《鱼玄机》姜小年

2、第二章 师父会护着你

　　“幼薇，难得有机会师从飞卿，可要好好学诗。”
　　“放心吧爹爹，孩儿即将去京郊温府，离得倒也不远，会随时回来看爹的。”玄机眨巴着大眼笑着看着父亲，京郊温府是温庭筠平日读书作诗之地，清净又多藏书，最适合玄机学习。离鱼府也不过一日车程。
　　终于抵达。玄机下了马车，走进温府，此处不算大，房屋不过十间左右，楼墙装饰素净，木纹也多是黄白相加，少有大红大绿之色，白砖青瓦，十间房屋围绕着一中心园林依次坐落。园林中是些花草低树，最中心是一石碑，刻有“诗林”二字。此时温庭筠便在正对着石碑刻字的书房。随从的侍女落宜将玄机的行李取下跟着温府下人去放入客房。
　　玄机继续走上前，书房门外悬梁处悬挂着许多习字，再向里看去是一面书墙。踏进门，最左右端各有一处案几，左边的案几高出许多，师父正在写着东西，太过专注，竟未曾发觉玄机已至。
　　“师父，”玄机唤了一声，温飞卿闻声停笔抬头，“师父，玄机前来报道。”
　　“怎么来的这么早，行李都安置妥当了吗？可吃了早饭？”语罢起身走向玄机。
　　“玄机迫不及待要见师父，便连夜赶路了，路上吃了早饭，行李落宜已经去帮我收拾。徒儿随时可以准备开始上课。”玄机拱手，一夜舟车劳顿倒无丝毫累意，眼里闪烁着亮光注视着温飞卿，尽是崇拜与激动，
　　“好，难得你如此好学。为师准备前十日先不教你具体关于诗词的知识，先教你习字。”
　　“习字？”
　　“没错，或者说是抄诗，我看过你的字，隽秀有余却沉稳不足，你的心性还是有些急躁，先抄十日诗练练你的心气。”温飞卿说着便随手拿起一本太白诗集递给玄机，“太白之诗一气呵成，最值得细细品味，你便边抄边品读。”
　　“哦，好，徒儿听师父的。”说着玄机便被师父带到右侧的案几旁，“这里便是你习字的地方。笔墨纸砚我已差人备好，你休息好便可以开始了。日后我在左侧看书，你在右侧习字”
　　两个时辰已过，玄机继续抄写着，温庭筠起身巡视。
　　“玄机，你握笔的姿势有些欠缺。要有一个握的中心把笔控制住。”温飞卿说着走在玄机身后弯下腰，“来，食指稍微下靠，移到我指的这个位置。”
　　“这里？”
　　“过了，稍微再上一点，”飞卿轻轻将玄机的食指勾了勾，“还有中指，也要往上”。
　　“哦，”玄机倒也没觉得自己握笔有什么大不妥，调整之后反而有些不习惯，扭过头想告诉师父，却见师父嘴角微动，认真地念道“来，试着写个永字”。还未来得及应声师父便握住自己的手开始把字。
　　“你看，点要有力，撇要利落，这个姿势不要变，再练一个时辰。”说完温庭筠起身看着玄机，“师父，可是徒儿有一点饿了。”玄机眨巴着眼睛，倒有些撒娇的意味。
　　“午饭还未开始，我差人现在做些吃的，你喜欢什么？”
　　“不用，玄机带了些糕点，可以先垫一下肚子。”
　　“你还自带了糕点？”
　　“这是我的奶娘吴妈做的她的家乡特有的美食，吴妈是江南人士，这糕点叫桂花藕粉糕，味道十分清香，在外难得买到这样的口味，我便带了许多。”玄机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是四方糕点，清绿的颜色，闻着便是花香。
　　“你怎么还装怀里了，是不是想着习字的时候偷吃？”温飞卿一时失笑，怪不得看起来怀里鼓鼓的。
　　“哪有，玄机是想着……给师父也要尝一尝这个糕点，实在味道绝美，师父虽然周游之地众多，这个肯定未尝过，”玄机起身将盒子双手递给师父，温飞卿笑着摇了摇头，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嗯～味道还真不错，唇齿间竟有种清凉的感觉，桂香与藕粉相和，不错。”
　　“师父喜欢吗？”
　　“喜欢。你快吃吧，吃完肚子如果饱了，还要继续写两个时辰呢”温飞卿吃完拍了拍手，佯装遗憾地叹了口气。
　　“啊？不是，不是一个时辰吗，师父吃了徒儿的糕点，怎么又加码了。”玄机有些疑惑，委屈地嘟了嘟嘴。
　　“上课私自带食物，要罚。”温庭筠说完一笑便走了，只留下玄机懵懵地吃着糕点。
　　一日的习字终于完毕。
　　“落宜，你回去找吴妈，让她将桂花藕粉糕的制作过程和需要的物料具体地说一遍，你记到纸上然后交给我”
　　“小姐，你要做桂花藕粉糕吗？听吴妈说制作可是很繁琐的。”
　　“没事，我试着多练几次就好了，师父喜欢吃，我要做给师父，毕竟我初来乍到，要让师父开心，不然怕他反悔收我为徒。”玄机认真地看着落宜，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娇憨可爱。
　　落宜回来已是次日晚上，玄机迫不及待地打开纸张，密密麻麻的竟足有十二个步骤。
　　“对了小姐，这是吴妈让我带给你的干桂花，她说温府不一定有，让我拿着以防万一。”
　　“嗯，落宜辛苦啦。明日早半个时辰叫我起床啊。”
　　天还未大亮，玄机便开始琢磨做糕的步骤。
　　“桂花磨成细粉，新鲜的荷叶挤出绿汁，藕要切成细末，糯米粉与面粉均匀混和，再加入清水将以上调成糊状，直至挂而不断。落宜，我概括地完整吗？”
　　“嗯呢小姐，基本一致。”
　　“那我们便开始吧！”
　　二人忙活了半个时辰，又磨又切，终于调成了糊状，师父似乎被惊动声吵醒，玄机连忙收拾放好，可不想让师父看到半成品。
　　又是一个清晨，玄机终于完成了第一次自己尝试做的桂花藕粉糕。
　　“师父！”玄机端着糕点高兴地跑进书房，“快尝尝这个。徒儿刚做好的。”仔细一看，师父身旁还坐着李亿，“李亿，你怎么来了，正巧，你也尝一下。”玄机将糕点放到案几上，飞卿莞尔一笑，“好，我说这两日你在鼓捣什么，”说着拿了一块咬了一口，“不错，虽然不能说和你奶娘做的一模一样，但也深得要领。”
　　“师父喜欢就好，李亿，你觉得呢？”
　　“软糯清香，好吃。”
　　“玄机，今日我们去京城买些笔墨，你待会收拾一下。”

