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手》元嫀

7、第七章 乱麻

　　“上头压下来，要老毛尽快破案……”钱阿姨刚说得有点上嘴，老毛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双喜！”
　　双喜吓了一跳，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慌忙回头。老毛站在楼梯口，朝他看来，眼神锐利。“双喜，过来，有点东西帮我送去市政府。”
　　“哎！”双喜跳起来，积极地跑到老毛跟前，接过他手里的一个被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包裹，暗自掂了掂，有点沉，里面应该有不少线索。可惜袋口已经被封死。
　　老毛将东西交给双喜后，看了眼他身后的钱阿姨，默不作声地上楼了。双喜心中的警报突然拉响到最高点，以后他得小心，老毛似乎在他身上察觉到什么了。
　　将手里的快递袋抓紧，小跑着下楼，双喜有些发怵，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萦绕着，挥之不去。骑着电动车才出了警局，他便打了电话给苏可可，提醒她最近小心点。老毛绝非泛泛之辈，稍有差错，他跟苏可可两人都要蹲大牢、吃狱饭。

　　双喜的感觉是正确的。果不其然，没出几天，老毛便主动找上了他。
　　这天，双喜刚送完一个快件，在回程的途中遇到了坐着警车出来的老毛。老毛一见着他，原先愁眉不展的黑脸忽然像照着了阳光——明亮起来，当下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将满口推托的双喜拉上了车，载着就往文二路上的川味观开去。一路上老毛什么也没说，也没表现出喜滋滋的样子，虽然，从他的眼底透露出一丝愉悦的情绪，但，那也可能是身为老猎手为了放松猎物的警戒心而装出来的。
　　老毛支开了另外两个警察，和双喜对面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两份羊羔卷，一个麻辣锅底，以及一堆的蔬菜，还是什么也没说，等着锅底水滚。
　　老毛不开口，双喜自然也不敢出声，就看到两个大男人对着一口盖着盖子的砂锅各自想着心事。
　　女服务员过来，将火调大，还掀了盖子，浓浓的辣椒香扑上双喜汗淋淋的脸，他假装热，用手扇了扇，掩饰因为心虚而出汗的真相。
　　“先吃吧。”老毛拿上筷子，指了指滚烫的沸水，丢了半盘的羊肉卷下去，涮了涮，夹起五六片摆在碗里凉。
　　双喜瞄了眼锅子里的热油，最后决定从土豆片下手。
　　两人沉闷地吃掉了桌上大半的食物，老毛才心满意足地抓起手边的白毛巾，擦了擦嘴巴，挺直了身体。双喜见状也收起了筷子，灌了口王老吉。
　　“小子，吃饱了吗？”老毛双手撑在自己的大腿上，身体前倾，粗着喉咙问，嘴巴里喷出浓浓的火锅味。
　　“饱了。”拘谨地笑笑，双喜佯装迷惑地看着老毛，简洁地回答。
　　“嗯，”老毛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继续说，“国外有份研究报告说，人吃饱饭后，就会变得比较温顺，好相处。我看有点道理。”
　　“呵呵。”配合地干笑了两声，双喜便闭上了嘴巴，看着老毛越来越锐利的目光，他甚至觉得自己那两声干笑也是多余的。
　　“你不会不知道，我找你吃饭的原因吧？”捞过双喜面前的牙签罐，抽出一根，老毛收起审讯犯人的气势，歪着脑袋挑起嵌在虎牙附近的菜渣来。但，这只是看起来而已，双喜再清楚不过了——老毛从他面前抽取牙签，其实也是种比较温和的心理审讯的方式，让犯人明白自己就是可以轻而易举抓住的囊中物。
　　可是，如果这个时候双喜就怕了，那才是最大的错误。“不知道，我怎么也想不出毛警官为什么找我一块儿吃饭。”他憨笑着，坚持将无知进行到底。
　　老毛歪着的脑袋没动，深咖啡色的眼珠子转向双喜，斜斜地盯着他，不一会儿便将牙缝中的菜渣挑出来，丢在碟子里。老奸巨猾地笑笑，说：“我也不跟你兜圈子。大家心知肚明，你在底下干的事儿，我全知道，不过，也不急着找你麻烦，倒是要看你的表现。”他顿了顿，看双喜的表情。这会儿，双喜还在那头傻笑，背上的冷汗却早已浸湿了T恤，他抓了抓后脑勺，死命撑住快要垮下来的脸。
　　“最近的案子你应该知道了七八分，对方是冲着你来的，还在网上发了战书，这些我都已经查过了，但是，为了把你挖出来，可费了我不少劲。”他抬高了剑眉，等待着双喜这条小鱼上钩。一般人不会将话放得这么明白，除非手头上有确凿的证据，对方已没得选择。但目前的形势不是，老毛是个聪明人，他不过是在用心理战术。
