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续文]适我愿兮》千星凝迢

21、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爸，妈，不用担心女儿，女儿现在过得很好，你们要记得保佑女儿，永远幸福。”素色的菊花轻轻放在石碑旁，我凝睇着父亲慈祥和蔼的面容，只轻声道“冤冤相报，终于结束了。”
　　我将另一束菊花放到蒋教授墓前，向她深鞠躬，“谢谢您。”我和蒋教授第一次在医院相见，她就告诉我“值得爱，爱就会来。”我问她这是什么意思，蒋教授只是说是看《小妇人》有感而发而已。我当时背痛难忍，再加上对莫绍谦的恐惧怨恨，再难细想一个陌生老人的劝慰。而今我却明白了。
　　可以爱，就不要恨，值得爱，就带着这份情意走下去。
　　刚过完年，杭州的气温节节攀升至20度，岱山海边的气温稍低，却比市内更加潮湿。可我爱海滨湿润新鲜的空气，远离尘世喧嚣，生活压迫，只和所爱的人携手共享这无忧的“世外桃源”，胜却百倍那追名逐利的日子。
　　“绍谦，这两年…你还来过这里吗？”我问正在检查屋内水电设施的莫绍谦。
　　“没有。”他坦言。
　　记忆还像昨天一样崭新光亮，两个人从这里开始，又从这里结束。谁又能想到，还有桔木逢春的新生。
　　“在想什么，这次该你做饭了，还不快去买菜。”莫绍谦没好气道。
　　“我做的饭，你能看上？”
　　“两年了，你在德国不会一点长进都没有吧？”莫绍谦故意激我。
　　“我是去学设计的，又不是去学做饭的。先说好啊，我做饭，不管难不难吃，你都洗碗。”我指着碗柜里那些闲置已久的碗对他说。
　　这多像一对夫妻婚后生活的剪影啊。我被自己这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忙说“我去买菜了。”
　　推门走到屋外，只见绚丽的晚霞将天空映得彤红，火烧云宛如刚潋过的，耀眼夺目的绸子。夕日欲沉，几只不知名的海鸟低低盘悬着，哼着古老的曲调。此时已渐渐吹起了陆风，我的长发随风扬起，指向苍茫云海间…
　　莫绍谦说可以送我去，交通工具仍是自行车，我像两年前一样揽住他的腰。看自行车在沙滩上轧出清晰的印记。
　　“绍谦，你听过一个传说吗？
　　“是什么？”
　　“只要把一对恋人的名字刻在海边的石头上，那他们到天涯海角也不会分开。”我贴在莫绍谦的背上小声说。
　　“傻丫头，你看这里有那种石头吗？你说的，恐怕海南的`天涯海角′才能办到。”
　　“我又没说我要刻，再说了，浪漫一下不行吗？”
　　莫绍谦无声地笑了，虽然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我感受到了他肩膀轻微的颤动。
　　因为已经到了傍晚，菜市场的菜卖得差不多了，余下的也按低价处理。略挑了几样菜，我也不好意思再砍价。
　　可谁知莫绍谦又搬出了他的砍价功夫，说得老板节节退让，佩服得五体投体，只差没让贤给莫绍谦这个摊主的宝座。
　　“得，第一次见比老婆还会砍的。”老板对着莫绍谦摆摆手，又对我说“妹子，你的这个老公好，一看就是顾家有能力的。”
　　“不是，您误会了，他…”我红着脸，不敢看莫绍谦。提了菜篮子就往外走。
　　我闷着头走，直至挨到自行车的把手才停下。回头搜寻莫绍谦的身影，发现他正不远不近跟在我后面。
　　“喂，快点，要不我就走了。”我朝他喊。
　　“怎么，你害羞了？”
　　“才没有呢！我是看天快黑了，再晚就看不到路了。″我失口否认。
　　待回家做饭，我还一直回想那个老板的话语，所以心不在焉的。我和莫绍谦，真的…很像一对夫妇吗？如果真的能这样，也正是我所期望的。
　　我把一坨黑糊糊但我认为会好吃的炒茄子盛到盘子里，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莫绍谦的评价。
