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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子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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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谭渊似在忙些什么事,不经常能见到他。就算见到一面,也只是客套地问候一番,没什么其他的交集。
而最欢喜的莫过于李昭月,这些天总热情满满,拉着温楚跑遍京城的大小商铺,为了嫁妆做准备。
温楚既能陪着密友天天说地,又能正大光明地出门游玩,自然落的个自在。
彼时已入了秋,天气渐冷。大大小小人家院中的菊花多半开得正盛,为常以繁华盛茂的京城,点缀了几分清雅悠然的萧萧之景。
太尉府上的嫁衣今个刚刚赶制完毕,李昭月和温楚正嬉闹着赶回太尉府去看。
“温楚?”
忽然一个听起来有些熟悉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叫住了她们。
两人回眸去看,温楚打量片刻,马上认出了那人,客客气气地唤道:“褚公子。”
只见褚子川已经不再是那是萧败的模样,一身上好的行头,颀长的身材,颇有精气神。再瞧那张脸,剑眉星目,面色红润,棱角分明,轮廓坚毅而立体,真真算上京城上好的美男。
褚子川巧遇温楚自是惊喜,赶忙道来:“多亏那日温小姐的倾囊相助,褚某当不胜感激!”
温楚在此地遇了故人也甚是惊喜,见他如今的派头也稍稍安了心,驳了褚子川的客套话。
“褚公子实乃英才,如今正了名头,是自己有本事。”
褚子川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再回忆起温楚当日对自己的帮助,不禁相邀温楚请客吃饭,以达感谢之情。
身旁的李昭月瞧着两人,一副“哦——我懂”的眼神看着温楚。
感觉到李昭月已经偷偷脑补了一场,千金小姐相救落魄少爷,美貌少爷以身相许的绝美恋情。
温楚瞥了一眼李昭月,暗示她她想多了。而且自己也本不想莫名就和他一起,也不好拒绝,思索着拒绝的话,语气也温吞了起来。
李昭月似是没什么心眼,当即就说道:“离府上也不远,温楚你撂着人一片真挚的感谢之心也不好,不如你先去吧。”
她瞪了李昭月一眼,想着这傻丫头尽给自己添倒忙,她这一说,自己不去倒是自己不给人面子。
温楚虽然小聪明多,但宰相府向来礼教重,除了喜欢跟她哥耍些小性子,贪玩了些,她自是懂得善客礼仪之道,为人处世也玲珑圆滑。
这般也不能驳他的面子,于是变应允了下来。
李昭月则是“很识相”地走开了,顺便还吩咐支走了随行的丫鬟。
温楚想着这朋友还真是体贴入微得很,便偷偷用幽怨的眼神好好感谢了她一番。
两人并肩而行,通过褚子川的叙述,温楚得知褚子川自那日相别之后,他没着急回京,用着那锭银子做起了小买卖,成功赚了不少钱。后来用这些钱发展人脉,广交文人雅士,渐渐有了小小的名气。后来由着人脉,到了太史令的位置。
而这仅仅是两个月之内所发生的的事情。
她惊讶于褚子川的聪明能干,感叹他的心思缜密,八面玲珑。
他静默了一会儿,说道:“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源于——我被揍了一顿。”
听着褚子川的这句话,温楚不禁被他逗笑了。
“那你应当感谢的不是我,应该是你所说的那位眼红你的地主。”褚子川的话风趣幽默、自然轻松,不禁让温楚放松了下来。
褚子川笑得爽朗,这不禁引起了温楚的在意。她身边出现非亲族的男子,不是过于拘谨少言少语,就是过于自负狂妄自大,倒是难得有褚子川这般真性情的爽朗之人。
她不禁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本想着褚子川会带着自己去食肆饭庄等地,没想到他领着自己倒了城北的一座小酒坊。
这种小酒坊主要供酒,各色美酒齐聚一堂,远远就闻见其香。这种馆子倒是在京城不怎么常见,这名叫“盛香馆”的酒坊,也是近几年才开起来的。
“不知道你们京城的女孩家喜不喜欢来这。这种酒坊,在我的家乡很常见,男人女人都喜欢来,就图一个字——爽!”
褚子川显然和温楚唠熟了,侃侃介绍着毫不拘束。
温楚听着他的描述,也不禁好奇起了他家乡那种肆意的生活。
褚子川见温楚两眼放光,对着他所描述的生活满怀期待和向往,便继续讲了下去。
他说,他的家乡虽小又远,但是风土人情、百姓民俗甚美。除去了类似结仇的不雅之事,百姓和官员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和乐融融。
最重要的是,那里不受朝廷礼教的束缚,总是自由洒脱,自在随性。早晨可以爬树看铺天的晨光,看朝阳与遥远的地平线连成一线;晌午几个幼时的伙伴逮着野兔烤着吃,喝着家里带出的小酒;到了晚上,无论男女贵贱,都喜欢在那山坡上看漫天的星辰,星辉璀璨……
逢年过节,自己的父亲也会和和气气到百姓家去。父亲和蔼和善,总总受到酒食相待,自己也能蹭上一顿饱。当然,每个人脸上都是笑着的,老的少的,男人女人,哪里管什么规矩约束。美酒下肚,什么阶级等级、什么尊卑礼数,早早忘到了九霄云外……
这种生活,实实在在戳到了温楚的心窝。
她一直渴望自在,不求富贵,一直想摒弃三从四德、循规蹈矩的教束,想要活出自我。
那种她渴望的,就这样从面前之人的口中顺顺说出,让她感到不可思议,又满心欢喜。
越说越兴奋,褚子川美酒不停,醉醺醺地谈天说地,说京城被束缚管教地太紧,可不自在呢。
温楚听着听着,想着对方都那么开诚布公、坦诚相待,就没必要拘着敛着。被他带着就跟他抱怨着爹和娘对她的管束,天天诗书礼典的烦闷,被逼着要找个好婆家的无奈……
她本来没喝过酒,兴致到了就喝了几小杯,刚下肚脑子就乱了起来,胡乱就开始学着她哥那副看傻子的眼神、批判自家幕僚对自己的挑衅……
褚子川被她的神情言语逗得哈哈大笑,笑道:“哈哈……温楚,你可真不像京城里的各家小姐,应当是天上伶牙俐齿、古灵精怪的仙童,被仙君挺烦了你的唠叨,落了凡间。”
“我还仙童呢……”温楚醉红着脸趴在桌子上,瞧着面前的酒坛,说道:“你倒是让那位仙君把我接回去啊!”
