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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49章 ...

  •   多变的春天

      身为一个总裁,丛奚的生活很忙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节假日,但一场疫情打乱了所有人的生活,总裁也歇业。

      疫情爆发后,天是阴的,空气是冷的,城市空旷萧条,连APP每日推送的新闻都让人透不过气。

      唯一值得丛奚高兴的是,疫情上热搜的前一天,丛奚的别墅里办了一场小型宴会,宴会散场后路翘没有走。第二天疫情上了热搜,丛奚就骑驴下坡,趁势把女朋友留在了身边。

      道貌岸然的理由是:抱团取暖。

      不过那时的丛奚和全国人民一样,都没料到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会如此迅疾持久 。

      以往年初八云腾科技就会复工,今年复工遥遥无期,家用电脑里没有工作资料,虽然说是居家办公,实际上能处理的事务十分有限。

      开完一个远程工作会议,丛奚回到卧室午睡,也许睡了半小时也许只睡了十分钟,当丛奚被一阵磕磕绊绊,称不上悦耳,甚至有点难听的吉他声吵醒的时候,脸色和心情都很难看。

      只是来不及发作,他很快发现不对劲——自己不在装修精致的卧房里,而在一间破旧的礼堂。

      丛奚懵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自己一觉睡醒回到了青春时代的魔幻现实。

      对,没错,他正坐在西川一中那间早就被拆除重建的老礼堂里。

      天色将晚,夕阳的余晖在地板上只留下一片小小的光圈,像是退潮后留在沙滩上的滩涂。

      窗外天空的颜色暗沉,远处的云边露出了半截月亮。

      舞台另一边坐着的女孩才十六七岁,留着一头乖巧的短发,发质软塌塌的,发尖不会嚣张的翘起,而是柔顺的往下,贴着肌肤,带着男孩子的英气,又有女孩的秀气。

      看清她还显得稚嫩的五官,丛奚的心跳慢了几拍。

      少女路翘坐在舞台边缘,怀里抱着那把吉他,手指轻轻拨弦。

      她的指法青涩,显然是新手。难听的音符在指尖琴弦间跳跃流动,不过路翘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都可以随便的,你说的我都愿意去,小火车摆动的旋律……”

      她在哼歌,轻轻柔柔的,像吹过耳边的一阵风。

      吹得丛奚耳廓痒痒的,想伸手揉一揉。

      石子掉落水潭,他脸上渐渐浮现笑意。

      丛奚没有超忆症,不过记忆力比一般人要好上很多。

      思索了片刻,很快便弄明白现在的时间线跟状况。

      现在的他应该才刚升入高二,因为丛则书愈演愈烈的荒诞行径,终于忍无可忍,最近一年父子间的关系降至冰点,冲突不断。

      而他很快就会跟丛则书彻底决裂,搬进老宅。

      丛奚回忆着这一段混乱不堪的时光时,神态自若,显现出成熟的从容。

      可十七岁的少年,还没变成强大的男人,经常突如其来的暴躁,也经常毫无征兆的陷入孤独。

      那个时候总是在想什么呢?

      丛奚抬手按了按眉心,露出不忍直视的头疼。

      当时的心绪已经不可考证了。

      无非是爱情值几斤几两?人非要爱才能活着吗?

      多年后回头看,无比中二,一时难以面对。

      “学、学长。”

      这时,磕磕绊绊的弹唱停了,路翘从坐姿换成了站姿,好像很不安,时不时摸摸吉他,揪揪两边的裤缝。

      “还会别的吗?”丛奚倒是好整以暇,不轻不慢鼓了鼓掌,语气挠有兴致。

      “啊。”路翘抱着吉他的手一紧,鼻翼微耸,两腮也跟着动了动,那是她苦恼时的小表情,丛奚心里止不住地笑,脸上还是酷guys的冷淡。

      路翘浑然不觉,犹豫着说:“还会一点林俊杰的《木乃伊》。”

      当年梁静茹和林俊杰的歌火遍街头巷尾,人人都能哼几句。

      恰好最近西川一中开始建设多元化校园,提倡流行音乐进课堂,《暖暖》跟《木乃伊》都是路翘在音乐课上跟教歌的同学学的流行歌曲。

      少年面上挂上微微的笑意,托着腮,桃花眼专注地看着她。

      看得路翘面红耳赤,最后紧张地呼出一口气,甩了甩手,重新按上琴弦。

      “那我……要不弹一小段?”

      丛奚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一些,说:“好。”

      一个人站在台上,一个人坐在台下,颇有点选秀节目的意思。

      路翘低咳了两声,给自己壮士气。

      这次是完完全全的freestyle。

      “你说要我死了这颗心,最好永远存放在埃及,像木乃伊,保持着神秘,敲也敲不破,连时间都忘记……”

      她喜欢文娱委员教的《暖暖》,对学委教的《木乃伊》不太感冒,一首歌唱得七零八落,加上忘词,唱不下去的时候只能胡乱哼哼,蒙混过关。

      唱完一小段,路翘安静了一刻,突然别开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脸颊的红像一场大火,迅速蔓延到耳后脖颈。

      谨小慎微的窘迫。

      肢体语言最藏不住心事,这一刻丛奚想到了很多当时以为只是寻常的小事。

      那时候……她其实是在陪他的吧。

      路翘是最晚加入乐队的成员,从来没有上过舞台,总在台下默默看着吉他手,跟着学指法跟技巧。

      每次乐队在礼堂结束排练,路翘都会自觉留堂,像班里勤能补拙的上进生。

      是他心情不好,闯入了她的私人领地。

      他是不请自来的观众,心情没那么差的时候逗逗台上不合格的吉他手,心情糟糕的时候说几句尖锐的话。

      她感知到了他的不快乐,全盘接收了他的情绪。

      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

      丛奚收回思绪,沉默了片刻,努力替少年时乱识风月、瞎解风情,实际上中二还迟钝的自己找补:“抱歉,我最近……心情不太好。”

      路翘“啊”了声,语调惊讶地上扬,带着一点犹豫,想说点关心的话,似乎又没找到合适的立场,顿了顿,也低声回了一句抱歉。

      你在为什么感到抱歉呢?

