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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我想把善意都给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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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霖梦到了一大片白乎乎的棉花糖,应该是棉花糖吧?
他凑上去,咬了一小口,软的,但棉花糖把他往后弹了弹。
好有个性的棉花糖!还是他最喜欢的棉花糖!
正当他想从眩晕中恢复再重新扑回去咬一口时,棉花糖主动朝他凑了过来。
棉花糖包裹了他,揉他的头发,碰他的额头,顺着往下轻触他的鼻尖和脸颊。它带着淡淡的酒香……嗯?酒香味的棉花糖!
甜食爱好者林霖从来没有吃过这种棉花糖,靠得这么近,机不可失,他朝着酒香味最浓的地方咬了一口,又软又湿。
但棉花糖凑他更近了,好像把他捂得喘不过气。
他扑腾着去抱住压着他的棉花糖,终于呼吸顺畅。
棉花糖也把他抱紧,林霖感觉身体在下坠。身体暖暖的,眼前白茫茫的棉花糖轮廓逐渐变幻,像是一个人。
……
脑海里全是刚刚白花花的棉花糖最后的轮廓,以至于林霖睁开眼看到距离他不过几公分的陆叶的睡颜时也没觉得违和,没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梦境。
床帘拉着,床内是一个昏暗的小空间。
饶是与这人朝夕相处,却好像永远看不厌他的模样。
平时当陆叶垂下眼睫笑,抑或只是在认真做某件事的时候,会给人一种精明和稳靠的印象,不像此刻,闭着眼睛的模样,……乖乖的。
嗯?为什么早上起来面前是别人的脸,林霖脑海里闪过昨晚喝下的最后一口酒液,随之就是黑色的断片加上诡异的棉花糖的梦。
这是他第一次喝酒!究竟是他酒量太小还是酒劲太大?也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有没有干什么奇怪的事。
只不过,现在躺在……陆叶的床上……
寝室的床很大,睡一个人那是绰绰有余,但两个将近二十岁的男生就很挤了。陆叶昨晚肯定是没法把酒醉的他抱到上床的,居然没把他安排在沙发上而是让自己和他挤一张床!
林霖正胡思乱想,近在咫尺的陆叶悠悠然张开了眼。
嗯!正好对上视线。
大清早直勾勾盯着别人看被撞个正着……
林霖紧张得有点口吃,他立马撑起上身,乱找话题。
“我昨天……嘶啊……”
“咚”的一声,因起的太猛磕到了床板,林霖这下彻底清醒了,一点都不困了。
等他想把手放在磕到床板的脑袋上的时候,却覆住了陆叶的手。
暖热的指节带着温柔的力道揉着被装疼的脑袋,林霖看到陆叶眼底带着笑意。
陆叶说:“你昨天醉了。”
林霖不自觉地放低声音说:“我没干什么……奇怪的事吧。”
陆叶似是想到什么,脑后的力度加重了些,但他平静地回答着。“没有,很乖。”说完还轻笑了一声,“原来你酒量这么差啊。”
作为一个男人,酒量也是很重要的,居然被公然“嘲讽”了!
“嘁,我记得王祁也醉了,他醉的比我还早!”林霖没有底气地为自己找借口,“咳,辛苦昨晚照顾我了,那个,王祁……”
“他睡在他的床上。”
“哦哦……”
林霖总觉得气氛怪怪的,被子在两人这一番搅弄下已经被掀起了大半,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和裤子已经换成了自己的睡衣和睡裤。
无缘由的,想到是陆叶给自己换的,有些耳热。
其实很多发生了的事情对于室友来说都是很正常的事,尤其是男生。比如此刻林霖和陆叶靠得很近,呼吸的气都像是在交缠,小腿裸露的皮肤也不可避免地贴在一块。
但此刻林霖并没有发现自己对陆叶,在潜意识中,已经加了一层室友之外的某种身份。
“那个……哦对,你昨天……想和我说什么?”
陆叶顿了顿。
林霖此时也有些惊讶于隔了一夜自己还能把昨天王祁来之前两人的谈话记起。
陆叶突然笑了一下,用手将林霖有些遮掩的微长刘海撩开,露出那双专注着看着他的眼睛。
“我想说,林霖,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你。”
面前的林霖惊讶得睁大了眼,像是要把陆叶再彻彻底底看清一遍一样,半晌才接上话:“什么时候……”
“九年前,你在巷子里救过我。”
“巷子?”林霖记忆跟着陆叶回溯到了九年前,“那就是我们10岁的时候……”
……
一旦事情跟“性命”挂上钩,这类事就很容易从记忆的土壤里挖出来。
那会儿林霖爸妈已经离婚,母亲不怎么管他,幸运的是能认识凌雾一家,凌雾比他大三岁,每天能和他一起放学回家。
那天林霖记得很清楚,雨下得很大,杂乱的居民楼中间本就狭窄的小巷泥泞不堪。
凌雾怕林霖把鞋袜打湿,毕竟林霖有着淋雨就感冒的“非凡”体质,就把林霖背在背上,两人说话间旁边一栋居民楼大概是三楼传来刺耳的一声玻璃摔碎的声音,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显得很突兀,接着是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辱骂。
凌雾和林霖都往那个方向看去。
女人的哭喊大半被男人越来越激烈的声音掩去,房间里呯呯砰砰像是桌椅碰撞的声音,紧接着,灰蒙蒙的居民楼紧闭的窗间突然打开了一扇,力道之大,窗沿撞在旁边的墙壁上,中间的玻璃都碎了些许。但更触目惊心的是男人手正掐在一男孩的脖子上,男孩很瘦弱,半个身子都伸出了窗外,摇摇欲坠,像一只残破的纸鸢。
林霖心跳都漏了一拍,赶紧从凌雾的肩膀上下来,他指了指楼下的一张废旧床垫:“哥哥,我们赶紧把那个先搬过来!”
