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象》歧舌

3、第 3 章

　　菊妈妈和木一师太汲着夹脚趾的拖鞋，卷了裤脚，从地里挖土豆回来。木一师太干瘪瘦小的身子走在前面，肩上扛着锄头。
　　『天气真好，今天可以烘很香的土豆吃。』木一师太说。
　　『啊，师太的烘土豆可是非常令人向往呢。』菊妈妈将遮太阳的大草帽往下拉了拉，提起手里的袋子一数，足足挖了20多个土豆！
　　『菊檀一定喜欢吃。』
　　『是呀。那家伙在小河谷那边睡午觉吧。等下我去叫她回来。』菊妈妈笑眯眯地说。

　　木一师太并不回头，扛着锄头慢条斯理往庵里走去。一边说，『也好。今天也有客人会来呢。』
　　『咦――？』菊妈妈将土豆放在小屋子外面的晒台上，非常吃惊地说。
　　『啊，不要紧的。也是很特别的人呢。』木一师太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在山坡之下的小溪谷，是一大片几乎看不到边际的野菊花田。粉紫色的小花沿着小溪两岸铺得满满的。在这样阳光灿烂的下午，一头扑到菊花田里睡个午觉，该是多么快乐的事情啊。木一师太的家，在安静的、连空气都有树叶气味的山里，离公路和村镇都非常远。小一小二的功课十分轻松，于是菊妈妈几天前就带着菊檀来到这里，说是要好好放个长假。菊檀每天都被母亲赶到小溪谷去玩，像一只突然得到自由的小兽。

　　『啊，果然在这里呢。』菊妈妈在花丛里把菊檀搜了出来。她蜷成小小一团，正呼呼睡得香。一把野菊乱七八糟地搁在脸上，刚好挡住了眼睛。而阳光落在身上，带着秋天的香味和暖意。
　　『乖乖，起来咯。』菊妈妈捏着她的脸，大声说。
　　菊檀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一脸非常困惑的神色。『妈妈。。？』
　　『回去吧。木一师太今天要烘土豆给我们吃哦！』菊妈妈将她抱了起来，拍掉她头上的草屑，又把睡皱的衣服拉拉直。

　　菊檀低垂着头站着，不停揉着眼睛，『妈妈。。。。我去了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
　　『嗯。。。不知道。大概是梦。。。』
　　『是么？什么样的梦呢？』菊妈妈蹲了下来，微笑着看她。
　　『是。。。。非常非常奇妙的梦。没有太阳，月亮是紫红色的，很大很大。。。』菊檀伸手挠挠头，『我沿着小溪一直走一直走，就去了那里。。。』
　　『哦～～听起来真是不错呢！然后呢？』菊妈妈说。
　　『嗯，遇到。。嗯。。遇到。。。』
　　『遇到别人了么？』
　　『不知道可不可以算‘别人’呢。。。他们都长得非常奇怪。』菊檀仔细想了想，『他们请我吃果子和泉水。。。』
　　『那真是很棒的经历。。。』菊妈妈笑了起来，『下次再去，可要记得带礼物哦。』
　　『咦？？？』菊檀惊讶地抬头，『妈妈为什么知道要带礼物呢？妈妈觉得这是很平常的事情么？』
　　『这是礼貌哦。』菊妈妈拉起她的手往回走，『随着长大，会遇到很多奇妙的事。要做好迎接它们的准备才行。』
　　『可是。。。。。』菊檀沉默了。她想起“第二顿饭”“人类”这样的事情，但又觉得表达不清楚。她还想起那个黄衣服的小孩。
　　『妈妈，什么叫做‘中间界’？』她仰头问。
　　『哎？菊檀去了‘中间界’么？』
　　『啊？妈妈你什么都知道呀？』菊檀惊讶极了，『那是什么地方？』
　　『是连接这里和别的世界的地方呀。像是走廊一样的东西吧。』
　　『走廊。。？是以前你讲过的那些故事么？我。。。还是不明白。。。』菊檀呐呐地说。

　　『啊！我们赶快回去帮忙烘土豆吧。师太已经很老了，可不能让她劳动太多。。。』菊妈妈念叨着，似乎已经结束这个话题。
　　『嗯。。。。』菊檀点点头。『木一师太。。。是妈妈的朋友吗。。。？』
　　『很老的朋友了。她是一个好人呢。』

　　她们牵着手从野菊花地里走了出去。阳光落在毯子似的花田上，仿佛有小小的光环在花朵之间跳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