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Double Fool》乡村路

3、3

　　狂风猎猎作响，树叶和花枝打了兴奋剂似的跟着狂舞，扭断的树枝哗啦啦地直往山下飞去。她抬手挡住这些往脸上飞的树枝，奈何妖风吹得毫无章法，猝不及防地从侧面刮过来。她急忙偏过头，却还是不及树枝快，脸上被划出一道血痕。

　　不远处的男人手举□□，居高临下地轻哼一声，“装腔作势。”

　　话未落音，利箭就已离弦，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红灯已经变绿，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跑向对面。到了大楼的阴影下，她才慢下脚步，用手拉了拉衣领，抬头看了一眼大太阳。

　　“糟老头，连把伞都不让带，不就迟到个几分钟？”女人抱怨着，从包里拿出一枚小镜子照了照，碧绿的眼睛随着她的动作在镜子中扑闪，见妆没化，心情才好了点，继续沿着大楼的阴影往前走，轻轻地哼了一声，“也不见得就会迟到。”

　　她注意着旁边商家的招牌，不满地嘟囔，“不过下午两点报道......到底是谁想的时间？八月的大中午，是个正常人就不会选择这个点出门好么。”

　　不过她也不可能一大早就提前出门干等着就是了。

　　长发随着她的走动摇摆，即使在这种天气也不会因汗液漉湿黏在身上。她的走姿利索而干爽，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规律而笃定的响声，在颓废的午后回荡。

　　不过再怎么精神也没用，她根本找不到地方，于是方向一转就拐进一家手机店买了手机。买完后拉着销售员躲在柜台后，“小帅哥，快教教我怎么用呗。”

　　“怎么用？”小帅哥满脸问号，是字面上的意思吗，可是这年头真的还有人不会用手机？

　　“对啊，不瞒你说，我这几年上的都是封闭式学校，一年只能回一次家的那种。有点跟不上时代。”

　　小帅哥心领神会地点着头表示理解，这客人一来就买了最贵的机型，上的说不定是贵族学院。他脑袋里浮现出电视剧里的场景，不过在这种学院的女孩会穿着裙子岔大腿吗？衣领开得也有点大，倒是有点像辣妹……

　　“你的眼神不对劲哦~”她举起手在小帅哥眼前晃了晃，见他回过神来，心虚地把头扭到旁边，狡黠一笑，“可惜姐今天有事，不然陪你玩玩也不错。”

　　小帅哥的耳朵瞬间变得通红，女人做作地掩嘴轻笑，轻拍了下小帅哥的肩膀，娇声道：“好了~手机上有地图的吧？快帮我打开。”

　　看了一遍小帅哥的操作，女人大概也就知道用法了，娇笑着道谢完，跟着导航继续找，然而同一个地方走过两次都没找到……

　　是她的问题还是手机的问题？

　　女人认命地把手机塞进包的角落里。本就不大的里层已经藏了一部相机，此时又被强硬地塞进一部手机，已经明显地鼓了出来。她思考着要换个大点的包，把拉链拉上。

　　“嘶啦。”随着一声响，拉链崩掉了，丝丝分明的丝线承受不住重量，纷纷被两部“重量级”的器械压倒，和各种化妆品及小物件混在一起。

　　女人拎着断掉拉链的手骤然发紧，脸上浮现出“和煦”的笑容，然后“平静”地扔掉已经变形的拉链，无视了包里的混乱，将它关上。

　　“你好。”她微笑着朝迎面而来的路人打招呼，“请问‘如意会社’怎么走？”

　　她口中的如意会社离她并不远，甚至不久前她跟着导航走的时候路过两次。倒不是她眼瞎，她的视力可是绝佳的，连五十米开外的蚂蚁的运动轨迹也能看清。只不过这个“如意会社”的招牌亮闪闪地挂在商业大楼中间，周围的招牌没有贴上亮片，只能是绿叶一样地围在它周围。

　　这个招牌可以说是非常显眼，但女人都是往隐蔽的地方找。

　　她抬手挡着阳光，望着那几个闪闪发光的大字，眼睛差点被闪瞎，“实习......在这种地方？”

