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手》元嫀

2、第二章 死者

　　洪双喜回到家，房间里闷得厉害，他心想着明天要去买块大冰块给家里降温，一边将包里的资料拿出来丢到电脑桌上，打开电脑，将地上的烟罐捡起来，摆在右手边，从抽屉里找出一包新烟，拆开，抽出一支，点上。微眯着双眼，连接上网络，打开他们常去的论坛，那篇帖子还在最顶端，并且顶帖的人不断增多，不少是给他加油的。他吐出一口浓烟，看了眼发帖人的称呼——残童。
　　打开数据库软件，他将资料摆在自己的翘起二郎腿的大腿上，然后用手机将资料上的照片拍下来。他的手机是苏可可送的，说是方便扩大数据库里的资料。他一边拍照，一边将所有图像拼接起来……
　　死者为退休女工，目测60岁上下，无性侵害，心脏缺失，发现地为省老年大学后面，尸体被丢弃在早已被废弃的老式的垃圾集放箱内——用水泥建起来的一个小屋子，专门用于堆放垃圾。垃圾集放箱内被打扫干净，只有少量的血从尸体里渗出来，凶手大概没料到这点。死者被摆放在箱子的正中间，蜷缩成胎儿的样子。
　　“他造了一个舞台……”洪双喜将手里的烟熄灭，抓了抓凌乱的短发，将资料放回电脑桌上，重重地吐了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
　　用USB数据线将手机跟电脑连接起来，然后把拍下来的照片一张张附加到数据库里，并备上文字信息。
　　不会只有一起。洪双喜跟苏可可想得一样，他接下来又连抽了五支烟，并不急着去研究手头上的信息，这不是一般的凶杀案，犯案者是个变态，他模仿了电视剧里的杀人手段，并乐在其中。双喜站起来，躺到铺在地上的凉席上，摸到枕头下的遥控器，打开电视，看起准时7点的新闻，一般的老百姓这辈子都别想看到这种凶杀案在新闻里播报，除非案子已经破获或者警方找到了合适的替死鬼，但通常来说，中国的警察并不笨，但还不够聪明，不是人不聪明，是体制上不聪明，当官的总想插手技术，搞出来的往往是官僚而不是罪犯。
　　再过一个小时，警局应该会有电话来，尸体解剖结果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了，而之前的现场资料也会被整理好，快递至刑侦科，因为警局有一次病毒大面积爆发的经验，所以他们常常将资料打印成册，送往仓库和各个有关部门，而物证则留在刑侦科的证物收集室里，只有当某个领导需要的时候才会找到洪双喜，但这是常会发生的事情。
　　果不其然，一个小时过后，电话铃响了，是找洪双喜送快递的。他灭了烟头，关掉电风扇，背上空包，便出门了。
　　匆匆赶到证物分析部，接过分析报告，塞进快递袋内，但没有马上封口，带着报告便跑下了楼，骑上电动车朝警局大楼驶去，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他将分析报告取出来，借着昏暗的街灯浏览起来。前面一大堆数据，他一概看不懂，但结尾的综述倒是一清二楚：肝癌晚期，无性侵害、血液中有小剂量安眠药成分，窒息而死、心脏缺失，死亡时间推断：2007年7月23日凌晨3点至3点半。他真得感谢“隔行如隔山”，若不是这样，他或许会看到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专业术语，而不是浅显易懂的陈述。将报告塞回快递袋中封口，他还得去趟犯罪现场研究部。
　　洪双喜用了相同的手法，获得了现场犯罪的零散信息，因为尸体丢弃地并非凶杀案发现场，他还需要等待新线索的出现。这种等待有时是一天，有时是几个月，甚至数年都有可能，依照对方向他下战帖的举动来看，应该不会太久。
　　将分析报告和证物送到刑侦科后，他忽然想起开膛手杰克，可是没什么理由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他甩甩头，丢开毫无根据的直觉，期待接下来的发展，只有发展才有可能给破案创造机会。对了，明天是双休日。
　　天已大白，洪双喜还赖在床上睡觉，手机在床头拼命地震动，他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苏可可在电话另一头气得直骂三字经，“……一到休息日就把电话线拔了，TMD，死双喜，我要××××”
　　她面前的电脑显示器上，一段监控录像正反复播放着，屏幕下方有一条时间显示——２００7／０７／２２。