      你不需要抱歉。

      丛奚目光柔软,惆怅地笑了笑,看着她说了一句截然相反的话:“谢谢。”

      是我该谢谢你,在最糟糕的时候,也愿意沉默地爱我。

      路翘挠了下头发,过了会儿,无所适从地低下头,假装拨弄琴弦。

      连后脖颈都染上了粉。

      旧礼堂的光线昏暗,两个人只是坐着,不说话,也很好。

      “我想说其实你很好,你自己却……”“爱一个人希望他过更好,打从心里暖暖的,你比自己更重要……”

      过了会儿,又响起路翘的歌声,细细小小的。

      跳过了副歌,直接进入了高潮,咬词慢而清晰。

      别扭的安慰。

      他的心口饱满,像是合上了一块缺失的拼图。

      那是十七岁的丛奚曾错过的美好心意,如今跨越时间,由二十八岁的丛奚签收了。

      ……

      “学长?学长?”

      这是路翘最近才对他用上的称呼,平时没这么煽情,但此刻意外的跟梦境里的时空接轨了,丛奚别过头,含糊而小声地说了句话,像是呓语。

      路翘只听见“很好听”“谢谢”,脸上浮现摸不着头脑的茫然。

      “什么?”她发出疑惑的声音,弯腰靠近他的嘴唇。

      丛奚眼睫动了动,须臾,他睁开眼,手肘半撑在床上,上半身往上抬了抬。刚睡醒,桃花眼雾蒙蒙的,还不太清明,目光没有焦点地看着她。

      两个人的鼻尖贴得很近,路翘眨眨眼,亲昵地蹭了蹭他,又在嘴唇嘬了一口,才直起腰,语气轻快地问:“你是不是做梦啦?什么梦?”

      “好梦。”他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她的眼睛说:“梦见你唱歌。”

      “……(⊙⊙)”路翘一脸呆。

      “你拿了什么?”丛奚也觉得有点尴尬,看到她手里拿着的方方正正,忙转移话题。

      “快递盒里找到的,”她回过神,想起叫他起床的目的,抬手晃了晃手里薄薄的包装袋。

      ——春秋大叶菠菜。

      这下发愣的轮到丛奚了。

      “哎,现在千金难买新鲜菜,也不知道疫情什么时候会结束,不如我们在庭院里种点菜吧。”

      丛奚表情难得空白,“种菜?”

      “对啊。”路翘兴致勃勃地拉着他的衣袖,牵着他走出卧室,穿过客厅,走到庭院里。

      庭院是别墅自带的,不大,栽了几丛花草,以往由聘请的家政人员一并打理,最近没人打理,花草都蔫了。只有墙角的柚子树依旧生机勃勃,树上挂了很多鹅黄色,排球大小的柚子。

      路翘的注意力挪到柚子树上,一蹦一跳试着用手去够,跳了几次后放弃,求助于工具。

      “有梯.子吗?”

      她仰着头,身上只穿着一件居家的白色毛衣,发型简约,目光闪闪地盯着树上鹅黄的大柚子。

      随意拢一把就用发夹固定住了蓬软的头发——省去了打理发型的时间。

      丛奚笑着看她蹦哒,然后往前走了一步,双掌托在她的腰上,把路翘举得离地。

      “啊。”突遭袭击,路翘叫了一声,忙乱中抱住他的脖子,语气不满:“你干嘛?”

      “我抱你,就这么摘吧。”他笑着说,声音有点喘。

      路翘,嘴上不留情地吐槽他是“老夫聊发少年狂。”

      丛奚被她按着脑袋,忍受着折磨,有些不忿:老夫?这就老夫了?
      ……

      摘了几颗低处的柚子,放到一边,路翘拎着浇花的大水壶,十分正式的挥斥方遒:“这里、这里、这里,都挖一挖,犁地,松土。”

      ……

      一包种子撒了半包,时间很快过去,最后收工的时候,两个人脸都泛红,呼吸急促,累坏了。

      “劳动最光荣!”路翘丢开水壶,对着天空大叫了一声。

      冬日的太阳下山早,空气里的温度迅速流失,天地寂静,仿佛能听见回音,明明还在新年,却空旷得叫人害怕。

      路翘的心情回落,慢慢又把重量压回丛奚身上,脸颊贴着他的颈窝,居家隔离以来第N次叹气:“你说……疫情什么时候能过去啊?”

      她挂念着江东的家人,挂念四处散落的好友,挂念小绯阿必……连陌生人都很挂念。

      每次看着新增病例心都随着拧一下,说痛不是痛,说涩不是涩,只是平静的难受。

      这样的难受还会持续多久呢?天地好像变成了一个无边无际的熔炉,每一个人都在煎熬。

      丛奚握住她的手,慢慢交织成十指紧扣的姿势,小心而珍重地亲了下她的额头,安慰:“很快。”

      但是真的很快吗?其实他也没有答案。

      也许很久,也许很快。

      只是人生海海,来有来处,去有有归途。

      每一个人都在为这来路归途,心甘情愿地苦守煎熬的时间,心甘情愿把苦难压缩。

      这是爱,也是生命的砥柱。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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