“我可没那本事,你自行修仙去罢!”
趴在桌上的人儿噗嗤一笑。
褚子川闻声转向温楚。
只见她眼神微醉、满目星光,笑容浅浅、楚楚动人,瞬间撩了他的心神。
温楚笑着搭话拉回了他的神思,两人一腔一调地说话,像是多年未见重聚的密友。
声音一清脆一沉厚,却也十分融洽。
笑过留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方的太阳慢慢落到西方,余晖为各处布下一抹金黄灿烂。枝头当空,雀鸟轻鸣,添加了几分婉转肆意……
见天色晚了,温楚虽未尽兴,但还是向褚子川告了别。
她虽然有些醉了,但是脑子依旧是清醒的。想着自己也很久没有如此欢快过了,温楚不禁开始依恋起了这位萍水相逢的朋友。
听她说要离开,褚子川眼眸变得深了些。
再瞅着天色暗淡,不好多说挽留之语,便和温楚走出了酒坊。
考虑到温楚是一个女孩家,喝了小酒,天色又暗,就护送着温楚到了宰相府的门口。
温楚刚想要告辞,忽然听见他沉厚的声音。
“我于三日晚在北郊俊逸山顶等你。”褚子川看着她的眼眸看不出神色,他顿了顿,行了个合适的揖礼,用询问的口气问道:“你来不来?”
听到他的相约,温楚一愣。
她思忖着北郊这种荒芜之地,自己岁和他是朋友,但终归是女儿身,是否不妥帖?而且那“晚”一字也容易让人多想。
半晌没得到答复,褚子川马上意识到了他话中的不适宜,马上改口:“刚刚你说想看星星,京城俊逸山的星空最亮,银河也能一清二楚。”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
他这样一解释,到成了她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不过他这个人温楚是信得来的,一来他是朝廷命官,自己是京城贵女,不当逾矩断了前程;二来他人坦诚,知恩图报,她有一种打心底的信任。
温楚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羞愧,涨红了脸。
不过险在褚子川还在行揖礼,看不到她的神色,让她找回点面子。
又转念一想,这京城初低洼之地,又常烛灯火,平日里鲜能看着清晰明媚的星空。再加上她喜欢褚子川的真性情和好性格,不禁动了心。
“好,一言为定。”
听到温楚的回复,褚子川的嘴角不觉一翘。他抬眸,浅笑着望向她:“好,那就一言为定。”
温楚目送了褚子川,转身走入府内,犯晕低头而行,没走几步,差点撞上了一个黑衣人影。
她忽然一阵寒颤,思量着这衣服料子尚佳,不会是爹守株待兔……那莫不是被爹发现自己和男子喝了酒,又相约大晚上去北郊……
刚一抬头,眼前的脸虽然让她有些不舒心,但还是松了一口气。
“午夜和男子去北郊幽会,大小姐不认为不妥吗?”
冷清的声音称得这萧凉的风更加凄清,也让周围空气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
瞧着面前杵着的谭渊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温楚的好心情瞬间没了。
再想着谭渊刚刚得到语气,应当是认定自己去那北郊与褚子川幽会,背着规矩和名声行什么苟且之事。
莫名被人诬赖了名声,温楚自然来了气。
“你可别误会了,我与那人清清白白,是你脑子里不干净。而且我的事和你无关。”温楚瞪了他一眼,想要绕开他。
谭渊却不依不饶,顿了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我脑子里干净不干净不关大小姐的事,但是大小姐的事情定是有关宰相的,我只是直属于宰相。”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他不关心她的好死歹活,但是他是为温儒衡办事的,自然要帮着主子管管她。
这人居然拿她爹压她?!
不过宰相府上上下下都知道,谭渊对外是宰相府的幕僚,只是借了一个名头好办事,实际是为朝廷办事的隐谋士。而且他平日里也不管宰相府的琐事,怎么今天非要上纲上线?
温楚刚刚还没觉着,被他一气酒劲忽然上来了。
“行!随便你怎么跟我爹说,大不了被骂一顿,不去不就成了。”温楚脑子乱着,不想与他多做纠缠,话一落就饶他往前走。
谁知脚下软绵绵,也没什么力气,忽然身子前倾,直直朝石地板上摔去。
还没等温楚反应过来,那一声惊叫还没来得及吐出口,手上忽然感受到一阵拉力,整个人便悬在空中。
她醉着没什么实感,只感觉到自己被人翻了上来,腰上莫名其妙多了一份温热。
“你喝醉了?”耳边的声音听着阴沉得很。
睁眼一瞧,一张俊秀精致的脸就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嗯?
她貌似是被人抱着的。
啊啊啊!
酒劲顿时就退了去,温楚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只见自己的身子悬在半空中,谭渊一手抓着她的手,一手搂着她的腰……
这是什么个景象?是她翻看民间杜撰的本子上烂俗的情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