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清穿致敬》麟台梦毓

10、龙生九女

　　几日后，长信殿派人来咸阳殿告知两位公主，说是从巴林部来的和硕荣宪公主、喀喇沁部来的和硕端静公主已经到了承德，科尔沁部的和硕纯禧公主、和硕端敏公主将不日抵达，唯有四公主远嫁外藩蒙古喀尔喀部、路途遥远，尚需一些时日才能到达。

　　在太后召见了荣宪公主和端静公主当日，温宪公主带着澄徽去拜谒了她们的二姐姐和三姐姐。同时又向太后上奏道、值皇姑母端敏公主和长姐纯禧公主来临之际，温宪公主和十一公主身为侄妹，不敢居殿宇之尊、请总管另安排园中轩阁寄居。

　　长信殿那里没有立即答复，只是听说二公主和三公主被安排在距离东、西殿较近的随和斋和缀锦楼。数日后端敏公主和纯禧公主一前一后抵达行宫，不出意料、太后让端敏公主在长乐殿住下，然后把五公主和十一公主的奏疏给纯禧公主看。纯禧公主读了奏书，大大的赞扬了两位妹妹的孝悌友爱之心、谦让之德。随即又说皇姑母端敏公主为世祖章皇帝养女，皇太后玛嬷亲抚，理当入住东殿。而五妹和十一妹妹居西殿、乃皇玛嬷爱幼体恤之意，万没有让幼妹搬迁另择居所之理。更何况、此次来朝觐还有额附等家人、皆系臣子，不宜入住御苑主殿。皇太后闻言就赞纯禧公主贤孝友悌，遂亲自派宁寿宫人去服侍大公主一家入住中路长信殿后的昭阳舍。

　　在等四公主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到的公主们与姊妹们相见相谈，之后公主们又一齐给端敏公主递请安帖、联袂谒见长乐殿给姑母请安。端敏公主来者不拒、在后堂与侄女们相见。

　　和硕端敏公主，是先皇收养的第三女。她出身和硕简亲王府，是简亲王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所出的嫡长女、和她胞弟是王府唯二的嫡嗣。先皇子息不丰、乃命皇后抚养其妹博尔济吉特氏所出的简王府大格格、封为和硕公主。相比较于先皇嫁给鳌拜之侄、英年早逝的亲女恭悫长公主；分别嫁给平南王世子尚之隆和靖南王之子耿聚忠、受三藩之乱牵连命运多舛的另外两位先皇养女和顺公主与和柔嘉公主，嫁回母族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端敏公主堪称长公主一辈里最受命运眷顾的女子。她出身于钟鸣鼎食的亲王府，幼年恩养于无所出的中宫膝下，生来便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说一不二、目下无尘。韶龄嫁与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和硕达尔罕亲王一支的宗子嫡嗣班第。更何况额附盛年承爵扎萨克亲王、成为朝廷皇室倚重的宗藩戚属，更让端敏公主的风光罕有人及。这样的经历，无怪乎端敏公主骄横跋扈的脾气与她尊贵的出身一同闻名于朝野。

　　此刻长乐殿内，公主们分列左右、和上座的姑母寒暄。澄徽年幼，也没有单独设座，有宫女搬来了一只稍矮的绣墩，靠在温宪公主座位旁，澄徽也只黏在五姐姐的身旁静静地听大人们说话。

　　端敏公主和二公主、三公主说了几句，就把注意力放到最小的两个侄女身上，面上带笑：“哟，这是小五家的格格？瞧着还怪粘人的。”

　　话音落下，场面一时有些安静。公主们都是见过小妹妹的，但姑母这边却听着仿佛话里有话、一时也没有人接茬。

　　温宪公主莫名所以、但本能的护短让她有些暗恼，姑母见了皇玛嬷、又接了请安帖，怎么会不知道十一公主随扈？还把十一妹叫作她的女儿？她正待说话，旁边澄徽已经利索地跳下绣凳，朗声道：“端敏姑母容禀，侄女承意，是皇父之女，序齿十一，请姑母大安。”

　　端敏公主挑眉：“哦，原来是皇上的十一公主。我上次回京省亲也没见着，你母妃是谁？”

　　澄徽抬头看了一眼端敏公主，长这么大极少有人和她用这种语气说话：“我额涅是钟粹宫景嫔。”

　　“是景嫔啊…” 端敏公主正待说什么，一个柔柔的声音接过话去，是温宪公主： “正是如此，景嫔娘娘和十五、十六、十八弟的额涅王贵人同出一族，是三十九年行的册封礼。记得姑母上回进京朝觐，还是三十七年的事儿了。”

　　端敏公主脸色一暗，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忽而又笑，“可不是么，上回见时、你还养在皇额涅宫里，这回见已经嫁作妇人了，倒是我这个姑母错过了你的出降仪。看方才小十一粘你的样子，还以为是你自家的小格格舍不得额涅，才一起来见我呢。”

