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为临风少年》遥辄沈倾

1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跪省预警。
　　小众文学预警。
　　躺着但丝毫没有困意的沈子浔觉得分外难受，他翻来覆去一直折腾到后半夜。分明前一天刚熬过通宵，但是现在的沈子浔异常清醒。脸上疯狂叫嚣的疼痛时刻提醒着他，沈子暮这次是真的在发火。
　　平躺在床上，头枕在左臂，右手拿手机，看着空荡荡的收信箱，沈子浔不知道是该为秦以白感到欣慰还是为她偶尔不知轻重而感到担忧。握了握手机，他告诉自己应该相信秦以白，只要不出大的医疗事故，她都有能力处理好。
　　想着想着突然沈子浔又变得呼吸困难了。如果那药没有被张思扣下，那他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足以形成一次严重的医疗事故。如果当时药就被送到特护病房给小姑娘服用，以他反应过来这件事情的时间…根本来不及。
　　当时救小女孩是为了保住她的命。医院付出了大量金钱，时间，精力，又承担了巨大风险，无数人的辛苦差一点被他尽数毁掉。最主要的是…
　　沈子浔翻了个身，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有的时候，到底是救人还是杀人，真的只是一念之差。
　　为什么这个世界需要医生？
　　悬壶济世，化险为夷，救死扶伤。
　　而他做的是什么？
　　草菅性命，败德辱行，庸医杀人。
　　如此想着，沈子浔便再没了安然躺下去的勇气。无力感占据他全部内心。待胃里慢慢安生下来，沈子浔起身穿好衣服默默出门。放轻脚步路过沈子暮的卧房，下楼直奔书房。沈子浔想了想，没有开灯，摸黑到墙角跪好，双腿并拢，手垂在身侧，调大手机音量反扣在地上。这是这么多年来未曾变过的跪省规矩。
　　沈子浔的背影显得单薄且孤独。也许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的避风港，风雨再大再狂，他都得默默的走下去。
　　跪了一个多小时沈子浔便有些口干，毕竟大半夜的。但他也知道，哪怕沈子暮不在，也万没有跪下去再自行起来的道理。突然之间沈子浔有点后悔，刚才应该先喝杯水再过来。
　　又过了一会儿，沈子浔盯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再低头看眼腕表。嗯，五点了，沈子暮该醒了。
　　不出所料，几分钟后，走廊传来沈子暮的平稳足音。
　　沈子浔又咽了咽，人来了。他可以听出沈子暮明显顿了一下。而后待沈子暮再次进来，他放了杯温水在沈子浔手边。
　　“哥...”沈子浔的声音沙哑的已然听不出这是他的嗓音。沈子暮顿了一下。
　　“我罚你，是为了让你想清楚你做的事情，不是为了上刑。”说完他干脆利落的消失在了门口。
　　五百的杯子，沈子浔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感觉仿佛被赋予了新生。
　　中午十二点。
　　沈子浔连着跪了近八个小时，整个人基本脱力，身上衣服汗湿完全粘在身上，跪在地上的身体也不住发抖。
　　沈子浔看不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沈子暮，自然也就看不到沈子暮看着他狼狈在地，眼里浓重到溢出来的痛惜心疼。
　　沈子浔啊。沈子暮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对于你做的事，我真的，又有什么好说的。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沈子浔就快要到撑到身体的极限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肯起来，也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就在沈子浔就要失去意识倒地的那一瞬间，沈子暮终于开口了，吐出来的却是冷冷的几个字儿。
　　“你给我起来。”
　　沈子浔艰难的撑了撑自己。他也想站起来，但无能为力。他稍微一撤力，整个人就瘫在地上，勉强能算是坐着的。
　　沈子暮不说话，也没打算过来扶他弟弟。沈子浔刚艰难的站起来，还没站稳喘口气儿，双腿一软，又跪回了地上。
　　沈子暮靠在书房的门上，冷眼居高临下的目睹着沈子浔的艰难。再开口，只剩了两个字，语气却仿佛比上次更冷了好几分。
　　“起来。”
　　沈子浔仰视沈子暮的目光，带着脆弱和不可置信。他想从沈子暮脸上找出哪怕一点点不忍。然而没有。沈子暮在那一刻像个完美的演员，没有一丝破绽可循。
　　沈子浔咬牙拼尽剩余的全部力气站了起来，双手扶着桌子盯桌面喘着粗气。再抬头，门前的那一抹身影完全消失干净。他向后倒在皮椅上，感觉有眼泪滑过脸颊。沈子浔希望那是生理眼泪，而不是心理反应导致的眼泪。他知道他没有资格哭，更没有资格提委屈。沈子暮虽然不是脾气多好的一个人，但对他向来是纵着的，居然也有一天会被气到这种程度。
　　坐了一会儿，沈子浔完全不敢揉膝盖。倒不是怕被罚，是根本碰不得。不知多久，他慢慢起身，挪步回自己卧房。膝盖上恐怖的疼痛迫使一个他洁癖患者又休息了很久，才洗澡换过衣服。沈子浔靠在床上，等着注定不平静的夜晚到来。
　　时间过得张牙舞爪，不想迎接的往往来得更快。二人下楼吃过晚饭后，沈子暮让沈子浔来书房。该来的总会来，沈子浔做好了心理准备，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他摘下手表放茶几上，跟人身后进去。一片沉默，就在他准备跪的时候，沈子暮蹙眉开口。
　　“别跪了。”
　　沈子浔心里霎时充满了欣喜，心想沈子暮还是心疼他的，却在听到人后半句话的时候面色僵了一下。
　　“膝盖废了，这辈子你就再别想上手术台了。”
　　空气沉默了一下，沈子浔从水盆里捞出泡了一天胀得瘆人的藤条，递到沈子暮手里。
　　想想人的火气，再看看人手里的藤条，沈子浔突然觉得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想说就说。”沈子暮瞥他一眼。
　　“该多泡一根…要是这根断了，至少还有个可以换的。”
　　沈子暮沉默了，良久，他用手中藤条点点桌子。
　　“上去，撑好。”
　　解开腰带放旁边，家居裤连同底裤一起褪到了脚踝，双肘撑桌子上，稍微借着点桌子的力。一系列动作被沈子浔做得很快，连沈子暮都感到略微惊讶。
　　姿势才摆好，一记藤条已经落在沈子浔身后——“啪！”
　　一瞬间炸裂开的那种疼，疼得沈子浔思维停顿了两秒。他知道沈子暮一般头尾都会用大力气，有句话叫什么？要不输在起跑线，要不败在终点线。
　　但这个架势也是沈子浔万万没有想到的。
　　“没有数目，打到我觉得够了为止。”沈子暮话音刚落，又甩了一记。
　　沈子浔撑着桌子的胳膊抖了两下，轻轻应了“是”，调整呼吸，他知道前面两下就是给个适应。
　　沈子暮听到了想要的回应，没有多言。下一秒，手中藤条在人身后不间断的落下，带起一串紧密骇人的风声，一同带起的还有沈子浔强行压在嗓子里的闷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