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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段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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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这又是一桩死无对证的悬案。
阿芙拉尝试把线索引到蕾奥拉·维尔塔宁身上,如果她有线人在盖勒特身边,那么线人有没有可能通过这只门钥匙,在伦敦与柏林之间来往?
这个推测会导向两个结论,一是这名线人被盖勒特发现并杀害——但就像忒修斯说的,盖勒特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多作隐瞒;二是维尔塔宁比他们想得还要心机深沉,她一直在设法掌握盖勒特的情报,伺机透露给合适的人选以为自身换取利益,里德尔显然就是那个人选,而在完成这一切后,她同时令线人和门钥匙消失了。
第二种猜测最有可能,但也有说不通的地方。这名设置门钥匙的巫师在1942年失踪,似乎不能满足线人的条件。这里面一定还有他们没发现的线索,导致整个推理并不连贯。
“这件事只能先搁置,当下处理格林德沃的事件才是重中之重。”忒修斯说道,“不过以防万一,今天的谈话希望你能保密。”
阿芙拉理解地点点头:“我会的。”
她以为,谈话就到此结束了。
正打算离开,忒修斯又叫住她:“有件事,你不是必须要回答,但我还是想问一下。”
她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你是怎么知道老魔杖的?”
阿芙拉一愣。她对这个问题完全没有准备。
忒修斯没给她太多反应的时间:“你上次来魔法部找我,说让我保护好阿不思,其实你想说的并不是这个吧,而是只要阿不思平安,他就会竭力保证老魔杖不落于他人之手。当时在霍格沃茨,你想强调的也不是格林德沃因拿到复活石而掌握了舆论风向,而是他看上去凑齐了死亡圣器——你没有说出来,因为你知道阿不思自然能懂。那么,你是怎么知道老魔杖在格林德沃手里的?”
她无力地张张嘴:“如果我说这里面涉及我的家事所以不能说,你应该不会相信。”
他笑笑:“当你选择隐瞒真相的那一刻,无论是什么借口都不重要了。我知道这就是你的回应——所以我说,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我很抱歉。”她飞快说道,忽然注意到一丝诡异的红色从他衬衫胸口上透出来,“你怎么了?忒修斯,你在战争中受伤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进而掩饰道:“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找医生看过。”
“你确定?”阿芙拉很怀疑。
“真要那么严重,你以为纽特和阿不思会允许我站在这里?”
她想想也是:“那你好好休息。明天还有终极巫师考试,我申请了提前考核。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学校了。”
忒修斯点点头:“考试顺利,以及订婚快乐。”
阿芙拉心情复杂地从办公室出来,直接走进电梯。她不记得历史上忒修斯具体经历过什么,但印象中没有轰动世界的标志性事件,所以要么他没有受伤,要么伤情并不严重。不过现在,她非常害怕历史的变动也改变了忒修斯的命运。
阿芙拉来到负一层,电梯门刚打开,她就看到从另一头走过来的哈兰德。
她暗暗叫苦,低下头迅速走向门口,假装自己没看到他,但哈兰德提高音量连叫了她三声,阿芙拉不得不站在那里。
“下午好,哈兰德,好久不见,希望我们明天都能考试顺利。”阿芙拉企图糊弄过去,不过下一秒哈兰德握住她的手臂,直接把她拖到了大街上。
“谈谈?”他向街道对面示意,“那里就有个咖啡馆,用不了你太多时间。”
阿芙拉当然知道那里有个咖啡馆,她还在里面买过咖啡和法棍,但这不是现在的重点。
两人在角落的位置坐下,阿芙拉看着他难看的脸色,没话找话:“你最近都在魔法部实习?”
哈兰德背靠椅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也不是只有里德尔一个人能来实习。”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摆弄手指。
“你订婚的事,约翰知道吗?”哈兰德问道。
阿芙拉摇摇头:“这件事缓缓再说吧,我想到时候见面亲自跟他说。”
哈兰德手指有节奏地轻叩桌面:“也就是说,在我爸妈和约翰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你和里德尔订了婚,甚至杰西卡都不知道这事。”他看到阿芙拉右手上的戒指,嘲讽一笑,“我能不能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给你灌迷魂汤了?”
“有些事情我现在很难解释,我只能说我的头脑还算清楚……应该是吧。”她心虚地说道。
原以为这话会被反驳,不想,哈兰德这次倒真听进去了:“听说塔夫特就任副部长这件事,一开始是由于你的举荐?”
“我只是个学生,能算得上什么举荐?只是提个不成熟的建议罢了。”阿芙拉小心翼翼地抬眼,“你怎么知道的?”
继而想想,这事也不算什么秘密,杰西卡的父母和埃文都在魔法部工作,哈兰德知道也不奇怪。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回到正题上:“你并不想大肆宣扬订婚这事,甚至不想让家人知道。还是我理解错了——你根本不想和里德尔订婚?他答应了你什么条件?”
在阿芙拉的默认中,哈兰德追问:“不能说?和格林德沃有关吗?还是其他你认为不能告诉我的事?”
