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球》烟千

47、第 47 章

　　连笑只能在一片黑暗里听着那些痛苦的闷哼。

　　她知道连晚一定在来的路上。

　　所以她现在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连晚身上。

　　快来。

　　救命。

　　快来。

　　韩卓凌被旁人掐着脖子，被迫抬起脸看着张辰。

　　张辰被人扶着，除了脸上有一片小小的擦伤外，其他没有任何异常。

　　“放心，我今天只找连晚。”张辰恶狠狠地冷笑一声：“他也是真有本事，一根棍子打的人哪哪都疼，愣是连个轻伤都查不出来。”

　　韩卓凌刚才被踹了好几下肚子，现在说话呼吸都会疼，他直视着张辰，声音微弱：“你有事冲我来，先把他姐放了。”

　　“那可不行，我放了她，连晚不来怎么办。再说，他姐姐长的这么好看，让谁看不是看呢。”

　　张辰轻佻又不加掩饰的眼神让韩卓凌心里警铃大作，他奋力挣开禁锢着自己的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向连笑。

　　韩卓凌挡在连笑前，勉强挺直身子，“你就不怕以后传出去再也混不开吗？”

　　张辰满脸阴霾，“我当着那么多人面被你们打成这样，就已经混不开了。”

　　韩卓凌皱眉道：“是你自己找打。”

　　张辰轻蔑嗯了一声，朝自己背后挥了挥指头，“我让你看看谁找打。”

　　连晚手心出了不少汗，跟着一帮警察推开那间仓库大门的时候，正好看见韩卓凌举着匕首扎进张辰手臂里。

　　“卓凌。”连晚呆在原地，楞楞地看着两个警察冲过去把韩卓凌两只手反剪在背后。

　　下一秒，张辰和他手底下的人也都被控制了。

　　但连晚眼里已经容不下这些画面了。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聚集到了韩卓凌身上。

　　他不知道韩卓凌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应该在学校。

　　他应该在上晚自习。

　　韩卓凌看着连晚呆滞的表情，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吐出了一口血，脱力地倒在地上。

　　他还是打不过那些人，一场打斗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但当他看见张辰要把手伸向连笑的时候，他还是拼了最后一把劲，想也没想就把那把刀扎进了那只充满罪恶的胳膊里。

　　“卓凌。”连晚瞳孔瞬间放大，他颤抖的手轻轻托起韩卓凌的脸，帮他擦去嘴角的血，一遍遍重复：“别说话了，别说话了。”

　　说的越多，血流的越多。

　　连晚甚至不敢看手心染上的鲜红，他手脚冰凉，勉强支撑着韩卓凌不让他摔在地上。

　　连笑被解了绑，在旁边小声哭着。她想着要不是因为要保护自己，韩卓凌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警车先带着一帮人去了医院，路上连晚坐在连笑旁边，听着她的哭声有点不耐烦。他闭了闭眼，忍着烦躁跟连笑说道：“别哭了，没事了。”

　　连笑哭的声音都哑了，“是因为我才这样的。”

　　“对，”连晚已经气急了，“因为你。所以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要现在回来？你回来就算了，能不能保护好自己？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副弱者的模样，弄的所有人都得分出精力去保护你!”

　　他简直要气疯了。

　　今天的事发生的太突然。明明两个小时前，韩卓凌还好好地坐在附中礼堂里，和他一起听动员大会。

　　明明一个小时前，两人还面对面坐着，一起吃同一份饭菜。

　　现在，两人分别坐在两辆警车里，韩卓凌吊着一口气被带去医院。

　　又是张辰。

　　阴魂不散地一直纠缠他们。

　　连晚搓了搓手心的血，无力地垂下头。

　　是他没处理好这件事，才让连笑和韩卓凌跟着受罪。

　　旁边的连笑终于安静下来，低声抽泣着。

　　连晚深吸了两口气，等自己平静下来。他低着头，看着连笑被勒红的手腕道歉：“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

　　说到最后他都发不出太大声音了。

　　他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连晚感受到眼泪大片地滴落，重重地砸在自己手背上，他抬手胡乱擦着，但眼泪完全控制不住。

　　韩卓凌受伤的样子深深刻在他脑子里，他没办法形容当时一推开门看见的韩卓凌的感觉。

　　满身血污，周身戾气。

　　像一只恶鬼。

　　但那是他爱人。

　　他受了伤。

　　他直挺挺地倒在了自己面前。

　　连晚把头埋在手里，捂着眼睛试图不让眼泪流出来。

　　他眼睛发涨发痛，一跳一跳的，连带着周围的眼廓也开始发疼，让人难受。

　　韩卓凌和张辰进了手术室，连晚一帮人被警察带着做笔录。

　　连笑说的多点，毕竟今天的事是从她被绑架才引起的。

　　连晚也大概清楚了来龙去脉，知道了韩卓凌也是被这些人绑过去的，和连笑没有多大关系。

　　至于深究，整件事要追溯到李许捅人，因为汤忘已经提前打过招呼，警察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件事混过去了，最后判定为斗殴事件，匆匆结了尾。

