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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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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瞬间清醒,一个翻身往床榻里滚:“谁!”
月光帷幔下,宋君若俊朗的脸掩映在黑暗清冷中,眼眸清亮、鼻梁高耸,嘴角浅浅勾着,俯身下来摸了摸我的脸:“姐姐,我回来了。”
“阿若?”我终于看清他的脸,“阿若!”百日思念担忧顷刻化为乌有,我伸手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冷冽的风雪钻在他的衣袍里,贴着我的纱衣,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宋君若抱住我的腰起身转了好几圈才停下。他埋在颈间深深一嗅,似是满足似是安心地叹了口气:“是我,我真的回来了。”
我从他身上下来,连忙翻衣领袖口:“快,给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你真是……胆子就那么大!带那么少的人就敢冲敌军军营,万一……万一……”
“没有万一!”宋君若重新将手搭上我的腰,朝他一揽,“我不会输,我只会赢!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你在长安等我,我也一定会回来!姐姐,我真的做到了!”
少年眼里是欣喜若狂,他的眼眸好像迸着火花,连我都觉得热烈起来。宋君若再一次将我抱起来转圈,脚下却不稳,二人双双摔倒在床上。我笑得岔气,艰难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却看见宋君若仍旧埋在被子里轻轻地闻着味道。
我面上一热,揪住他的后脖颈将他的脑袋拎起来:“你干什么呢!”
“好怀念这个味道……”宋君若仰面躺了下去,“小时候我们就经常睡在一起,你屋子里一直都是这个熏香。我在北境的时候,很想家,很想你,有时闻到类似的味道,我心里头就特别难受。就想着……为什么要打仗呢,我能不能早点回到未央宫,回到你身边?可转念一想,男子汉大丈夫,我不该这么优柔寡断、磨磨唧唧的,我本就是为了你才跟随裴开项去北境的,自然要在那里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才有脸面来见你!”
“我真的回来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三个月。
他离开长安不过三个月,但他的改变却好似有三年那么长。身量变得更加高大魁梧,脸颊粗糙却更精神刚毅,双眸炯炯有神,像暗夜里明亮的烛火和星子。下巴和鬓角有短短的青色胡茬,一看就是来见我前刚草草刮过,给年少的容颜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宋君若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他像一个真正的男人,却躺在我的床上。
我垂下眼眸,扭头不去看他。
宋君若起身追上来揽住我,脑袋像小狗一样地在我的肩膀上蹭来蹭去:“姐姐,你看看我变化大吗?他们都说我又长高了。我说:‘我都七尺九了,还能长高啊?’他们说:‘那当然啦,半大的小子,窜天的树。你都快赶上红缨枪了。’”
说罢,他挺直了腰杆问我:“后来我量了一下,我竟然八尺二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你看看呢,我是不是又长高了?”
我笑着朝右边挪了挪:“你站起来让我看看。”
宋君若忽然不说话了,他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就是不站起来。
火炉一团一团地冒着热气,不知从哪儿来的风将帷幔吹得晃晃悠悠,两个人的影子一会儿合在一起一会儿又分开。宋君若的眼神直接,他看着我,我将头扭向一旁:“我……我以为你会跟随大军一起回来。”
“我太想你了。战事已歇,早回晚回都一样。我跟人说我挂念你的病,就先行启程回来看你。”他握了握我的手,起身从木施上取下我的外袍给我披上,“三个月……你瘦了好多。”
我拢了拢外袍又稍稍挪开一寸。宋君若却猛地将被子一拉,我整个人都被拖到了他面前。近在咫尺,呼吸相闻,我不敢动,也不敢看他。
很多东西都变了,在他离开之前就变了。
我既希冀着他回来,又忧愁着他回来后该如何处理我们俩之间的关系。
该怎么做呢?他似乎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
宋君若将我的碎发别到耳后,轻声问道:“病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我笑笑:“已经好了。一听说你们要回来,我哪还有什么病?”
“你们?除了我还有谁?”宋君若定定地看着我,似乎只要我的嘴巴里说出他不满意的答案,我就完了,“你不会说的是……”
“是你们所有人。”我点着额头将他推远,他却将我的手拉过去贴住脸庞,在手掌心烙下轻轻一个吻。痒痒的,直痒到心坎儿里。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姜毓卿,缩回来!把手缩回来!