　　“如果我在工作上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地方，还请毛警官原谅……”双喜还没说完，便看见老毛从胸口的警服口袋里抽出一包利群，抖出一支，叼在嘴里抽起来，他眯着眼睛，将香烟递到双喜面前，不在意地问，“抽不抽？别嫌弃我们警察的烟差。”
　　双喜犹豫了，不知该不该将冒汗的手心露出来，正要开口拒绝，老毛又开话了，“别告诉我你不抽烟，看你那口黄牙就知道是个老烟枪。”
　　骑虎难下，双喜只好将右手在裤子上搓了搓，接过香烟，抖出一支，将其余的还给老毛，然后，从裤袋里掏出打火机，点上。
　　“这就对了，男人嘛，总要抽几支烟才像话。别听她们女人成天唧唧歪歪的。要是戒了烟，爷们就不爷们了！”老毛将利群重新塞回胸口的袋子里，叼着香烟的嘴像是要印证什么，用力地吸了两口。“哎，你那个千金大小姐女朋友怎么样？管你抽烟吗？”
　　听到这话，双喜差点将自己的肺给咳出来。捶着自己的胸口，好半天缓过来，一脸尴尬地解释道，“咳！我只是给她送快递，不是什么男女关系。”
　　“哦~”
　　拖着长长的话音，老毛的口气令双喜很不安。
　　“那你开着人家的车干嘛？一个送快递的如何让千金大小姐把车子借给你开？而且还是辆好车，少说也要个三十来万。”老毛说到这里，勾起嘴角，粗糙的脸上立刻多了几条皱纹。“你就别装了，非要我把你的网名叫出来吗？”
　　咚咚咚……双喜的心脏捶击着胸膛，跳动的声音在他耳边轰鸣，窒息的感觉挤压着他的内脏，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顶出喉咙。他的傻笑僵硬在吵杂的空气当中，冷汗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脊梁，但出乎意料的——他的思绪却变得异常的清晰，大脑快速地运作着……“毛警官说的是最近风靡一时的网络名侦探‘非法操作’吗？”
　　双喜在老毛的眼底看到一闪即逝的犹豫，更坚定了自己的意志，“我对这个人也很好奇……咦？毛警官不会是在怀疑我吧？”他故作惊讶地反问。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聪明如洪双喜在紧张当下，也难免下错棋子。听到这话，老毛忽然捶胸顿足地大笑起来，震动的身体时不时地撞到桌子，溅得锅子里的汤水荡漾起来，“哈哈哈……好小子！”他身体后靠，双手抚在肚子上，看上去像是抽干了气力，事实上却是将力气隐藏起来。“你小子当我这几十年的警察是白干的吗？！”他突然倾身向前，脖子伸得长长的，奸猾地眯起双眼，“光有高超的推理分析在我们这一行是没有用的！现在，我手头上有个案子，就看你要不要参加，但是，如果你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再继续干这妨碍公务、盗窃警务机密的勾当，别怪我老毛冷酷无情！”说完，他从身后拿出一个黄色牛皮纸袋，丢到吓傻了的双喜怀里，“把那家伙抓出来！我TMD，不想再看到那个变态杀人了！其余的事情，我会打点好。”
　　空气顿时凝固起来，双喜望着大腿上的烫手山芋，不知道是该硬撑着丢回去，还是厚着脸皮接下来。如果接下来，这不是摆明就承认了自己就是“非法操作”，但是，丢回去……老毛也不会就此罢休。
　　“瞧你那副傻样，是在想到底要不要继续否认下去，对不对？”双手搁上了桌子，老毛不悦地说，“你小子比粪坑里的石头还臭！就凭你那喜形于色的小脸蛋，还想骗过我？别瞎折腾了，我是看在你很有天赋的面子上，有心找你合作，换作了别人，我当下就铐了送去吃牢饭，你自己想想清楚吧！”他挥了挥手，招来服务员，从裤袋里掏出个黑色PU皮质的男款钱包，从中抽出两张百元大钞，将账单给付了。
　　双喜用汗涔涔的手，小心翼翼地拆开牛皮袋，正要将里面的资料掏出来看，但被老毛出声阻止了。
　　“回去再说，这里人多眼杂。”他说着，将屁股下的椅子向后推出一人的位置，站起身来，“还有，帮我带句话给你的千金女友：假装旅游逃出国是没用的，机场有很多警察等着。”
　　“她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从震惊到害怕，转变到现在的冷静，花了双喜不少时间，但是，他认命了——跟警察斗对他绝对没什么好处，而且也斗不过，但他至少想保住苏可可，虽然她是个母夜叉，但好歹是个姑娘家，还帮了他不少忙。
　　老毛站在双喜面前，俯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点讽刺，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