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Double Fool》乡村路

91、第 91 章

　　叶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逃离宾馆的，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跑得满身是汗，绑在她身上的绳子和椅子被她扔在半路，衣服凌乱地搭在身上，满是皱褶。她前所未有的感觉到狼狈。
　　冷风吹过，叶银打了个寒颤，头脑也稍微清醒一些，透过眼前硕大的墙洞，她一眼看到了墙外的荒芜。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跑到了外墙边。
　　想起留在宾馆的人，叶银暗道一声：“糟了。”她还得把白苏带回所里。
　　叶银急忙转身往回赶，等她回到宾馆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被骗了。”叶银丢下一句麻痹自己的话，再次离开了这个地方。不用再见到这个人，她本应该松口气，但事实却有所不同，她只觉得心中空落落。
　　要逃的话，根本不用费尽心思地骗她，在她失控的时候就可以逃了。
　　也就是说，正如那个人所说的，她喜欢她。
　　叶银脚步一顿。她杵在贫泥区中，在这里，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走在路上都能看到缠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她抓过很多，知道其中属于情侣的只有极少数。
　　战后，负责修葺的普通市民很少会认真的修复外墙，是以外墙破败不堪，像是一个摆设，居所和收容所远比外墙坚固，如果不是迫于真枪实弹的威胁，他们可能会永远躲在房子里。
　　但贫泥区不一样，这里的居所质量参差不齐，木头搭塑料布的不计其数，就算被灾兽践踏，重新搭也十分方便，用不了多少积分。除了对抗灾兽，他们的时间几乎都用来作乐，像是在度过最后一天，肆意妄为。
　　叶银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但绝对不是这种廉价的“喜欢”。
　　快要走出贫泥区的时候，有人靠在另一人的肩膀上，他们口中轻声说着什么，带着柔和的笑意。贫泥区也是有着这样的异类呢，比起直接刺激的快乐，更喜欢平淡如水的，虽然数量不多。
　　回到收容所，透过审讯室的玻璃，叶银看到了熟悉的面容，那个自称白苏的女人一眼就看到了她，抬起眼来，笑着跟她打招呼，笑容竟和她走出贫泥区时看到的那一对有些相像。
　　果然，白苏是特别的。
　　想到这，叶银兀自地摇着头，把这个想法甩出去，将唇抿成一条直线，继续往前走，离开审讯室。
　　但没过多久，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白苏追到她旁边，“你怎么不等我啊，我可是主动到收容所的。”白苏这么说着，自来熟地挽住她的手臂。
　　叶银没想到她会整这么一出，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迅速的收回手臂。
　　不知道是不是不满这个动作，白苏重重地发出一声，“哼！”叶银没敢去看她的表情。
　　“这的审讯也太没劲了，问完就能走人，我还以为能待几天。”
　　不止是名字，连说的话也完全不同，以往她都是摆着一副不知悔改的脸迅速地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
　　“不能住这就算了。叶银，请我吃饭吧，我饿了。”
　　“凭什么要请你吃饭？”
　　“我可是救了你。”白苏理直气壮地说。
　　叶银避开白苏的眼神，对了，如果白苏逃掉的话还可以互相扯平，但她回来自首了。
　　叶银带着她到食堂，“这里的食堂有各种口味的营养液，种类之多据说比外面的商店还要丰富，白小姐请随意挑选。”
　　“嘿诶，营养液啊？”
　　白苏双手背在身后，小步跳跃着旋转在食堂的各个方位，突然又转过头来，“可是我想吃你亲手烧的。”
　　“烧？这里只有营养液可以吃。”
　　“这样啊。”白苏口中嘀咕着，开始专心挑选着营养液，而后拿起一包自言自语的说着：“这里写着葡萄口味燕麦口感，里面真的有这两样东西吗？如果有的话，也不至于只有营养液可以吃了吧。”
　　白苏像是第一次接触营养液一样发出感慨，叶银随便拿了一包结账，解释说：“没错，这是葡萄口味的香精和燕麦口感的颗粒，只是为了区分出味道和浓稠度而存在的标签。我们住在这么拥挤的地方，没有精力和地方去种那种东西。”
　　白苏只拿了一包营养液，论价格远低于抑制剂和宾馆的费用。叶银瞄了一眼，没有多说，给她结账。“那就此别过。”
　　“等一下。”白苏拉住她的衣角，“那里有桌椅，一起在那吃吧。”
　　叶银想了下费用的差距，没有拒绝，顺着白苏的意思在用餐区坐下。
　　“你好冷淡哦。”这是白苏坐下后的第一句话。
　　叶银心想着这是理所当然的，要是热情的话会很麻烦，各种意义上。她没有接话，默默地打开盖子用餐。
　　“你还是喜欢吃甜的。”白苏迅速找了另一个话题。
　　“叶银，你相信来世吗？人在死后灵魂会转生，即使姓名和样貌不同，但究根到底，还是同一个人。”
　　叶银咀嚼的动作一顿，她已经猜到白苏的下一句，大概是说她不知道的那个来世里，她是个怎样怎样的人。
　　“在上一世，我们的关系可亲密了，我是御主你是从者，你冷得像冰山，但每次我遇难，你都奋不顾身地救我。”