　　洪双喜一觉睡到十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抓起床头还在颤抖的手机，心想苏可可八成已经快气崩溃了，按下接听键，他保持手机与耳朵一定距离，以免被苏可可的怒火冲击到。
　　“洪！双！喜！××××××……”苏可可一连骂了数十个脏字，边骂边透露出一些正题，“×××，我帮你弄到监控录像，你×××居然在睡觉，×××，我拼死拼活地找出那女人的影像，结果你×××把电话线拔了，×，你下次再拔电话线，×××我把你家烧了，你有本事试试！！！”
　　苏可可好大的火气，但洪双喜已经习惯了，他将手机放下，光着膀子起来，拉开电脑前的椅子，按下电脑启动键，然后才重新拿起手机，“气消了吗？”
　　听到这样的话，苏可可差点气厥过去，“×！你当你是我男朋友啊！给我跪下来道歉！”
　　“好啊，但是你看不到，我们网上视频吧，要跪要磕头都可以。”洪双喜倒无所谓，因为苏可可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走入正事，她便会冷静下来。
　　“好！网上视频！我等你下跪！”她迅速挂上。
　　洪双喜打开网络，挂上ＱＱ，刚一上线，苏可可的ＱＱ头像便跳个不停。
　　视频里的苏可可乌黑的短发被抓出倔强的造型，一张瓜子脸，眉毛被修得整整齐齐，大大的眼睛露出凶光，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小巧的鼻子略略皱了皱，粉红色的嘴唇嘟嘟的，如果不是知道她的本性，很容易被苏可可漂亮的外表所欺骗。
　　“跪下！”音响里传出苏可可恶狠狠的声音。
　　“没问题。”洪双喜也干脆，起身走到席子上，朝枕头跪下去，他不痛不痒的表情，刺激着苏可可的神经。“行了吗？”
　　“行了！”嘴巴上这么说，她心里可清楚，洪双喜在敷衍她。但是看在正事要紧的份上，她苏可可暂且不跟他计较。“我们运气很好，昨天我将死者的照片发布上论坛，通过人肉搜索，竟然获得了这个视频。对方说警局刚去过，原版的录像带已经取走，但是因为最先看到我的帖子，所以我们很幸运地比警察先得到这个视频。”
　　“先传给我看看。”
　　苏可可很快就将视频传给他，接收完视频，他迫不及待地打开……
　　一个女人站在苏堤边锻炼，正好在摄像头下面，所以非常清晰，洪双喜一眼就能认出该人就是死者，他对死者的姓名不感兴趣，因为这会让他心生恻隐，而推理并不需要这样的心情。女人将脚架到树上拉筋，草地上放着一瓶没有盖子的农夫矿泉水，一个扫地的年轻人戴着鸭嘴帽，从她身边走过，扫帚掀起的灰尘惊扰到女人，大概是因为她觉得灰尘都飘进瓶子里，嫌脏，便指着扫地的年轻人凶狠地骂起来，摄像头的镜头无法捕获到年轻人的神情，但洪双喜肯定对方没什么好脸色。年轻人被女人的气势逼得节节后退，手里抱着扫帚，仿佛可以用它来格挡女人的咄咄逼人。说实话，现在的人素质差的反倒不是些年轻的，通常是些老大妈、老头、老太之类的。洪双喜漠然地看着女人，讨厌的感觉油然而生。
　　“看了很不爽吧？”苏可可突如其然的声音吓了洪双喜一跳，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关掉□□视频。
　　“还好，死人对我来说只是个物体而已。”他看着年轻人退出摄像范围，女人突然转身，捡起草地上的矿泉水，朝年轻人离开的方向泼去，洪双喜按下暂停键，他想知道年轻人是否还在那里，但视频太模糊了，他没能如愿。视频里的女人继续移动，她可能见年轻人被吓跑了，而自己口很渴，便一口将瓶子里剩余的水喝完，然后向右边走出了镜头。
　　他看了一眼视频右下角的时间——18：24。关掉影音风暴，苏可可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她正咬着支圆珠笔，看向窗外。
　　“喂，我看完了。”
　　□□视频里的苏可可迅速转过头来，将圆珠笔丢在一边，“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
　　洪双喜左右张望一下，起身拾起昨晚被他丢在地上的香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才回到椅子上，猛吸几口才说话，“从监控录像结束时间到死亡时间，中间的这段，她到底在哪里在做什么、遇到了谁，我们一概不知，这中间有太多可能性。可以说我毫无头绪。”
　　“哦。”苏可可显露出失望的神色，“那你在等第二个受害者？”
　　“恩。”他顿了一下，“对了，晚边我想去趟西湖，你有空吗？”
　　“好的。”苏可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