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续文]适我愿兮》千星凝迢

5、及尔偕老

　　这章是给童雪和萧山感情一个交待，不喜欢可以跳过哈，这章完了他们就各过各的了。
　　-----★正文★-------------------
　　下星期便要入职永怀公司的设计部了，那样气派宏伟的大厦即使我见过不少，打车路过时还是被深深吸引了。记忆中杭州前两年那处地段还是一片蒙面房，想来这永怀也算是后起之秀。
　　常听人言那种大公司用人一向苛刻，所以我怀着十二分的感激兴奋，也揣着十二分的紧张不安。生怕行差踏错，丢人现眼。
　　悦莹告诉我永怀虽然这么大规模，充其量只是个分公司，它在北京还有个总部，但一直很神秘。
　　我对这些商界的传闻毫无兴致，早些年还因为莫绍谦的缘故，唯恐避之不及。就怕看到关于莫绍谦家庭的报道，掩耳盗铃，我的罪孽依然深重。
　　像我这种小员工只要积极解决饱暖问题就成了。为了在新公司提升个人形象，把饭碗焊结实，我决定斥巨资买一套职业正装。
　　悦莹支持我的想法“你现在不是金总手下的小设计了，穿多花也没人说你。你现在上班的地儿，人才荟萃，一个赛一个精干呢。”我从悦莹那打听到一个性价比高的服装订制店，离我的高中只一条街远。价格也没有贵到让我吃土的地步，正适合我。
　　街边的景象愈发熟悉，路旁常青的树木交错掩映，远处人民广场的英雄纪念碑矗立在深秋的残阳下，庄严而肃静。空旷的场地上只散落着三两个健身的老年人，渲染着无尽的寂寥。
　　我的心也空落落的。
　　转过拐角，就是我的高中了。我有四年，不，是六年没来过了。刚上大学时还回来看过老师，他们拉着我的手，说我考上了这么好的高校，必定前程似锦。前程似锦？我的生活从转到附中起就已经一团泥泞了，高一之后，我再没有家，再也没有无私爱我的亲人。
　　大三时班长在学校旁的建海酒店举办了高中的同学聚会，我没参加，现在回想起仍颇为遗憾。我那时刚和莫绍谦同居，我怕见到敬爱的老师，他们曾经对我抱以厚望，他们教我崇真尚美，明德务实。可我被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包养了，破坏别人家庭，自己生活也全毁了。我做不到骗他们，编造一个美妙的谎言，我在舅舅家撒过的谎已经够多了，我不配当他们的学生，我一直知道。
　　我更怕见到林姿娴和萧山，当年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当他们一前一后被点起来回答问题时，全班都会沸腾，班主任吴老师会佯装不知地敲黑板警告大家“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曾经我以为拥有了萧山就是拥有了全世界，我这只丑小鸭也有爱情的春天。后来我发现，我永远是丑小鸭，我太脏，够不上萧山。和萧山
　　作配的，只能是天鹅林姿娴。
　　我下了车，瞧时间还早，便顺着广场的人行道散步到附中。我真的很想念附中，想念教学楼的朗朗书声，想念食堂的拥挤热闹和喷香饭菜，更想念可亲可爱的老师们…
　　自从回到杭州，我看清了很多事，譬如和萧山的感情。我终于明白我不爱他了，我不会再因为彼时少年拉着我一起去书店选参考书而悸动欢喜，不会再因深夜梦到他将折好的千纸鹤藏进我的课本，而醒来失声痛哭。我甚至听到有关他的消息不会再恸动，我内心深处只有一声惋惜的哀叹，再无其他。
　　在德国的时候不知怎的萧山弄到了我的手机号，给我打了许多电话。翻来覆去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要和我在一起。我答应他考虑，我仍记得我那天蹲在卫生间的地板上，左手抓着莫绍谦留给我的短信，右手握着和萧山通话的手机。眼泪无声无息淌下来，勒得我肝肠寸断。
　　两年里我不断思忖萧山的话，内心日益坚定。
　　我在附中校门口的绿化带旁坐下，静静眺望着前操场那棵百年校树，以前冬天偶尔下雪，我和萧山就在树下扫雪。原先萧山不是室外劳动组的，后来他向老师申请，说第二组室外只有两个女生，人太少，冬天干活费力，他自请兼职室外劳动。女生们唏嘘不已，有的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也有的暗地里说他装好人。
　　只有我知道，萧山是出于私心，是为了我。有一天他看到我为了做值日不迟到匆匆忙忙跑出教学楼，连冬季校服也忘了穿，被冻得脸色通红时。萧山脱下自己的校服，披在我身上“这么傻，不适合在室外铲雪，以后你的值日我包了。”说着夺过我笨重的扫帚，转身卖力。我的心跳的飞快，绞着他校服长长的衣袖不知所措。他那高瘦的身影映在皑皑白雪里，我现在闭上眼，依然能清晰的触碰到当年的感觉。
　　只是，高中时的美好终不复从前了。
　　我没有什么好优柔寡断的，萧山只是一个美好的梦，我不是爱幻想的高中生了，我要学会向梦告别。
　　我翻出萧山的电话号码，给他编辑了一条短信“萧山，我考虑好了。今天回咱们的附中看了，想起了很多事。你还记得高中学过的古诗《氓》吗，我们高中时以少年的身份相爱过，那份真情是“其叶沃若”的。但我们都不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了，我的爱已经其黄而陨了。谢谢你萧山，但我们不可能了。我想我们的明天都会更好，我真挚的祝福你。-童雪”
　　发过短信，我把萧山拉进了黑名单。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想起了《氓》，明明描写的是一位可怜的弃妇，也许是女主人公最后对待失败感情的果决触动了我吧，我童雪半生都在剪不断，理还乱的痴缠中度过，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东隅已逝，桑榆非晚。放下该放下的，才算新的开始。
　　萧山也许认为我狠心，像氓里面的男主一样无情，断了对我还心存念想旧情人的后路。
　　可我不得不狠心一点，逼萧山，也是逼我自己。我要知道，在不必做无谓牺牲的情况下，我的本心在哪儿。
　　很显然，不在萧山那儿。
　　附中的预备铃响了，时光悄悄错位，我仿佛又回到了青涩的记忆中的午后。语文课代表在讲台上领读“总角之宴，言笑晏晏…”“及尔偕老，老使我怨…”萧山没跟着读，他从后座丢给我一颗糖，是草莓味的，我把它藏到语文书下，心中涟漪层层。
　　萧山，我曾经及尔偕老。但现在却没有怨你，不是你弃了我，只是我们的缘分尽了，言笑晏晏的时光不再。
　　我们不再畅想共同的将来，但我相信，我们都会有更好的将来。
　　我站起身打开导航，朝服装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