　　但她现在是叶银，不是什么从者。白苏自顾自地陷入回忆之中，但她只能任由空白的记忆被编造的故事填满。
　　这样的解释或许能说明白这人为什么性格大变，但引出的问题远比之前多。
　　“你变了很多，但我喜欢的地方没有变，所以，我再一次喜欢上你了。”
　　叶银记得这人自从晕倒之后就变得奇怪起来，而在晕倒之前，她组织了两人的争斗，这在白苏看来，就是所谓的“奋不顾身地救我”吗？
　　“那你的喜欢也太廉价了。”叶银不假思索地说出口，“维护治安是我的职责，不管是谁打架我知道了都会阻止。”
　　“你的职责？”白苏突然笑出声来，“说起来，我以前干的坏事不少吧，到现在居然还是自由之身，这次也一样，只是被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就行了，这里做坏事是没有惩罚吗？”
　　“惩罚和善恶都由所长来定夺。”
　　“也就是说，根据所长定下的善恶来抓人，又根据所长不施行惩罚来放人，你说的维护治安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叶银无从反驳，性格大变之后，白苏的理解能力也直线上升。
　　“真是廉价的正义呢。”白苏无情地嘲讽道。
　　叶银依旧无从反驳，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
　　“呐，叶银，你想要的喜欢，是什么样子的？”
　　叶银突然发现，白苏叫的是她的名字，而不是“佚铭”。
　　“我……”叶银没想到自己会发出声音，她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臂，那里有被污泥污染的痕迹。她的选项中没有“喜欢”这一项，她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可能被灾兽咬死，可能被污泥染了脑袋或者心肺，可能也是被天空的碎片砸到……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不会有人被连累。
　　“我没有那种想法。”
　　只喝了两口的营养液被推倒桌子中间，白苏似乎不喜欢亲手挑选的口味，她皱起眉头思考，似是苦恼，“没想法啊，没有比这更高的要求了。”
　　“比起这个，廉价的喜欢比较容易追求，简直就是触手可得。”白苏看着她的眼神火热到几乎迸出火花来。
　　叶银直视着白苏，她永远也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不会喜欢，也不会讨厌，因为白苏很特别，充满着对她的欲望，所以对她来说很特别。
　　第二天，叶银刚要出门巡逻，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白苏，她朝她招招手，“要去贫泥区巡逻对吧？我知道一天近道哦。”
　　叶挺和叶柄在后面起哄，他们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瞎看热闹。
　　而白苏所说的近道，就是空口说白话，她只是把她拐进了一个棚子，里面架着一口不知道哪来的铁锅，里面装着不可直视的各种颜色的颗粒，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叶银知道自己被骗，转身就要出去，但白苏先她一步关上门，笑眯眯地说：“我看长官伙食太差，想改善一下，没什么问题吧？”
　　“锅里煮的就有很大的问题！”
　　“谁让营养液颜色那么难看。”白苏迅速地推卸责任，“我跟师傅在外那么多年，知道的菜可多了，连夜找了点过来，结果这里连糖盐都找不到，就用营养液来调味了。”
　　说着，白苏又欲盖弥彰地锁上门，竖起大拇指，“味道可好了！”
　　叶银看着“门”被几个死结打死，这只不过是木头加塑料布组成的棚子，即使不用这个门，她也有办法出去。但在“出去”的想法蹦出来之前，她受过折磨的腺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后迅速蔓延全身，与昨天的境遇相比，区区黑暗料理，简直就是小事一桩。
　　叶银在铁锅前席地而坐，这里连凳子都没有。棚子本身没有通风口，在外面太阳以及里面铁锅余温的烘烤之下，热得像个火炉，一不留神就会热得发懵。而叶银要在这种情况下集中精神，为了自己的“安全”。
　　或许是精神过于集中，她将白苏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包括她得逞后狐狸一样的笑容。
　　白苏从塑料布组成的暗门后拿出碗筷，粗鲁的把碗直接放进锅里一捞，盛出半碗不明物体，又把手上的碗转了半圈，自己端着留有汤水的那一侧，把干净的那一侧递给她。
　　叶银意外于她的细心，但没有说什么，接下来。
　　白苏同样的给自己盛了半碗，用筷子拨开上层，吹散了些热气，喝下一口汤，顺着喉咙咽了下去。而后伸出舌尖舔了嘴角的汤液，抬起眼嬉笑着看她，“放心吧，没有放药。”
　　“我没想那个。”叶银解释了一句，埋头喝汤，脑袋昏昏沉沉的，果然还是热得神志不清了吧。
　　汤比想象中的好喝，营养液里加上各色蔬菜，吃起来糯中带脆，又带着明火烧制的热气，半碗下去满身是汗，但胃里热烘烘的，带来前所未有的畅快。
　　“好吃吗？”
　　“嗯。”
　　“那就好。”
　　叶银被白苏的笑容晃了眼，掩饰地又舀了半碗埋头干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