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球》烟千

31、第 31 章

　　韩卓凌背着书包坐在角落的座位上，看着黑板发了会儿呆。

　　他们班是差班，老师不管，学生也基本都是不学无术的。离早自习开始还有不到十分钟，很多人已经摆好姿势趴在桌上，等着酣睡一场。

　　他一个人坐得笔直，跟这个班格格不入。

　　韩卓凌感到焦虑。

　　学校门口的光牌上，每天都在滚动高考倒计时，教学楼一楼的显示屏上，显眼地写着年级前十的名字和分数。

　　在距离高考还有一百来天的时候，韩卓凌才开始拾起他初中就放下的东西。他不是天才，做不到一百天逆袭985211，他现在的成绩考个专科可能都是问题。

　　那连晚呢？

　　他为自己铺好了后路，让自己能专心地投入眼前这件最不烦心的事里。

　　如果不学，最对不起的是他男朋友连晚。

　　但是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学。他落下的太多，压力太大，这些东西压迫着韩卓凌的神经，让他一阵阵地头疼。

　　同桌的女生照着镜子摆弄着头发，斜着眼睛看了韩卓凌一眼，“老大，您最近怎么不睡了？”

　　“不是自己的事就少管。”韩卓凌摊开崭新的英语课本，直接翻到了最后的单词表，“背这些真的有用吗？”

　　“不知道。”那女生摆好桌上的抱枕，舒服地趴在上面，“要不问问学委？人家一模考了三百多分呢。”

　　韩卓凌远远地看了一眼第一排喝开水泡枸杞的那个，“问他不如问别人。”

　　和韩卓凌告别后，连晚依旧在附中门口站了好一阵。

　　他分不清自己现在是困还是什么，总之脑子不太灵光。

　　他觉得现在的生活美的像一场梦。

　　不用担心他爸或者他妈把他关外面不能回家，也开始勉强习惯人多的地方，有个体贴合适的男朋友，还碰上一只黏人又好养的猫。

　　人生赢家。

　　连晚刚推开家门就看见富贵一蹦一蹦地从里屋跑出来，伸出爪子顺着他的裤管就要往上爬。

　　“我才出去一会儿，这么想我吗？”他扯着富贵的前腿把猫抱在怀里，顺手捋了两下，富贵就塌着尾巴安静卧着了。

　　“以后去哪都带着你。”

　　连晚抱着猫，又补了个回笼觉才慢腾腾地起来。他不像韩卓凌，需要每天卡着点上学上班，工作日板场没多少人去，他也能顺带偷个闲。

　　虽说昨天给富贵洗干净了，但毕竟是捡来的流浪猫，还是得找个宠物医院看看，打点疫苗或者做个驱虫。

　　富贵被抱进去之后，连晚就跟着医院的员工买宠物用品。大大小小有用的没用的买了一堆。

　　“猫砂盆这些拿两份吧，”连晚托着下巴算了算，“估计得家里放一份板场放一份。”

　　“要办卡吗？”店员小姐姐举着计算器，“VIP打九五折。”

　　“办吧，”连晚拿着手机扫了付款码，“多少钱？”

　　“两千七。”

　　有点贵。

　　但看见被抱出来的富贵，连晚顿时觉得这些钱花的值。他和韩卓凌昨天也就大概给猫洗了个干净，但是经过宠物医院这么一顿收拾，富贵的毛跟打了蜡一样，不用摸都知道那手感一定不错。再看富贵那精神抖擞的样，哪还能看出昨天那可怜劲儿。

　　他把富贵装进刚买的猫包里，打了个车才勉强把一堆东西搬回家。

　　左右摆弄了半天，连晚才把买的东西都安置好。之前留着的小阳台现在已经被猫砂盆和猫爬架占据，闲置的储物柜也塞满了猫粮和猫砂。

　　收拾好东西，时间也不早了。连晚胡乱炒了两菜，焖了米饭就抱着富贵窝在沙发里玩手机。

　　刷到有意思的东西他会保存下来，等韩卓凌回来一起看。

　　连晚在直播间给韩卓凌抢五三的时候，那人正好回来。

　　他和门口的人对上视线，然后相视一笑。

　　“我做好饭了。”连晚说。

　　“嗯，闻到了。”韩卓凌把肩上的书包卸下来，走到沙发边上抱住了连晚。

　　“怎么了？”

　　“累。”

　　“那吃完饭好好睡一觉。”连晚吻上韩卓凌的眼睛，感受他睫毛和眼皮的微颤。

　　“我要是考不上怎么办？”韩卓凌一阵沉默后突然问道。

　　“压力大？”连晚偏头看了他一眼，“我想你有自己的打算。不过考不上就考不上了，你读不读大学对我们的生活影响不大。”

　　“怕你对我失望，”韩卓凌脱力般把下巴抵在连晚肩膀上，松了口气说：“我不想让你失望。”

　　“不会的。”连晚拉着韩卓凌的手，把他拽到餐桌旁，“吃饭吧，虽然我做的没你做的好吃，但你只能吃这个。”