　　京城人来人往，师父前去买笔墨，玄机便和落宜随处逛着。前方几位穿着锦衣的官家公子走来，最中间的是中书令唐元的次子唐允时，玄机曾见过几面。唐元一向与鱼承之政见不和，为免和他们正面相见，玄机转身将走，却被唐允时瞧见。
　　“哎？这不是鱼大人家的千金吗，听说可是在前几日的诗会上大出风头啊，来来来，难得有好诗才，不要浪费，给你个机会，为我们几个写一首，看看这鱼大人的家教如何啊”唐走向前堵住玄机要离开的路，玄机一时被他们围住，进退不得。
　　“唐公子说笑了，写诗不是胡编，玄机不擅长。”
　　“别开玩笑了鱼幼薇，你师父不是号称温八叉吗，你好歹有点本事吧。作一首，作完就放你走。”唐允时双手交叉在胸前，不屑地扫视玄机，话毕又是一声讥笑。
　　“好。”玄机抬头看着他 ，“听好了，金玉埋败絮，囊香盖流蝇。京中弟子笑，边陲饿马吟。送你，不谢。”
　　玄机说完便推开唐允时正准备离去，唐一时愣住没体味出来哪里不对，“哎不对，鱼幼薇，你胆敢讽刺我！”说完便一把抓住玄机的手腕，“你好大的胆子！说我是金玉其表是吧，你别忘了你父亲不过一个小小尚书！”
　　“放开我！”唐允时咄咄逼人，玄机被握地吃痛，围观者越来越多。
　　“住手！唐大人一向以温文尔雅信服众臣，你作为他的儿子却如此霸道蛮横，是你父亲没教好你，还是你被言传身教耳濡目染？我想唐大人可不愿为一个庶子接受这样的诘问！”
　　温飞卿穿过人群走上前，推开唐允时将玄机护在身后，转头轻声说道“不用怕他。”
　　“你···温飞卿，算你厉害，后会有期！”唐允时一时恼怒，又不敢对刚掌持过钦定诗会的温庭筠造次，只好悻悻离去。
　　“玄机，刚才怎么回事？”温庭筠驱散了围观的众人，低头细问。
　　“唐元与我父亲有些许矛盾，唐允时便时常找我麻烦，刚才逼着我为他作诗。”
　　“那你作的什么？”
　　“金玉埋败絮，囊香盖流蝇。京中弟子笑，边陲饿马吟。”
　　“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本以为你诗风多绮丽，却也能写出如此凌厉的讽刺诗，写得好！以后见他无须畏惧，你是我温庭筠的徒弟，师父会护着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期待大家多多评论呀。也希望自己能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