　　现在就等韩卓凌醒过来。

　　期间连晚去看过张辰两次，也仅仅是透过病房的窗户看了看。张辰伤的不重，还能撑着胳膊打游戏，估计当时韩卓凌下手也留了余地。

　　倒是韩卓凌，醒了就开始发烧，昏昏沉沉的多数时间都是不清醒的。

　　连晚陪在病床前，拿着湿毛巾给韩卓凌擦了擦汗。

　　“好起来吧。”连晚低声自言自语，“快高考了，还有半个月。”

　　“快好起来，求你了。”

　　连晚没敢让韩卓凌他妈知道这件事，一直小心地瞒着。

　　他找了个好理由：韩卓凌马上高考，再来回折腾会受到影响，干脆让他就在家好好休息，考完再回来。

　　他妈最开始半信半疑，直到韩卓凌有一次清醒的时候打了个电话过去，他妈才彻底放下心，叮嘱了半天考试前要好好休息之类的话。

　　离高考还有十天的时候，韩卓凌彻底醒来，他身上缠着大大小小的绷带，手背也打着吊瓶，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连晚这几天都没睡好觉，他眼下的黑青清楚地说明了这两天他过得并不好。于是韩卓凌醒后，他终于可以放心地把头靠在韩卓凌肚子上，安心地感受他呼吸的起伏。

　　“是我疏忽了。”连晚说，“我没想到他还会再回来寻仇，在附中门口蹲你。”

　　“你别管了，”韩卓凌手指绕着连晚一缕头发，慢慢转着，“我听说有人盯着张辰那个位置很久，就等他犯错。张辰这也算最后的挣扎了，等他回去，隔壁市已经彻底翻天。识时务的人都会选择新主。再说张辰以前无非就是靠着他哥混着，但现在他哥也成家立业，还能分出多少精力陪着他胡闹。没了背后的支撑，他也只能悄摸声儿地退位，以后就掀不起大风浪了。”

　　“对不起。”连晚闷声道。

　　“没事了，晚晚。”韩卓凌酒窝深深地陷下去，“别担心。”

　　第二天连晚借了个轮椅，推着韩卓凌在医院的后院里闲逛。

　　他们和那些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坐在一排，舒服地晒着，眼睛眯成一条线。

　　“赶不上今年高考了。”韩卓凌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连晚看着他，试探着问：“要不要再复读一年？”

　　“都行，左右没什么事，找个书念挺好的。”韩卓凌举起手挡了挡眼睛上的阳光，突然觉得刺眼。“再这么晒下去咱俩都要晒黑了。”

　　“那回去？”连晚问。

　　“回吧，我有点饿了。”

　　两人回到病房的时候，护士递过来一个快递袋。

　　连晚轻轻皱了皱眉，当着韩卓凌的面把那个文件袋拆开。

　　——里面有一张法院的传票，一起寄来的还有对方的证据材料。

　　韩卓凌被告了。

　　开庭时间定在三天后。

　　连晚一时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翻看着被装订好的材料，越看心里越难受。

　　张辰死揪着韩卓凌刺他那一下不放，坚决否认自己想要猥亵连笑的罪行，把责任推的干干净净，那天在场的很多人都能证明韩卓凌亲手捅了张辰一刀，甚至连当时冲在最前面的几个警察，都可以成为证人。

　　反观韩卓凌，他一个人干趴了一大半，而且张辰确实没碰到连笑，被韩卓凌半路截了胡，这样判下来，算不算的上正当防卫还要另说。

　　他们现在被倒打一耙，那个仓库又没有监控。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靠谱的律师身上，把局面扳回来。

　　“这么短时间，去哪找律师应诉。”韩卓凌咽了口气，看着那张传票不说话。

　　连晚揉着太阳穴，想到了一个人。

　　“舒凡，他还欠我一个赌约呢。”

　　连晚拨通了舒凡的电话，静静等着那头接起。

　　“连晚？有事？”

　　“我找米以。”

　　舒凡嗤笑一声：“不是哥们，你给我打电话，第一时间找我女朋友？什么意思啊？”

　　连晚哑声道：“米以爸爸是律师吧？我现在有个官司要打。”

　　舒凡一听这话就正经起来，严肃道：“他爸打官司可不便宜，动辄百万。”

　　“我知道。”

　　米以她爸是很有名的律师，连晚早就听过这位律师的名号，这次借着舒凡的关系，总算搭上了一根救命稻草。

　　钱算什么。

　　要是真让张辰得逞，韩卓凌进去了，那韩卓凌整个人生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