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手》元嫀

9、第九章 侦讯名单

　　钱阿姨一看到洪双喜，就拉长了脸，三两步上来，赶在双喜扑进屋子前，大手一挥，当着他的面，把门给甩上了，还在房间里怒气冲冲地叫骂，“你这个小王八蛋！差点给你害惨了！欺人也太甚了你！”
　　双喜被钱阿姨这么一骂，如坠云雾，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傻乎乎地立在门板前发愣。
　　显然，由于双喜的缘故，钱阿姨遭到了警局领导的严厉批评，只是双喜并不知道，还一脸憨相地前去自找没趣，这回吃了闭门羹，他一时半会儿还适应不过来呢。
　　“被讨厌了？”原本以为双喜脑袋里有了线索，而跟跑出来的老毛有点失落地站在他身后，一句问话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双喜难堪地挠挠头，叹了叹气，转过身来，不情愿地向老毛露出求助的表情，“毛警官，哪里可以弄到侦讯记录？”
　　“丫的，真是个白痴！”老毛还没来得及回答，话头就被粗鲁的女人苏可可截了去，“搞侦讯的，不就是侦讯科的吴杰吗？！你还号称专业警局快递员，连个人都记不住！”
　　老毛点点头，不知什么时候，嘴里就叼上了烟，粗糙凸起的两个指节夹着烟屁股，眼睛眯成一条缝，沉默不语地盯着心直口快的苏可可，像是在评估一件古董的价值。
　　“哦。”双喜并没有注意到老毛的神态，只顾着生苏可可的气，觉得自己面子挂不住，但碍于对方是女性，又不好发作，否则，他会像是只没有风度的猴子，跟她打上一架。
　　一声“哦”就算打发了苏可可，他挪动着气得僵硬的双腿，重重地跺脚，朝侦讯科走去，完全将老毛这个赋予他特权的“恩人”置于脑后。
　　双喜一跑，苏可可就想跟上去，但被人抓了后领，奈何怎么也挣脱不了，只好作罢。她回头瞪始作俑者老毛，但眼神里不免有些畏惧，毕竟是掌握她生杀大权的人，苏可可没有笨到去招惹的份。
　　问话前，老毛先将嘴里的烟吐尽，眯起的双眼总算睁开，但眉头纠结，他缓慢地吐字，像是深怕苏可可听不清楚似的。“你是什么工作？”
　　“个体户。”苏可可回答得并没有错，只是过于“谦虚”了。
　　“个体户？年入百万的个体户？”老毛挑着眉，皮笑肉不笑地瞪着她。
　　被瞪得发毛，苏可可退后一步，有点恼羞成怒，“你都知道，还问我干嘛。”
　　重重地抽了口烟，老毛重新眯起眼睛，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放到更远的一个虚无的焦点上，“想借你的网络公司用一用，这是预借，接下来应该会很快就派上用场。”
　　“虚伪！”苏可可没头没脑地骂了句，丢下一个没有答案的回应，扭头就走。

　　洪双喜站在侦讯科门口，犹豫该不该敲门，这可是他第一次不是为了取快递而到侦讯科，所以总觉得别扭。
　　不敲门自开，走出来的正好就是东北汉吴杰，黑脸大眼睛鸡窝头，魁梧的身材，身板子站得笔挺，粗壮的手臂撑在门框上，俯视洪双喜，酸溜溜地诘问，“干嘛？升级就不一样了，瞧这脸，意气风发的。说吧，有什么可以让小的我帮忙的？”
　　“额……”见过多少白脸红脸黑脸，但对付这种酸脸，双喜可没有经验，“我想看看关于近期发生的三件命案的笔录。”最终，他还是决定跳过情绪上的不悦，单刀直入。
　　吴杰愣了几秒，没趣地回头叫来了新进的警员，“把4431号文档给他。”
　　一袋塞得鼓鼓囊囊的文件夹砸中他的胸膛。
　　要是平常，双喜一定会发了疯地冲上去打上一架，但不知为何，面对吴杰的挑衅，他的脑袋像是丢了一颗螺丝，变得不太好使，大概是因为心里被太多的疑问挤满，没空去在意其他的东西。
　　“谢啦。”单手抓稳兰色文件夹，他沉闷地道谢。