“我没有单独瞒着你。”她只能将一套话术咬死,“至少现在,无可奉告。”
阿芙拉忽然觉得哈兰德也挺可怕的——有点忒修斯年轻时那种势头。
见她口风这么紧,他也没有再逼迫她。
“杰西卡说得对,你也有你自己的考量。”哈兰德说完,端起咖啡一口气喝完,然后就望着窗外不再开口。
阿芙拉能感受到他身上气压很低,但近几年来他们之间一直是这个状态,她就算想改善,也实在是有心无力。
大街上车水马龙,夕阳将街道和行人镀成暖橘色,然后很快那种温和的色调又冷下来,随着夜幕的铺开过渡为一种泛着凉意的蓝。
哈兰德长叹一口气,半是生气半是无奈:“圣诞节回家来过吧。”
阿芙拉端着杯子,眨着眼睛看他:“你不骂我?”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骂你有用吗?”哈兰德大概从未对谁说过这样的话,此刻有几分别扭地说道,“我们是家人,阿芙拉,你要学会开口,或许很多事你不用自己承担。”
“我知道的。”阿芙拉嘴上答应,实际上并不会考虑他的提议。
如果以后哈兰德和杰西卡都进入魔法部工作,她肯定要尽量设法避免让他们和里德尔扯上关系。至于忒修斯,当他选择站在邓布利多那一边时,他就已经被卷进来了——当然,说她是自私也好,就当这是她最后的一点私心吧。
阿芙拉自认私心不多,除了亲友,就是她对里德尔的感情。事到如今,她不打算再回避自己的内心,然后她发现,坦然接受这一点后反而能好过很多——如果这种感情无法消失,那就让它待在那里好了,如同伏流之水,自然而然。可惜她不能做知行合一的人。
两人算是以这场谈话为契机和解。
回到学校后,阿芙拉便按部就班参加考试,之后静待圣诞节到来。
大概是人人都想过个好节,盖勒特的审判结果在圣诞之前就公之于众——和她知道的一样,他将终身囚禁于纽蒙迦德。
如今落成这个结局,阿芙拉心情很复杂。她早就提醒过盖勒特,是他自己不信。可阿芙拉其实也预料到事情走向——以他的性格,当然不会轻信她那种毫无根据的“预言”,而盖勒特要是真的成了二战中的胜者,那时的烂摊子毫无疑问没人收拾得了。
如果把这段经历写成故事,阿芙拉想,到此为止大概算得上“王子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是看似完满的结束,也是一切不堪的开始。
寒假开始前,终极巫师考试的成绩就出来了。阿芙拉准备得太仓促,魔药学分数最高,草药学其次,除此以外有几门课程都没有拿到O,不过达到了合格线,因此她也不打算第二年再重考了。
到了这个时候,战争告一段落,大家纷纷都开始对将来的新生活展开畅想,阿芙拉感到自己和周围的同学格格不入。
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魔法部的事务,也不想去圣芒戈和维尔塔宁抬头不见低头见,因此还是倾向于留在学校里。年轻教师经验不足,一般会先从助手和代课的工作开始做起,几年后通过考评转正。
由于阿芙拉今年打算回家过节,因此她打算就这事跟邓布利多聊两句——阿芒多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邓布利多则终于腾出了空,现在校内大半事务都已交给他代处理。
阿芙拉吃完晚饭找过去时,办公室里并没有人回应她的敲门。门扉上依旧浮动着福克斯展翅翱翔的画面,阿芙拉犹豫了一下,试着报出许久之前的口令。
她本不抱希望,但随着“卡达普尔”这串微微拗口的字音落地,办公室门居然真的打开了。
壁炉里的火烧得很旺,将每个角落都烘得温暖而明亮。福克斯懒懒地打着盹,邓布利多则站在二楼——由于书架太高,他用一段阶梯将地面抬上去,方便取阅那些心血来潮想要翻动的书籍。
“我不知道你在里面。”阿芙拉关上门说道。
邓布利多这才回过神,将手里的诗集放回原位:“是我走神了。坐吧,阿芙拉,你手边有些蜂蜜软糖和果冻——我刚从霍格莫德买的。”
办公桌上放着一只大大的透明罐子,里头装着半透明的方形蜂蜜软糖,被房间里的温度烘烤出甜蜜的焦香味。旁边的三个果冻罐头则没被动过,从外观看上去,它们的口味可能有点微妙。还有一只巧克力蛙已经被吃掉了,邓布利多抽到了自己的卡片——它被放在一边,上面的介绍已经被修改成最新内容,其中一行是“一九四四年击败黑巫师格林德沃”。
阿芙拉剥开一块蜂蜜软糖放入口中,没有再吃第二块,她觉得它太甜了。
邓布利多走下来,和她闲谈了几句,继而询问了她的终极巫师考试成绩。阿芙拉也就顺着话说下去,表示毕业后想继续留在学校,给霍拉斯或斯普劳特做助手都可以,邓布利多没有反对,并答应下学期会和阿芒多沟通此事。
那些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但邓布利多看上去依旧很疲惫。他比前段时间更瘦了,仿佛几个月里长出了很多新的白头发,看书时则开始佩戴那副半月形的眼镜,和阿芙拉说话时便将眼镜取下来。
她在桌前站了一会,看到一张被涂写过的纸,上面的内容像是作业。
“这是什么?”阿芙拉问。
“看我,最近记性总是很差。”邓布利多拍拍脑袋道,“麦格在统合各门课程的寒假作业,好在你们离校以前给各年级分发下去,我答应今晚要带给她的。”
阿芙拉主动说:“我去吧,反正我今晚也没事。”
邓布利多摆摆手,拈起那张纸往外走:“不了,我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他穿得很单薄,阿芙拉忙将椅背上的外套递给他:“外面还是有些冷的。”
于是,他又返回来将外套穿上。
“邓布利多——”阿芙拉看着那道过于瘦削的背影,忍不住再次叫住他。
邓布利多回头。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阿芙拉问。
他思忖道:“明天我会回趟老家看望一位亲人——如果她还愿意认我为亲人的话。你要是打算在学校多留几天,就帮我照看下福克斯,再顺手浇浇花吧。”
“好的。”她点点头,目送邓布利多离开后将视线移到窗台上。
那株被烧过的卡达普尔花经过悉心照料,已经活了过来。只是它的花苞紧紧闭合着,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开放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