　　女人的拳头瞬间硬了，师傅虽然算不上靠谱，但实习也不算小事了吧，居然让她在一个毫无神秘感的地方实习。

　　众所周知，神秘＝魔术＝靠谱。这种地方真的有靠谱的魔术师吗？她表示严重怀疑。

　　时间还早，13:45。女人在附近找了家咖啡店，坐在窗边喝着冰咖啡，视线则定格在那栋商业大楼上。

　　已经将近上班时间，除了消费者，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也从各处汇聚到门口，后面的速度越来越急，甚至还有气喘吁吁地跑着进去的。漏风的窗户都比这种地方的大门有神秘感。

　　“臭老头，给我等着。”女人微笑着说出意义不明的话，一口气把咖啡喝完，到达会社的时候正好两点整。

　　会社里边很亮堂，大吊灯加各种氛围灯，把地上的瓷砖都照得反光，大中午的大厅里人不多，只有沙发上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女人走到服务台，“你好，我找玄遥子。”

　　打开门的时候，女人扶着额头差点晕倒，心里已经把她师傅骂了一百遍。

　　其实这里的装修并不差，甚至比外面的华丽，茶几用的纹路不规则的大理石，沙发也是全皮质，就是挂满各种锦旗的墙壁有些辣眼。不过这也算是一种荣誉吧？

　　里面站着五个小人，扑闪着大眼睛看着她，其中一个糯声提醒：“师傅还有半小时过来，这位客人请在外边等。”

　　“不是……”女人跟里面的小人对视了几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导致后边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那个……我叫白苏，是个魔术师，来这里实习。”

　　里面几个小人儿也是震惊了好一会，然后慌乱地交头接耳议论着。

　　虽然声音很轻，但白苏听力好，把他们的话差不多都听齐了，不过听到他们叫她师妹的时候，白苏差点表演一个平地摔跟头。

　　她比他们大很多好嘛。

　　而且……这几个小人儿根本不是魔术师，要不是说出“师傅”这两个字，白苏差点以为是服务生。

　　“师妹，那你会表演魔术吗？”一个小男生天真无邪地问。

　　“魔术师为什么会转行做道士啊？”一个小女孩轻声地发出疑问。

　　旁边的女孩用手肘顶了顶那个疑惑的女孩，把头凑过去嚼耳朵，“肯定是不好赚钱了，电视上可多魔术揭密了，大家都知道做了什么小动作。”

　　白苏很想解释说此魔术师非彼魔术师，是真的可以喷水骑扫帚的那种，不过这些她也不会就是了。

　　总之不是骗人的小把戏。

　　不过，也是可以骗骗人的。

　　白苏伸手撩了撩头发，自信满满地昂起下巴，“当然会，但我的魔术可不是花花架子，只凭你们识不破的。”

　　她关上门，朝发出疑问的小女孩飞了个眼波，“确定要看吗，小妹妹~”

　　小女孩有些兴奋地点点头。不过这可不是白苏想要的反应，她想看到小姑娘脸红心跳的样子。

　　白苏想了想，坏笑着做思考状，“可是我的魔术不是想看就能看……这样吧，我们打个赌，你们五双眼睛都看不出原理，就每人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好？”

　　看着他们信心满满的样子，白苏微笑地补充道：“不能拒绝的那种哦。”

　　小朋友们没有意见，白苏也不再扭捏，拿起茶几上的空玻璃杯，在手上掂了掂，然后放到每个人眼前展示了一下，“看好喽。”

　　她轻轻往上一抛，在杯子飞到最高处，静止着即将往下掉的时候，她突然打了个响指。往下掉了一点的杯子突然又旋转着往上飞，又急又快，像是在半空中有双手又抛了它一下。

　　接住下落的杯子后，白苏扬起脑袋，“怎么样，厉害吧。”

　　谁知个子最高的表示不屑，“就这？”

　　“我还以为杯子里会飞出鸽子。”

　　“我想的是大变活人诶。”

　　小崽子们纷纷议论着，为了顾及白苏的自尊心还贴心地放低了声音。只不过这些都被听力好的白苏听见了。

　　她再也绷不住笑容了，握着杯子咬牙切齿，“你们这群小崽子。”

　　“师妹，我们才不是小崽子。”立即有人反驳。

　　“我叫张小宝，是资历最老的呢。”

　　其他人听了也意识到没有自我介绍，然后纷纷说了自己的名字。

　　但白苏根本不在意他们的名字好吗，“快点，你们倒是说说什么原理。”

　　这群小崽子瞬间安静了，还是张小宝先开口，“你手上肯定藏了绳子，看不见的那种。”

　　“噗嗤。”白苏毫不留情地表示嘲笑，然后拉长了声音，“哦~长见识了，原来还有绳子能把杯子往上顶~”