　　这么轻易就拿到侦讯记录，的确令他自己都觉得惊讶，但惊讶没维持多久，便被失意所替代。
　　依然是闷热的房间，但不是双喜简陋的出租房。而是警局三楼的一间休息房，比他自己的房间干净得多，但同样东西少得可怜。他的破电脑被安置在房间的角落里，斜对着床，面对窗户，头顶的吊扇剧烈摇晃着，白色的叶片旋转飞快，卷起的风掀动着资料最上面的几张，发出单调的声音。双喜光裸着上身，底下穿了条花里胡哨的沙滩裤，盘坐地面，膝盖边摆着满是烟蒂、烟灰水晶烟灰缸——是从老毛办公室借来的，他照旧叼着廉价的烟，一点红光燃起白烟，融入云雾缭绕的上空。
　　他烦躁地挠挠头，嘴里小声嘟囔，“开什么玩笑，难道没有一个符合猜想的！”
　　不对，警方的调查已经极其的详尽，但双喜需要的不只是这些。了解被害人情况固然重要，但是残童的动机绝不会这么明显，对于连环杀人案件，也决不能简单地归为谋杀，它可能只是一个情绪的爆发点或者是契机。
　　死者的共同点很重要，比如历史上最有名的侩子手杰克，死于他手下的被害人均为妓女，而且残忍的手法也极其地相似。这就是连环杀人的重要线索，利用这样的线索，不仅可以引出罪犯，也同时可以减少被害的范围扩大。但要总结出被害者的同一特征，其实是需要敏锐的观察、足够的被害人和漫长的时间，这些都跟单纯的推理无关，也给破案增加了很大的压力和难度。
　　如今，双喜能确定这三起案件是同一人所为，而且属于连环杀人犯罪的典型特征，但问题在于残童如何接近被害人。
　　三个被害者均来自不同的家庭、背景、拥有完全不一样的社会地位、身份以及跨度极大的年龄层次。如果硬要找一个共同点……肝癌、艾滋、心脏病。但第一被害人并不知道自己有肝癌、第二被害人也尚未取得血液检查报告，而第三被害人则是先天的心脏病，本准备近期动手术。借由这样的推理，双喜猜想凶手应该是医院里的人，而且可以接触到病人资料，并且还受到病人的信任。他本想揪出一位过于“热心”的医生或者护士，可侦讯记录里，唯独就缺这样的人。
　　“还是要先找到第一现场才行。”他自言自语，抛开手里的文件，把半截烟头捻灭在烟灰缸的边缘。
　　窗外已是深夜，除了一轮明亮的圆月，天空找不到其余的点缀，倒是闪烁着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沿着道路两旁延伸交错的路灯以及爱晚睡的人们亮着的灯，星星点点遍布城市的各个角落。
　　才离开出租房半天，双喜便开始想念起家里盛满冷水的浴缸，想念起泡在浴缸里身心平静下来的感觉。他现在十分地烦躁，特别是被强制安置在陌生的房间里，还有身份变化后的不适应。他宁可窝在自己狭小简陋的出租房里，叼着烟，躺在地上，安安静静地发呆。名利对他而言，不过就是抽烟时吐出来的白烟，时间的风一吹，就无影无踪了。
　　休息了一小会儿，他又重新捡起侦讯记录的第七页，上面是西湖边那名跟第一被害者起冲突的年轻小伙的侦讯对话内容。小伙的回答很简单，就跟双喜对他的第一印象一样——胆小、腼腆。警方在他身上没放多少心思，单从只有十几个简单的问题来看，侦讯者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双喜将捻灭的半截烟又捡起来，掏出打火机点上，眯起眼睛，目光盯在年轻小伙的名字上——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