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球》烟千

16、第 16 章

　　两人一路都是晃悠过去的。连晚发现身边多了个能说话的，偶尔互相调侃两句，真是比一个人闷着有意思多了。

　　韩卓凌一路都搭着连晚肩膀，但到了板场附近就自觉放开了手，同时跟着连晚一起警惕着周围。

　　“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带刀或者棍子过来，”连晚往自己右侧的巷子里扫了一眼，又很快把视线转向前方，“前段时间他们给我发的照片里，杨林都是带着的。”

　　“你什么也没带？”韩卓凌有些诧异地问。

　　“我不习惯带东西，”连晚说，“我一般都是随地捡，捡到什么用什么。”

　　韩卓凌看了眼四周，这里直通街道，一般都会有人每天打扫，再说也没有正在施工的地方，“那你可能要失望了，这儿光秃秃的一片，没棍子刀片能让你捡。”

　　“那就……”

　　“这个给你。”韩卓凌从腰侧抽出一把匕首，“开过刃的。”

　　这个时间点，暮色擦黑，偶有路过的一束车灯照过来的时候，那把匕首就熠熠泛光。

　　银色金属刀柄上刻着方格样式的花纹，有些磨花的尾部显示了这把匕首使用频率之高。

　　“拿着吧，以防万一。”韩卓凌又把刀往过递了递。

　　连晚伸手接过。稳重的压感传至手心，手柄上还残留了一丝韩卓凌的温度。

　　“我一般不用刀。”连晚把那把匕首拿在手里挽了个花，“用不惯。”

　　“人来了。”韩卓凌没接他的话，只是朝不远处扬了扬下巴，低声提醒道。

　　连晚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果然有一个人影隐在黑暗中，看似不经意地四处张望着。

　　“我其实很烦这种事情。”连晚反握着那把匕首挡在面前，慢慢地往前走，“但我这个人，已经成了埋在土里的淤泥了。没有回头路。”

　　韩卓凌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开口，“哪有云泥，我这不是来拉你了嘛。”

　　连晚笑了笑，转身融入黑暗。

　　韩卓凌停在原地，看着连晚的背影看了好一会，才找了个街边的长椅坐下。在这件事里他本来就是局外人，不知道轻重，所以还得连晚自己解决。

　　“杨林。”连晚叫了那人一声。

　　杨林突然被叫住，显然吓了一跳，等他看清楚人的时候，连晚已经走到了离他两米远的地方。

　　连晚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你天天在这儿溜达，不怕碰见鬼吗？”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杨林邪笑道，“好久没见，过得好吗？”

　　“好久没见？我怎么记得我总能碰上你呢？”

　　“哈哈。”杨林那并不真诚的笑声在漆黑的巷子里格外阴森，他拿起了手边的东西，朝连晚走了两步。

　　金属拖拽和磕碰划过地面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入连晚耳朵里，他也顺着杨林前进的方向往后退了两步，“今天把一切结束，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那得看今天结束到什么程度了。”杨林话音刚落，提着刀就从空中劈下。

　　连晚侧身避开，同时抬脚踢在杨林肚子上，“我说了，今天结束。”

　　两年过去，杨林身手不见长，反而更蠢了。

　　“连晚，咱俩完不了。”杨林咳了两声，干脆把那把刀扔开，握着拳头冲连晚挥来。

　　凑的进了，连晚才看见他手上带着的指虎，还有握在手里的美工刀。

　　他对这种打架带个美工刀的行为感到好笑。

　　“连把好刀也用不起？”连晚握着韩卓凌的匕首瞬间翻起，冰冷锋利的刀刃抵在他脖子上，“给你五秒，赶紧滚。”

　　杨林有些气急败坏地喊了句：“都出来，等着看我死吗？”

　　连晚头皮一阵发麻，转眼就看见六七个人从黑暗里冒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藏在这儿的。

　　其中打头的，是上次想给他开瓢的红毛。

　　这人叫什么空来着，连晚到现在都没记住他名字。这次能被杨林叫过来，估计多半是冲着东区老大这个位置来的。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会今天回来的。

　　“又是你，”连晚眯了眯眼，“今天怎么个意思？”

　　小空弯着一条腿，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来收拾你了。”

　　“那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连晚匕首瞬间离开杨林的脖子，往自己面前劈着，硬是劈开一条路，单面受敌。

　　这几个人手里都没空着，砍刀甩棍这种常见的东西几乎人手一个。

　　“我先说好，”连晚用匕首挡住迎面来的一棍，“我和杨林的事，今天打完这架就结，关于东区老大的事，老规矩，谁走出这条巷子，谁就是东区老大。”

　　黑暗中，打斗声不断响起，有人嘶吼，有人痛苦地呻·吟，连晚脸上被不知道谁的指虎划出一道血痕，那人也被他一脚踹出去好几米远。

　　这种见血的打斗在东区太常见了。

　　就像当时他和汤忘打的那一架，血气冲天。

　　但东区不是纯混社会的，经常跟着他的那些人，也都有正经的事做，从不触碰法律底线。像小空这样的社会人渣，垃圾，连三观都不正，根本不配做东区老大。

　　连晚吃力地把面前一个人过肩摔下去，捡了他的甩棍，直直指向唯二站着的人。

　　“你，我上次就说了，想做东区老大，得有点真东西。”连晚抹了把眼前的血，看了小空一眼，“来啊，你不是要上位嘛。”