凌雾直接将伞扔掉,大雨中,他们一起向床垫狂奔。两个半大的孩子,抢着时间,吃力地将那张床垫搬到楼下。
虽然陈旧,多多多少少会有点用。
凌雾把电话递给林霖让他报警,“叔……叔!冷静!你这样是杀人!会坐牢的!他摔下来会死的!!”
往上一看,境况更加触目惊心了,男孩直接吊在了窗台上,一只手抓着旁边的窗沿,尽管被破碎的玻璃碴刺得鲜血淋漓,另一只手被一个人抓着,那是他的妈妈。
他的妈妈头发散乱,额间流着血,淌得满脸都是,一只沾血的手死死抓住男孩的手腕,一只想要去拦住男人去掰窗子的手,哭声惨烈。
“警察叔叔,这里是桑梓街25号,有人故意伤人!有人受伤了,还有一个很可能会从楼上跌下来!你们快来!”林霖朝电话大声吼着,生怕雨声淹没他的声音,一边打电话一边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他想要将这个垫在床垫上,能软一点就软一点。
脱完羽绒服,他还将毛衣也脱下,身上只穿着湿透的单薄秋衣。
“陆涂!你疯了!你快放手!他是你儿子!你要是推他下去!我跟你没完!!!”
“臭婆娘!谁知道这他妈谁的种!”
楼下聚的人越来越多。
林霖只知道他的心跳很快,周围的人声和雨声他像是听不见,只在乎楼上的那个男孩。
他一定要抓住!不能掉下来!
远处传来了警笛声,男人仿佛受了极大刺激,气急败坏,伸手揪住女人的头发将后者往屋里甩,女人发出一声惨叫,消失在了视野里。男孩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跌了下来,在林霖眼前,坠在他的衣服里。
一切发生得太快。
雨依旧在下,警察和医生来了,一些去砸男人家的门,医生们赶紧上前,对坠楼的男孩进行紧急救助。
雨依旧在下,还有人们的叹惋声、警笛声。
林霖看到了被抬在担架上的男孩,脸上很多血,紧闭着双眼,依稀可见好看的轮廓。
他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明明是陌生人,却对男孩有着无限的担忧和巨大的悲伤。
这是真正的家庭矛盾的受害者。
他想要他是安全的。
“霖霖……”凌雾撑着伞走过来。
“我想跟着他。”
“啊?”
林霖重新跑进雨里,跑到救护车旁。
“医生姐姐,我能一起去吗?”
医生正准备关门,看见了浑身湿透的林霖。
在寒冷雨中只穿着单薄衣物的男孩,眼里都是祈求。
是家人吧?
“上来。”
担架上的男孩正在被护士擦脸,其他地方也在被处理。
林霖听到护士们不断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没人性!把那么小的孩子从那么高的地方推下来。”
“这种人就不配做父亲!”
“那个妈妈也是可怜啊,额头都被酒瓶子打破了。”
“男人打女人,真不是人!!”
还有一个护士过来跟了他一件白大褂:“只有这个,你将就披着吧,别着凉了,你弟弟也是可怜,哎……幸好报警及时。”
弟弟?
林霖看了看担架上那瘦小的身躯,男孩露出的半张白净的侧脸,和嘴角上的一片淤青,没说话。
到这边住了三年了,爸妈也离婚三年了,但他又想起了之前家里母亲和父亲的拳脚相向。以及在老家——
……
“你爸妈都不要你哦——”
“表弟,你住我家,吃我家住我家的,凡事都得有让给主人的自觉,懂吗?”
“诶——想不想吃饭?你学狗叫一声我就给你?”
“哈哈哈哈哈你看到他被吓到的样子没?哭得好大声哈哈哈!”
“他住在那阁楼里,不就适合跟老鼠蜘蛛一窝吗?”
……
身上很冷,林霖蜷缩起来抱住自己。目光却依旧锁在男孩的身上。
我以为我很不幸,
但生活让我们都相同。
世界让我们相遇,
所以,我想把善意都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仙女们久等,么么,求评呀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