　　“嗯。”

　　下午第一节课前，韩卓凌抱着一堆书堵在奥赛班门口的时候，把快要迟到的陆定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怎么了？”陆定推了推眼睛，抱着胳膊看着他。

　　“找你给我补课。”韩卓凌说。

　　“呦呵，”陆定笑了，“老大从良了？想捡起你多年前的学霸身份？”

　　“我从来就不是学霸。”韩卓凌眼看快要上课了，握着拳头锤向陆定肩膀，“帮帮兄弟，改天送你新滑板。”

　　“改天是哪天？我拿个本记一下。”

　　“我请你去连晚板场滑一年。”

　　“连老板早就说过只要我去他那儿，免费玩随便玩。”

　　“你故意抬杠是吧？”韩卓凌咬牙道，“那你说。”

　　“简单，我有点晕，弄包糖来。”

　　韩卓凌一边拿手机找人去买糖一边说道：“你这低血糖还真误事。”

　　“怪我喽。”陆定手一摊，“下二节课带根笔来找我，回去吧，慢走不送。”

　　陆定要的糖刚下一节课就有人给他送过去了，韩卓凌一下二节课就立马过去，生怕这人鸽他。

　　陆定扔给韩卓凌一份题，还限了时。

　　韩卓凌看见那满卷子的理综题就眼花，转头发现这人正吆喝着别人一起刷题。

　　“你确定这难度适合我吗？”韩卓凌手里捏着笔，在那些看不懂的题下戳着小点，“你这年级第一是不是有点看不起人。”

　　“做吧，不会的我待会给你讲。”

　　虽然韩卓凌不服，但眼下能帮忙的只有陆定。他们初中那会经常混在一起，到现在这么多年了，关系还算说的过去。陆定成绩不是一般的好，这也是韩卓凌找他的原因。如果找别的学霸，他会担心影响人家学习，但陆定不会。

　　陆定拿着笔在韩卓凌做完的卷子上勾了十来道题，然后把卷子和自己书扔给他，“这些，自己翻书找知识点。”

　　韩卓凌翻了几道题之后，二节课的课间也差不多结束了。他正要走，被陆定按住胳膊。

　　“干嘛？找完了？”

　　“没有，”韩卓凌说，“但是快上自习了。”

　　“等等我，我跟你去你们班。”

　　普通班自习乱的很，大声说话也不会影响其他人，陆定深知这一点。

　　韩卓凌用笔在同桌桌上敲了两下，“滚边上玩去。”

　　“老大，”同桌的女生抬脸看了眼韩卓凌，就立马捂着嘴指了指他身后，“学神，活的!”

　　“滚边上玩去。”身后的陆定重复了一遍。

　　也许是韩卓凌脸色不好看，那女生立即噤了声，抱着手机离开了自己的位置。

　　直到那女生坐远了，韩卓凌才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定，“你这桃花也太旺了。”

　　“你桃花也不差。”陆定回道。

　　“我家里藏了一朵桃花了，”韩卓凌笑了笑，脸上的酒窝深陷下去，“其他的我不要。”

　　“难怪。”

　　陆定扯过韩卓凌的卷子，开始给他一道一道讲。

　　等这一份卷子讲完，韩卓凌已经过了约一半的课本。

　　“厉害还是你厉害。”韩卓凌抻了下胳膊，“下一份。”

　　连晚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板场下午一直有人，玩到十点多才走，作为老板也只能陪他们耗着。

　　家里的灯亮了一盏，连晚背着猫包进门，就看见了趴在茶几上写作业的韩卓凌。

　　他神情认真，左手边摆着七·八本书，右手边扔着写满字的草稿纸。

　　连晚小心地关上门，把富贵从猫包里抱出来。富贵也很给面子，全程安静地窝在连晚怀里，直到挨近韩卓凌了，才低低地叫了一声。

　　“回来了？”韩卓凌活动了几下脖子，用疲惫的眼神看着他，“没吃饭吧，我熬了粥，在电饭煲里，你暖一暖再吃吧。”

　　“你呢？”

　　“顺便帮我也端一碗出来。”

　　连晚把富贵放在韩卓凌身边，起身去盛粥。

　　满满一锅金黄软糯的小米粥，掀开盖后散发着清甜的米香。

　　他舀了两碗出来，晾在茶几另一头，给富贵添好粮后，连晚才搬了凳子坐在韩卓凌旁边。

　　“难吗？”

　　“嗯，”韩卓凌算着手里的题，点了点头，“没事，我遇到不会的都问陆定。”

　　“说起来，我很久没见过他了。”

　　“他家里管的严你又不是不知道，据说他妈为了他高考，把晋升的机会都拒了，天天在家看着他。真是跟我妈有的一拼。”韩卓凌说，“中考的时候我妈也这样，那会儿她离婚没多久，工作也辞了，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连晚拉过韩卓凌的手，跟他十指相扣。

　　“我不想这样。”韩卓凌说，“她的人生是她自己的，我承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