　　小空也是被逼红了眼，甩开膀子朝连晚冲过来。

　　连晚在他挥拳的瞬间就拧住了他的手腕，借了个巧劲把他往前一带。小空顺着惯性被连晚带倒，脸朝下被按在地上。

　　“就你也配和我叫嚣，”连晚压着他的脖子，匕首的刀刃贴着他的脸颊，沉声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连晚踩着小空的后背站起来，看了看离他五米远打着哆嗦的杨林，“你也试试？”

　　杨林猛地摇头，转身撒腿就跑。

　　连晚追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韩卓凌信步走来，腋下夹着杨林的头。

　　“？”连晚看着他俩的姿势，轻轻笑了一声，然后揪着杨林的衣领把他拖出来，“你跑的倒快。”

　　初中的时候连晚的身高还差他半颗头，现在已经长到需要杨林稍做仰视的高度了。

　　“连晚，我保证，”杨林合着手抵在脸前，哀求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了行不行？放过我。”

　　“你每天都带这么多人堵我的时候放过我了吗？”连晚咬牙低吼：“以前这样，现在还这样，是不是非要弄死我你才满意？”

　　“晚晚。”韩卓凌过来从背后抱住了连晚，瞬间捂住了他的嘴，“别说糟蹋自己的气话。”

　　连晚闻着韩卓凌指尖薄荷烟的香气，感受干燥又温暖的怀抱，情绪平息了不少。他依旧死死拽着杨林的领子，往他小腿上猛踢了一脚，“这是你说的，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杨林被踢的跪了下去，手依旧合十摆在脸前摇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求你，放过我。”

　　等杨林一走，连晚就直接瘫在地上了。韩卓凌扶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哪儿伤了”

　　“没事，走吧。”

　　连晚几乎是被韩卓凌架着走出去的。

　　他累的浑身脱力，脸上和身上被指虎和砍刀剌出来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着。

　　“还能走吗？”韩卓凌扶着他的肩膀，感觉怀里的人随时都能倒下去。

　　连晚摇了摇头，把全身都靠在了韩卓凌身上。

　　“我抱你。”韩卓凌一手穿过他的腿弯，一手扶着连晚的背，把他打横抱起来。

　　连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起码韩卓凌感觉抱着他跑个三五公里是可以的。

　　怀里的人搂着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轻轻喘着气。

　　“那些人，需要叫救护车吗？”韩卓凌稍微低了低头，问连晚。

　　“不用，”连晚说，“没断骨头，也没大伤口，他们伤的还没我重。”

　　“你倒是什么时候都能控制手上的力度。”

　　“我做事向来有分寸。”

　　“行，”韩卓凌长长地舒了口气，“你最厉害了。”

　　“哎，这个……”连晚一只手松开韩卓凌脖子，作势要去拿那把匕首。

　　“别动，”韩卓凌说，“不差这一会，你拿着吧。”

　　韩卓凌把连晚放在酒店床上，然后拿起了早就买好的药和纱布，半跪在连晚床前。

　　“什么时候买的？”连晚自觉把胳膊伸给他，“还挺全。”

　　“刚才。”韩卓凌把酒精倒在纱布上，慢慢地擦拭连晚的伤口，怕他疼，又时不时地吹一吹。

　　“你没吃饭吧，”连晚拿起手机晃了晃，“想吃什么，我点外卖。”

　　“不用，我点好了，马上送过来。”

　　“腿上的我自己来吧，我……”

　　他话还没说完，韩卓凌就握着他的脚腕，把腿架在了自己跪着的腿上。

　　连晚的脚离某些地方太近了，几乎是一伸脚就能踩到。

　　“咳，那个，”连晚指了指韩卓凌放在旁边的手机，“你电话来了。”

　　韩卓凌“嗯”了一声，帮连晚打好绷带才拿起手机，接了外卖的电话。

　　连晚看着他出去，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韩卓凌的体贴无时无刻不让连晚心猿意马，要是再这样单独处下去，他迟早得原形毕露。但韩卓凌开的是双人标间，很明显，他们得这样独处一整个晚上。他在难言的兴奋中夹着一丝慌张。

　　如果韩卓凌发现自己喜欢他，会是什么反应？

　　震惊？厌恶？再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韩卓凌拎着外卖袋子进来，挨着连晚坐下，“这家店是这段时间新开的，我点了生煎和云吞面，尝尝，好吃的话下次带你到店里吃。”

　　连晚胡乱往嘴里塞了一口生煎，滚烫的汤汁在嘴里爆开，狠狠地烫了他一下。

　　“没事吧？”韩卓凌焦急地递上水，“快喝水。”

　　连晚摆着手，把嘴里的东西嚼干净咽下去，“好吃。”

　　韩卓凌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就笑了。

　　连晚也笑了笑，“我明天走的时候，你送送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