　　张小宝顿时羞耻地脸红了一片。不过他开了个头，其他人的想法也纷纷上来了，“那就是透明的棍子。”

　　白苏憋笑着伸出手，“那么问题来了，那么长的透明棍子藏在哪里呢？”

　　猜了一圈后，小崽子们败下阵来，不过仍有不服气，“切，明明就是不好看的魔术。”

　　白苏嬉笑着看他们无能狂怒，近身抬了抬不服气的小崽子的下巴，“小朋友，几岁了？”

　　“为什么要告诉你？”

　　“嗯？”

　　似乎是想起了赌约，小崽子认命地回答，“十三。”

　　“我可是二十三哦，要叫我姐姐知道吗？”叫师妹什么的肯定是不行的。

　　然而小崽子答完后就懒得搭理她。

　　白苏不管，继续祸害下一个，“不好好读书，到这里来干什么？”

　　“今天星期六，妈妈让我过来的。师傅之前帮我们家除妖，妈妈觉得很厉害，想让我也过来学点本事，以后赚大钱。”

　　啊这……白苏仔仔细细地有把这小崽子看了看，根本没有做魔术师的资质吧。她学的苏氏心法不仅是增强体质，也增强了她的各种感官，只需稍微用点魔力，就能看出对方几斤几两，当然是魔力方面，前提是对方没有刻意隐藏。

　　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继续下一个，“你的师傅都教你什么？”

　　“会教我语文。”

　　白苏满脸问号，这里不是补习班吧？

　　“那你呢，在这里学到了什么？”

　　“学到了怎么摆法坛。”

　　白苏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房间里的锦旗都是你师傅的？”

　　“对啊，师傅每次除妖完都会讨要锦旗的。”

　　白苏确定了，这个实习师傅绝对不靠谱，收一群没资质的徒弟，除妖不忘收大钱，估计还很爱显摆。

　　“阿姨也是来学习赚大钱吗？”

　　白苏闻言露出危险的眼神，“阿姨？”

　　小崽子顿时改口，“师妹。”

　　好吧，她不跟小孩子计较。“除妖灭鬼嘛，当然是为了正义。”

　　“你是小孩子吗？我都不看奥特曼了。”有个小崽子吐槽。

　　白苏不同意，“看奥特曼？笑话，我可是要成为奥特曼的女人。”

　　小崽子们无情嘲笑，“好中二啊。”

　　“师妹真的不会社死吗？”

　　白苏懒得跟他们计较，“哼，所以说小崽子就是小崽子。”

　　跟他们闹腾了一会，一个老头开门进来，这群小朋友顿时闭上嘴巴，白苏猜这个人就是实习师傅玄遥子了。实际情况比她猜得还要糟，这老头的魔术资质也不行，不会隐藏魔力，实力能被其他人轻易地看穿，还会瞧不上的那种。别说她，可能连宗门的外门弟子都比不上。

　　这种人当她师傅，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当然这也就在心里想想，表面上白苏还是恭恭敬敬地自我介绍。

　　但玄遥子似乎是不满意，“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白苏不觉得她穿得有哪里不对，“不能这样穿吗？”

　　玄遥子欲言又止，然后指了指一个橱柜，“那里有学员的衣服，以后别穿自己的衣服，妆也别化这么浓，又不是出去勾引人。”

　　“我又没有勾引你。”白苏一个不慎吐槽出来。这当然是被听见了，只见玄遥子一个眼刀刮过来，然后毫不手软地罚她拖了一下午地。

　　惩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黄昏，玄瑶子把她单独留下来。白苏看着小朋友走之前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又不敢说话的样子，差点梦回幼儿园，当时老师也是这样单独留下她训话。

　　虽然这里不是幼儿园，不过她估计训话是没得跑了。

　　“你就是徐江的徒弟？”

　　玄瑶子一句话让她回过神，徐江是她师傅的名字，“没错。”

　　“是个魔术师？”玄瑶子又问。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白苏没有说出来，乖巧地点头，“对啊。”

　　“那你会什么？”

　　白苏想了一下，师傅好像是跟她叮嘱过，实习的时候要收敛一点。于是就故技重施，再次表演了无聊的杯子魔术。

　　玄瑶子看了，拍桌而起，直说了三个好，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白苏，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个洞来。

