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续文]适我愿兮》千星凝迢

19、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我的辞职信删了又添，添了又删，最后仍是没有勇气递交到上头去。一是因为这件事把辛辛苦苦打拼的一份事业丢掉委实有些不值。二是我认为我和莫绍谦之间恩恩怨怨的烂账已到了不得不理清之时，无论我们是分开或是继续走下去，当断不断，只会反受其乱。
　　再者，那日他的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几天久久盘踞在心头，究竟他是怎样想的，莫绍谦真的是我口不择言狠话下的那种男人吗…我的直觉告诉我做错了。
　　也许，应该听他解释一下呢？
　　“童雪，干嘛呢，又在想你舅妈？”小昭捣捣我，一脸担忧。
　　“哦，没事儿。”我慌忙关掉辞职信的页面，堆起礼貌和昫的笑容。
　　自那天出了医院，我倍受打击，意志消沉，依着舅妈住院的由头扯了个谎，请了三天假。方经理答应的倒爽快，叫我不必担心这边的工作，还温声细语开导我说了好些模棱两可的“哲言”。我丝毫不感到意外，她那样一个圆滑通透的妙人，不难想到是我和莫绍谦出了问题。
　　我把自己闷在小公寓里三天，不出门，也不收拾打扮，更不思茶饭。手机关机，不在乎莫绍谦打了多少电话。累了就在床上哭一会儿，继而迷迷糊糊睡着。醒了便对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发呆，看夕云初起，落日沉阁。看月上柳梢，黎明破晓。
　　我尽量不去想莫绍谦，可这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衣冠楚楚的“大尾巴狼”在我脑海里赶不走也忘不掉。触及刚和他交往时我那梦魇般的记忆，我仍会痛苦心悸，念起在海边乃至最近回国时的温情幸福，我还是感动的热泪盈眶。
　　看到镜中的自己，双目通红，眼窝深陷，颧骨凸起，苍白的面颊没有一丝血色，瘦成一副骨架，仿佛一具抽去魂魄的行尸走肉。我不能再折磨自己了，我对着镜子里的童雪说“你要坚强起来，勇敢起来，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只能解决你自己。”
　　第四天我终于拖着瘦削的身体回到了公司，我废尽心思化了一个让我看起来气色红润的妆容。但同事看到我依然吓了一跳“小童，你…你家出啥事儿了？”其实没有什么事，我想告诉他只是清醒的童雪和堕落的童雪打了一架。
　　再过十天就是春节，设计部的员工们开始懒懒散散磨洋工，我却把自己扑在工作里，每天十个小时加班，连周末也不放过。照小昭的话说，这段时间我做出的图纸可以绕办公室三圈。
　　“童设计这种尽忠职守的工作态度确实是很值得大家学习，不过快放假了，周末的话适当采办一些年货也是可以的。毕竟我们永怀的文化理念是体现自我价值，创造个人美好生活嘛。″文经理站在我身旁，直勾勾盯着我的电脑。
　　丫的他是莫家多年的得力干将，难道没有看出我在等他们家少主吗？就是为了抓住一个机会和他把话摆明了说才没日没夜加班盯哨。但目前来看这些天莫绍谦并没有在公司出现。
　　“中午来一趟我办公室。”文浩用一种轻柔的，却不容置疑的极小音量在我耳边道。
　　“好的总经理”我面色平静，心里早已在问候他的祖上十八代。果然，禽兽坐不住了，已经放了猎鹰来抓兔子了。
　　“总经理跟你说什么了？”八卦小昭以光速冲到了我的桌前。
　　“他在教我怎么打大灰狼。”
　　“啊？？”
　　我在食堂饱餐了一顿后不急不缓敲响了总经理室的门。
　　“童设计来了，请坐吧，不用拘束。”文浩彬彬有礼，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
　　文浩的办公室也够宽阔敞亮了，只是不如莫绍谦豪华，巨大的落地窗前，杭州的繁华一览无余。简洁干净的陈设并没有占太大空间，显得整个房间有些空旷。办公桌后的墙上挂着两幅欧式油画，庄重而内敛。正是莫绍谦喜爱的风格，真不愧是莫家的臣子，连喜好也被同化了。
　　文浩给我倒了一杯茶，我谨慎的接过去，“谢谢总经理。”
　　“吃过了？”
　　“嗯。”我乖巧地点点头。
　　“你也瘦的太可怕了，胖一点好看。″
　　“嗯，知道了总经理。”
　　“你看你，三句话喊两遍总经理，我又不是老虎，这么拘束干嘛。”文浩笑道。
　　我愣住，旋即也笑起来。
　　“好了，说说吧，又和莫董闹什么矛盾了？”文浩切入正题，一脸严肃。
　　“呃…”我寻思我和莫绍谦的私事他文浩怎么管这么宽呢 ，莫非他喜欢收集大Boss的逸闻趣事做成花边小报卖钱？
　　“老实说，当时招你进公司，我是不赞同的，可方霞一再坚持。退休的荷姐和老陈也极力劝我用你。”文浩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又为我添了一杯。
　　“也许因为他们比我年长，看的更通透。绍谦已经延续了莫氏的荣光，摆脱了慕家的控制，身家过亿，究竟哪里不如意，两年了就没真真正正享受过生活。”
　　我把茶杯捏在手里，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们告诉我，他还想着你，想你想到发疯，想你想到鬼迷心窍，自欺欺人，我还不相信，你童雪既没有倾世容颜，也没有显赫家世，怎么对他那么大的吸引力 ？直到有一次，我在飞机场碰到他，你知道他在干啥吗？他在女装店给你买衣服…当时我俩都很尴尬，但我总算明白了，莫绍谦说什么你可有可无TM都是骗人的鬼话！”
　　文浩的言辞逐渐激烈起来，他站起身，绕着办公室兜圈子，仿佛在平息心中的怒火。
　　这倒好，我可成“苏妲己”了。
　　“所以童雪，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了吗，两个人能走到今天不容易。不管是你父亲欠他还是他用卑劣的手段得到你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是吗？”
　　“是的，所以我也很想和莫绍谦谈一谈，我珍惜这段感情，不想让它这么不清不楚的烂在仇恨和矛盾里。”我一步步走近文浩，用最沉着的语气应道。
　　“这就对了！哎呦，我还真担心劝不动你，那这样不是快过年了嘛，我，老陈，荷姐这一直跟着绍谦的忠心三人组今晚想请你和绍谦吃顿饭。”
　　“需要…这么多人吗？”我有些牵强的问。
　　“不用担心你和绍谦的二人世界，我们只是工具人，为了他的幸福生活努力么久，不会在今天掉链子的。再说了，我订的酒席里面还有套房…”
　　我的脸倏地变红变烫。
　　“还有，我没有告诉他你来，回家好好收拾一下，他会很高兴的。”
　　“好，为了你掏心掏肺对待的莫绍谦，我也不会掉链子。”我浅笑着踱步到办公室门口。
　　“童雪，我能问你最后一件事吗？”
　　“你说。″
　　“干嘛不去家里找他，不是更好谈？″
　　“他的地盘，门一关，我可什么都是有理说不清。”文浩会意，用一贯和蔼的笑容示意我可以走了。
　　“文浩，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对莫绍谦这么死心踏地。”
　　“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他救了我，救了我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