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城》舍昔者

8、第八章

　　当焰銘跟着裴炎站在一个大石的顶端，他才知道裴炎所承载的是些什么，那些看似有着坚硬外壳的人类，还不如一些从野兽嘴里扒出来的食物健全，全部靠着机械在维持生命，仅有的几个健全的年岁已经很大，战斗力真的是弱到不能再弱，如此的军队如何能辅助裴炎在煊城立足，或许一直都是裴炎在照顾着他们。
　　如果不是裴炎私下里从煊城换来机械外衣，这些人真的是不堪一击，焰銘站在裴炎的身后，俯视着脚下的一切，当他通过裴炎的角度去看向那些人类的时候，才觉得，生命竟是这样的脆弱，他担心的把目光收回，看向裴炎，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却承载着别人无法承载的一切。
　　裴炎正在指挥人搬东西，他们从城外带回来的东西，他修修补补，做成可用的，分给有需要的人，大家分了新东西都很高兴，吵嚷着下次要跟裴炎一起出去打仗，也带回属于自己的战利品。
　　而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人或许还不知道，所谓的打仗意味着什么，而他们所分到的东西也不是来自敌人，而是自己的同伴，是来自那些永远回不来的人。
　　分完东西以后，裴炎挺直了背脊，对所有人说，“焰銘，我的奴隶，新任战斗组队长”，又看了一眼灰暗天空中飞翔的熵异，“熵异，焰銘的宠物”，他郑重的介绍了他带回来的两个陌生人，准确的来说不是人的人。
　　裴炎的话语刚落，议论声四起，很多人不明白，新来的焰銘如何能成为战斗组的队长，只是因为他看上去块头大了一些？模样吓人了一些吗？
　　裴炎轻笑了一下，笑容在面具的遮挡下，并不明显，但能看出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他从身边提起新买来的轻甲亲手交给焰銘，“好好表现”。
　　焰銘的神经抽痛了一下，接过他手里的轻甲，他是想让他耍猴戏吗？要怎么耍？你倒是说一声啊？
　　他还没问出口，裴炎就一脚把他踹下去了，力度并不大，只是焰銘需要很配合，借着那力道他跳下石头，在空中翻滚一圈，轻甲已经穿在身上。
　　轻薄的一层金属外衣，比他之前的那个战斗重甲倒是方便不少，只是这新外衣他还没试过，不知道要如何使用，裴炎这怕是无聊了吧，又想借机来报复他一下，他不就是把他压倒……
　　“有人能打赢他，就是新队长，不能就服从命令”
　　额……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裴炎想干嘛，这大块头，穿上机械外衣以后就更高大了，要怎么打？
　　但还是有人不服气，穿上机械外衣，上前挑战。
　　裴炎看了一下，都是些平时爱挑事的，真正有实力的都觉得没意思，走远看热闹，他干脆也坐在石头上准备看热闹。
　　没有人说开始，也没有定任何规则，死伤不计，能打赢就是胜利者，这是夺位的大好时机，很多人想来挑战却没有那个勇气。
　　上前挑战的人跟商量好了似的，把焰銘围在中间，看起来是想集体撂倒他，再分个胜负，看着焰銘做出防御的姿势，裴炎笑容加深了，他只是想让他试一下新外衣，他还认真上了。
　　熵异在空中盘旋，呐喊着给焰銘加油，裴炎冲着他招手，他乖乖的飞过来落在裴炎的旁边，裴炎抓过他当了抱枕，靠在他的身上，舒服的叹息一声，还拿熵异的翅膀当了被子，跟度假一样悠闲。
　　远处的囚垚几人看了，大概在心里有了数，更不想管这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焰銘被一群人围着，保持防御姿势，始终没有动，围着他的人也没有动，好像就这样互相瞪着眼睛就能赢了战斗一样。
　　裴炎觉得无趣，捡起一块石头丢下去，声音的响动调动了大家的神经，对着焰銘一拥而上，那狠劲儿像是要把焰銘生吞活剥了一样。
　　焰銘利用机械脚的弹力高高起跳，旋转回踢，顺脚就撂倒几个，却有意收着力道，，没有使用全力，他真的怕自己控制不好再弄死几个，裴炎能培养出这些人也不容易，不能白白折在他的手里。被踢飞的几人再次爬起来，抖抖机械外衣毫发无损，这下倒是觉得焰銘不咋地，看着块头大，攻击力却弱的很，一脚踹下来不痛不痒的。
　　焰銘头疼的往裴炎的方向看了一眼，距离远，也看不到他是个什么神情，这他妈到底能打不能打啊，倒是发个话啊，焰銘难受的想。
　　远处有人吆喝一声，“打呀，浪费时间”，声音不大不小，也不戏谑，正好是大家都能听得惯的语气，裴炎又笑了，面具下的脸藏的很深，没人看得见。