　　“…原来你真的没有任何长进。”莫绍谦夹了一块茄子，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
　　“那就别吃，饿着好了。”我破罐子破摔，直接把盘子抢过来，莫绍谦怎么就看不到我的进步呢。但当我尝了一口才发现，这茄子真的难吃。
　　“饭做的难吃，脾气倒不小，还学会吃独食了。”
　　“没啊，这不还有上海青和凉拌海带嘛，我这不是怕这玩意污染了堂堂莫总的味蕾吗。”我脸上堆笑，含糊不清道。
　　莫绍谦白了我一眼，勉为其难继续吃那两个卖相不佳的菜。
　　“我洗碗，还是我洗碗好了。” 我用尴尬的笑容掩试我的手艺依然很糟糕的事实。
　　夜色无声无息笼盖天际，我瞥见窗外星月交辉，月明如水。悄悄问身边的莫绍谦“绍谦，你睡了吗？”
　　“怎么了？”
　　“你看月亮，多美啊。把这屋子都映得像天上的仙宫。可真是`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呐。”
　　“很美。”莫绍谦静静看着那轮明月，叹了口气，半响，才说“和我父亲在时一样美。”
　　“那…最后伯父想建的那个良港…”
　　“我想过，可没有再坚持了。”
　　“有的时候，太执着也并非是件好事，就像蒋教授说的。”
　　“嗯，快睡吧。”莫绍谦将我揽入怀中，他平稳的呼吸让我倍感安心。
　　绍谦，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良港。我们再也不会孤身一人了。
　　日子宛如流水一样平静，很快短暂的旅行就要结束了。莫绍谦将西装革履地继续奋战在莫氏集团的顶部，周转在资本的世界。而我也要回到远中为我挚爱的设计领域贡献力量。
　　最后一天，我央求莫绍谦帮我在海边照张相。
　　我穿上白色的纱裙，散下黑色的长发。清晨海面上还浮动着若有若无的雾气，海风仍在轻轻的吹着，浪花层层跳动，空气里流动着记忆的潮湿。我走上沙滩，将银沙轻捧一掬，银沙缱绻缠绵的从指缝滑过，好似人间的光影星河。我直起身，努力摆出一个认为满意的姿势，莫绍谦却说“照好了。”
　　相机里的我长发飘飘，如波浪一般细腻柔软，正专注端详着手中流沙。白色的纱裙随风扬起，层层叠叠，轻纱弥漫。裙摆似有了灵气，呈一道优美的弧线越向天际。
　　“好看，真像一件婚纱。”我喃喃道。
　　“你想穿吗？”莫绍谦按着我的肩膀，神情专注。
　　“想。”哪个女孩子没有穿婚纱的梦想呢。
　　“那就嫁给我吧，童雪，你愿意吗？”
　　“怎么，这么突然啊…″
　　我呆立在原地，手上垂着那个相机。莫绍谦就这样等着我回应，我一瞬间停止了思索，只是盯着莫绍谦熠熠生辉的眼眸。
　　不知什么时候，红日从海里冒出，悬挂在云层之中，光芒四射，层层云海被染得橙红鲜亮，如同一团火焰在沸腾，我的心也沸腾起来。莫绍谦被罩在万斛霞光中，光彩夺目。
　　我突然哽咽起来，眼泪毫无征兆地淌下来，陷进细沙中。我的眼前湿蒙蒙一片，只感到海风吹起的发梢拂过面颊，痒丝丝的。
　　莫绍谦有些不知所措，只掏出纸巾，拭去我眼角的泪珠。
　　“我愿意。”我紧紧抱住莫绍谦。多少过往恩怨，陈年旧事，随千层浪尽，杳无踪迹。一切悲欢离合，情仇爱恨，都在此刻化为心头的一点诚挚的鲜红。
　　“从此，万里层云，千山暮雪，我陪你一起看，看到白头。”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遇到莫绍谦，是我的命，是我的劫，亦是我短暂一生的幸运。

　　一个月后
　　当我拿上这份报告单，还是不敢相信，激动地反复确认。即使它白纸黑字，板上钉钉。
　　正在紧张地筹备婚礼期间，我却发现自己怀孕已一月有余。
　　我打电话告诉莫绍谦“绍谦，我们的女儿回来了！”
　　莫绍谦却仿佛有些为难“等到五月举办婚礼，给你订的戒指是不是就太小了。”
　　救命，可以让莫绍谦来生这个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