　　温宪公主笑笑，温和地应对了几句。端敏公主转而问起了荣宪公主和纯禧公主，这两位皇帝最年长的女儿抚蒙多年、又有子女，倒和端敏公主多几分共同语言，应对起来气氛显得更和乐一些。

　　又说了一会儿，端敏公主推说疲倦，几位公主从善如流、纷纷起身告退、并请姑母好好休息。

　　回到咸阳殿，澄徽忍不住和温宪公主说起了这位皇姑母，温宪公主笑着安慰她。没过多久，就有御前的人从显德殿给澄徽送来赏赐，是一些金器玉帛之物，说皇上知道十一公主拜谒姑母、有仁孝礼敬之心，圣心大慰，故特地嘉奖公主，澄徽拜谢。来使又说，皇上还让上驷院的人从这次科尔沁达尔罕亲王进贡的良驹里选出一匹小马驹赐给公主、让公主随驾去木兰围场行猎。

　　澄徽大喜，只觉得父皇这礼物送到她心里去。等来使走了，她和温宪公主说：“正好我还没有自己的马呢，待到了木兰围场，我定要骑着这马儿、好好射些猎物，献给皇玛嬷、汗阿玛，嗯…还要谢谢端敏姑母，毕竟是他们科尔沁达尔罕旗养出来的骏马呢！”

　　温宪公主看她慧黠的样子、忍不住揉她脸蛋，笑她是个小促狭鬼。

　　公主们在行宫里住着，也听说来朝觐的其他蒙古王公台吉们也陆陆续续到了木兰等候圣驾接见。

　　又过了几日，不远千里从喀尔土谢图部赶来的四公主一家到了。澄徽心里暗暗有些激动，只因她母亲景嫔在临行前给她细说了几位抚蒙的公主们分别嫁去何处、婚后生活如何。而这位四公主是诸公主中嫁去最远的、担负着最重要的抚绥外蒙、稳固边疆的职责。而所相应的，她拥有的权利，对归化城和土谢图部的军政大小事务的权利也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和藩公主。两年前她的额附敦多布多尔济晋封扎萨克和硕亲王、并承袭土谢图汗称号，四公主自然而然的拓展她的势力、让朝廷的影响力辐射整个喀尔喀蒙古，所以她在草原上被称为海蚌公主，意为监国秉政的公主。澄徽听的时候不自觉心潮澎湃、心中钦慕不已，只想着到了承德一定要找机会去请安问候。

　　长信殿的太监亲自布置了咸阳殿东、离长信殿很近的一处宽敞的馆舍靖安居，请四公主入住。更令人瞩目的是，因为喀尔喀蒙古关系到边疆稳固、国家安全，四公主夫妇拜见太后没多久，皇帝专门召见四公主去显德殿奏对，显然不同于其他公主们在太后殿里见到皇帝时叙的家礼，在显德殿、问的就是政事了。

　　当晚太后在长信殿设家宴，聚集了公主皇子、帝室甥婿们。帝后居上首、次为皇太子，再下面公主们携额附及子女居右，阿哥们按长幼爵位排序居左。澄徽已成了温宪公主身边的固定挂件、与其同座。

　　家宴的主角当然是远道而来、出嫁归宁的公主们。席间，诸公主依次携额附子女拜见皇帝和太后，皇帝神情和悦，一一给了赏赐，太后喜笑颜开、听曾外孙、曾外孙女用蒙语给她请安。澄徽低头吃菜，默默地观察。端敏公主有二子：长子罗卜藏衮布、次子策旺多尔济，看上去都有是十几岁的少年模样。纯禧公主有一女嫁在京城、这次并没有随驾。荣宪公主有一女一子：长女诺敏，今年九岁、世子琳布看起来比澄徽稍稍大一些。端静公主和额附杜棱郡王噶尔臧有一女名阿雅，年纪看着与荣宪公主女年纪相仿。四公主又有一子名鄂齐尔，看着跟琳布岁数相当。

　　宴上其乐融融，公主阿哥们一面奉承皇父和祖母尽孝，一面亲热和煦地和外甥外甥女们说话逗趣儿。澄徽和温宪公主一道儿，和离得较近的鄂齐尔和阿雅用满语、蒙语夹杂着聊天儿，偶尔还带两句汉话。蒙古的小格格小台吉一个娴静、一个爽朗，说起话来却都极讨人喜欢。说着说着，澄徽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枚核雕、一方绣帕赠给外甥、外甥女，阿雅和鄂齐尔道了谢，纷纷说等回去了让额涅还礼给小姨。澄徽被逗得一笑，约好改日和他们一道玩耍。

　　更让澄徽高兴的是，在她捧着奶酒去四公主席前祝酒并赞她靖边安疆时，四公主露出明显的畅意，饮酒罢、还将随身的一柄犀角嵌彩宝石的小刀给她，让她努力用功、不负天家血胤。澄徽高兴地应诺，回到座位上看四周众人欢声笑语、开怀畅饮，脸上不禁绽开笑容、在这愉悦的氛围里对着盘中香嫩鲜美的烤肉和佐食大快朵颐、沉浸其中。

　　这一晚，众人酒足饭饱、方尽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