可宋君若没让我有这个机会,他张开双臂将我抱进怀中,热哄哄地身体熨帖着我,即便在北风凛冽的冬夜里也不会觉得冷寂孤单。
“我好想你……战场上每一次刀光划过眼前,我总觉得我要死了,可我一直记着你——你还在等我回家,我绝对不能死。如果我死了,谁又来陪你呢?”宋君若的怀抱越来越紧,“只有我才能陪在你身边,别的什么人根本不行。”
他说话的热气打在我的脖颈上,又湿又痒。我缩脖子,宋君若却不让。脖子被粗粝的大手盖住,他的力气好大,掌控着我丝毫动弹不得。
缠绵的气息犹豫地吹在耳边,将落未落的吻悬着,我伸手要推开宋君若。谁知我好像是惹怒了他,他一手箍住我的腰,一手把着我的脖子,滚烫的吻就落了下来。
脖颈一湿,我急着躲开,宋君若像蟒蛇一般将我紧紧缠住,半分不让我逃脱。
“阿若……”我觉得我快窒息了。
“姜毓卿。”他忽然喊了我的名字,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狠狠锤了两下,呼吸一滞。
“你还记不记得我临走前,你答应过我什么?”我的衣袍被蹭下了肩,唇瓣在肩膀上摩挲。宋君若这时又像个乖巧地孩子替我搭好衣服,抱着我,向我撒娇:“你记不记得?才三个月,你不会忘记了吧?”
“我没有……”我嘟囔。
“没有就好。”宋君若松开我,双手捧起我的脸,认真地凝视着,“从小我就觉得你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我离不开你姐姐,不要让我离开你……”气息渐息,剩下的话语被他吞咽进喉中,宋君若急切地想要回应与安抚,双臂将我圈禁,唇齿将我的呼吸掠夺。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浆糊一样黏满了七窍。我早知他对我之爱超出了姐弟亲情,也知他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但一个唯你命是从的小孩子一夜之间突然成为你难以抵抗的大人,是一件需要时间接受的事情。
而宋君若显然不给我这样的机会。
今日的吻与离别的吻不甚一样。那时的他还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唐突冒犯了我,蜻蜓点水一般的感觉仿佛只是我梦一场,而如今的他方从沙场上凯旋而归,他是成功的、骄傲的,战争的胜利给予他自信与力量,让他急于在我身上、心里拿走点什么,留下点什么。
舌尖发麻。
宋君若热切、急躁、莽撞。这个小畜生仿佛是觉得我明日就不在了,今日就要好好地将我从头到尾尝一遍,又或许促使我不在了的这个人就是他。
“阿若……”我艰难地从一片火热中得到喘息,却又被他一把擒去封住所有声音。
幽幽咽咽,支支吾吾。
喉咙发痒,我推开宋君若掩面咳嗽起来。嘴巴又肿又疼,我一拳打在他的肩头,骂他:“你是狗吗!乱咬乱啃的!”
宋君若笑笑没说话,在我的脸上又亲了一口。我顺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不轻不重,“啪”得一声却很响。
他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呆滞半晌,宋君若绽开一个令我震惊的灿烂笑容,抱着我将我撞到在床上。
他没动,我也不敢动。
闷闷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姐姐……”过了良久,又喊道,“……姜毓卿。”低低的、羞涩的、难为的,这是他第二次叫我全名。
胸腔满满胀胀,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填满它。
“为什么要这么叫我?”我扭头看他,他的脸近在咫尺。
“我想……我一直想这么叫你。在我心里已经这样叫你很久了。”他从我身上爬起来,眼神有些飘忽,我低头一瞧,纱衣在方才动作下微微敞开,我起身将衣服拢好,宋君若却是在我身边躺下。
他深吸一口气,畅然叹出,睡眼惺忪,让人分不清说的是梦话还是真话:“姜毓卿……姜毓卿……天啊,这明明是你的本名,可以前只有裴仲琊这样叫你。就连舅舅舅母都是喊你封号或者小名,如今我竟然也可以这样叫你了。”
“那你还是得喊姐……”
“我不要。”他仰视着我,我却被他的眼神灼伤,“从今以后,我都不要叫你姐姐了。我真的长大了,我十七了。很快我就会十八,十九,我就会到你们的年纪。我……啊!”
我在他脑袋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就你会长年纪,我们不会?你要是不叫姐姐,以后就跟着萱萱小蛮叫我殿下……你!”
宋君若不甘示弱,抓着我的手将我拉倒在床上,他半支着身子,眼眸里完完全全是我的影子:“姜毓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伸手摩挲着我的嘴唇,嘴唇好似被砂砾碾过,留下粗糙的痛感,“我想要的比弟弟多。很多。”
沙场上走一回,他胆子是真的大了。以前不敢违逆我分毫,现在竟然敢三番两次与我叫板顶嘴。我虽从小惯着他,他也绝不可能让他踩到我头上来。
“多多少少,由我说了算。”我捏了捏他的脸,狠狠掐起一边的肉,“叫什么也得由我说了算。叫——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