　　白苏可没有被老头盯的爱好，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不知道玄瑶子发什么疯。

　　玄瑶子也没有出格的举动，特别是看到白苏躲开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坐回去装作无事发生，他还是那个严厉威严的老教师。

　　就是动作上还没控制好，手抖地手上的那杯水都快被晃出来了，不过他本人没注意，语气沉重地说：“老夫很久没见过真正的魔术师了。即使每天都坚持修炼，老夫生产的魔力也少得可怜，操控不了，也使用不了魔术。”

　　然后又突然抬起头来盯着她，“你是真正的魔术师。”

　　白苏差点露出嫌弃脸，她可不想被不帅的糟老头夸。

　　不过玄瑶子说的倒是没错，所谓的魔术师就是能生产并操纵魔力的人。不是魔女、魔法少女或者是法师，虽然都差不多，但界内还是统一称作魔术师。当然魔术师也不是万能的，现在科技发展的很快，魔术能做到的科技大部分也能做到。如果科技都实现不了，那就不称作魔术，而是魔法。能使用魔法的人就更稀有了，现存的魔法使只有五位，找这五位比海底捞针还要难。

　　“我是魔术师没错，不过刚才的不是魔术。”白苏为了避免误会，稍微解释了一下，“您也知道，魔术师也有自己的规章，不能随意向不知情的人展示魔术。刚才我用的是心法里的气，嗯......就跟武侠小说里的气功差不多。”

　　“气功？”

　　这老头问题也太多了。

　　白苏有点不耐烦，不过越是心情不佳，她脸上的笑容会越明显，这可是花了她很长时间训练的。于是她微笑着说：“这个普通人也能练，不受魔术资质限制，所以偶尔拿出来装一下也是可以的。也是因为这个，大多数魔术师都看不起气功，练的人也少。”

　　“我算是个例外，气功用的比魔术顺。”

　　不知是哪个点戳中了玄瑶子，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实习期就好好跟着老夫。”

　　白苏是拒绝的，不过拒绝这种麻烦事，还是交给师傅好了。

　　“哇，酸酸酸，这老头也太狠了。”白苏刚下滴滴，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拖地的后遗症发作了。刚才在车上玩手机没注意，一下车简直了。

　　这还不是最惨的。她抬头看着前面望不到尽头的阶梯，车开不上去，只能一步步走。泰崇寺还是建在泰崇山顶上的，也就是说，她还得爬一座山才能休息。

　　白苏爬着楼梯，哀嚎不已：“不行，改天得在城里租个房，乘车要一小时也就算了，爬楼梯还得花上半小时，这么多时间用来保养不香吗？”

　　虽说她的哀嚎听起来很痛苦，不过脚步轻快地不像话，穿着高跟鞋走得比穿运动鞋的还快。由此可见，女人的嘴不可信，尤其是白苏的嘴。

　　她抱怨了一会儿，渐渐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看向阶梯旁的树林，尽管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那方向确实能感受到魔力波动。

　　“有和尚练功？”白苏一边猜测道，一边继续走。

　　但越往上，魔力的波动越强。白苏也没什么犹豫，脱下高跟鞋提在手上，跳出阶梯往山林深处跑去，嘴上笃定，“这根本不是练功，而是打架。”

　　据说这泰崇山上只有刚才那一条路，其他地方不允许外人进入，谁会在那里打架？白苏不解，但没有开发过的山林草木长势狂野，山路险象横生，她也没有过多精力想这些。借着微弱的月光，拨开草木树枝，往魔力波动的方向接近。

　　本来白苏以为她很快就能找到，没想到走了十几分钟还没见到人影，虽然跟山路不好走有关系，但距离还是太远了。现在她每走一步，就能感觉到已经很庞大的魔力又增强了一分，魔力中心源什么时候出现都不奇怪，但她居然连影子都没看见。

　　白苏暗暗心惊，减慢了脚步，这种级别的人她惹不起。同时却又按捺不住好奇心，想看一看打架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魔力说到底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不会给人造成威胁，只有经过加工成为魔术后，才会有相应的作用。但就像气压一样，一旦超过了阈值，人就会感到不适。越接近，白苏感受到的压迫感就越强，身体也开始疲劳下来。

　　白苏只能运气来缓解不适，也不再慢吞吞，飞速地往前冲去。虽然是逆风前行，但却是像在风的缝隙中穿行一样，毫无阻碍。

　　很快，前方有亮光从树缝中透过来，应该是空地。白苏一喜，却见狂风突起，树枝乱飞。

　　糟糕，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