　　焰銘却觉得自己看清了，不知道为何，他就是能想象出他的表情来，那张似笑非笑，似嘲非讽的表情，让人又爱又恨，不再迟疑快速出手，翻转身体，机械脚在惯性的作用下高高弹起，拳头握紧攻击敌人，几个翻身就已经打倒了一大半。
　　真的是太弱了，这根本没有什么可挑战的，裴炎是故意在给他树敌呢吧，真的是恶趣味啊。
　　焰銘刚落下就再次跳起，前后攻击他的人俯冲过来，互相抱在一起，他避开了所有人，弹跳开，看着倒在一堆的人，有两个身手还算不错的，并没有跟那些人扎到一堆，而是直接向着焰銘攻来，招式狠历，还动用了武器。
　　“轰隆……轰隆……”
　　几声爆炸的声音想起，打斗的地方尘埃四起，碎石炸开，漫天飞舞，这样一看越加像是在做杂耍表演，根本不是什么挑战。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家伙？”
　　尚余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石头，坐在裴炎的身边，调侃着语气问他。
　　裴炎不想说话，懒懒的点头，尚余对他身上覆盖的翅膀来了兴趣，浅淡的一层金属薄衣下面居然是火红的颜色，看着熵异的脑袋，对他也来了兴趣。
　　“喂，小怪物，你叫什么来着”
　　熵异不满的哼唧一下，本来不想说话，但尚余又来敲他的脑袋，他大声的开口。
　　“我不是小怪物，我是焰銘的宠物，我有名字，我叫熵异”
　　尚余认真的点头，又很认真的介绍自己，“哦，你好，我叫尚余”，说完了从怀里摸出一块肉干，“我有肉干你要不要”，熵异看着那鲜亮的肉干，收起不高兴的神情，点头，尚余又说， “你带着我飞一圈，我就把肉干给你，这样新鲜的肉干我还有很多”。
　　熵异听了立即翻了一个大大白眼，他当他是小狗吗，给点肉他就哈巴的去捡竹签子，他才不干，他虽然作为一个宠物，但还是一个有骨气的宠物。
　　“嘿，还挺有骨气的，等下我下去把你主人打败了，我就叫他把你送给我，如何？”
　　不如何，熵异是一点都不想跟这人说话了，这人明显就是比裴炎还无聊的家伙，不过裴炎咋滴了，咋不说话，这转头一看，好家伙，这人是睡着了吗，这么闹腾，他居然睡了。
　　尚余也看了一眼，好看的眉毛都笑弯了，乍一看还跟裴炎有点像，可能在熵异的眼里并分不出来人类和人类之间有什么不同。
　　“行了，打不过别丢脸了，老实回去干活”
　　打斗的人听到喊声，都停了下来，焰銘从一堆飞石里面抬起头来，看到裴炎身边坐着一个姣好看的少年，那张脸在忽明忽暗的火光里，尤其刺眼，那声喊就是他发出来的。
　　焰銘有点不悦的皱着眉头，施展机械脚的弹跳力攀爬上来，收起机械外衣，把熵异的翅膀拿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尚余的眼前，抱着裴炎从石头后面跳下去，转瞬间跑没了身影。
　　跟着要跑走的熵异却被人踩了翅膀，没能飞起来，摔趴下在石头上，磕了脑袋，大声的喊叫，“焰銘，救命啊，有人要拆了我，焰銘，救命”。
　　“哈哈……”
　　爽朗的大笑声传来，焰銘更加的不悦，好似受到了某种威胁，抱着裴炎的手臂紧了一下，脚步没停。
　　囚垚看过一眼石头上的人，转身离开，“无聊”，只清浅的说了两个字，如果焰銘知道了裴炎有多么不正经，怕是会后悔今天的护主心切，平白的让某些人看了笑话。
　　焰銘在机械棚里，看着天空洒下雨水来的时候就飞冲了出去，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洗个澡了，那条护城河他是绝对不敢去霍霍的，怕给裴炎找来麻烦，好在有人告诉他这两天会下雨，他就一直盼着。
　　这雨终于下来，他飞身出去，站在雨水较大的地方，也不怕被闪电劈中，还找了个高一点的地方，毛发全部叫他打散，还抓了两把黄泥摸上去，又用细沙搓洗。
　　冰冷的雨水浇了他一个透心凉，他却舒适的哼起了歌，熵异也想去洗个澡，只是他怕水，听着哗啦啦的雨声，只能缩在棚户的角落里一动不动，尚余正在研究他翅膀上的金属薄衣是怎么镀上去的。
　　裴炎还是懒懒的躺在那块大石头上，头枕着一包东西，不知道里面被焰銘塞了什么，还挺软和的，枕上去有点像是焰銘的大腿，让人忍不住想犯懒，手里鼓捣着一只坏了的机械手臂，怕是已经修不好了，摔了好几次，又捡起来修理。
　　尚余接着棚顶淌下来的雨水，泼在了熵异的翅膀上，“呀，原来你怕水啊，小怪物”，他的动作吓坏了熵异，蜷缩的更加的厉害，用翅膀把自己完全包裹住了。
　　“哈哈……你个傻子，你这翅膀是防水的，你怕什么呀”
　　尚余继续逗弄他，裴炎再次丢了机械手臂，看来是放弃了，彻底的修不好，尚余看过裴炎一眼，放开翅膀，接了雨水冲洗下脸和手臂，冲着裴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