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何者》漫三少

20、20

　　虽然叶修和许博远的和谐相处模式在黄少天看来有够诡异的，但在他还没有对此作出明确判断的时候，公司的一项安排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次去不是简单的出差，公司的意思是想让我留在那儿的，不过我还没答应，只说先去一年看看，不行就回来。”晚饭期间，黄少天解释了一下自己之后的去向。

　　相比许博远的一脸担心，叶修则十分务实地指出租期方面的疑问。如果是以前，黄少天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提出不再续租，但现在多了一个许博远，有些问题还是需要从长计议。不过好在叶修十分热情地包揽了后续的所有问题，甚至连许博远这个人也全盘接收了，黄少天也乐得轻松，便一门心思地准备去X港任职。

　　走的那天，叶修和许博远一起来送机，前者一脸“我是路过”的淡然表情，后者则一副快要哭出来了的不舍。不知怎么的，黄少天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离开G市去上大学的时候，那会儿许博远还小，差不多也就十岁，当场就在机场哭了，很大声的那种，劝都劝不住，一转眼，都成年了。

　　黄少天还想小时候那样拍拍许博远的脑袋，难得没有留下太多话，只是让他好好照顾自己，顺便威胁下某房东，然后就踏上了工作的新征途。

　　初来乍到，各方面都还不熟悉，好在黄少天这人适应力特别强，而且为人直爽乐观又积极，很快就在新的工作环境中得到了上司的肯定以及新同事间的好人缘。

　　不用出差了，而且还坐进了办公室，主任的头衔不算太大，但大小也算个官，黄少天对现状依旧很满足，虽然工作压力上升了，但闲来无事该玩的时候也一刻没有放松，来到X港三个月，光迪士尼就去了四次，更别提其他热门景点和特产小吃，每一天都过得特别滋润。

　　如果不是自己的家人朋友都在大陆，黄少天觉得就这么留在X港也不是不可以。

　　而正当黄少天这么想的时候，一个电话打破他现有的平静。

　　“黄少黄少！你现在是不是在X港？！”

　　虽然是一个陌生号码，但黄少天还不至于认不出郑轩的声音，听出他语气中的焦急后，他忙问道：“是啊，怎么了？”

　　“我想让你帮我找个人！”

　　“找谁？”

　　“喻文州。”

　　“……”

　　“哎呀！没时间尴尬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的电话打不通，和他一起的教授也说找不到人，我们现在只知道他最后出现的场所是X港的XX大学，可是打电话过去，大学那边说讲座完了之后就走了，临走前明明说是要去医院看教授的，结果……现在、现在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之前听小卢说你在X港，我就跟他要了手机号，想你能不能帮忙找找，拜托了！”

　　郑轩的话语中透露着浓浓的急切，黄少天怎么听也不像是胡编乱造的，可他还是不太敢相信，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失踪就失踪了呢？

　　端起水杯，黄少天试图喝口水冷静一下，但还没碰到嘴，又重重地往桌上一放，问郑轩：“你们报警了吗？”

　　“失踪不到24个小时，报了也没用，何况他人还在X港，要不是我有事找他，说好是昨天晚上给我答复的，我都不知道人不见了，你知道他的，他不可能无故爽约……”

　　“我现在去找人，电话联系！”

　　“好！”

　　挂上电话，黄少天知道自己应该立刻出门，可脑子嗡嗡的还有些懵，突然听到喻文州的名字，突然又告诉他人失踪了，他捏了把自己的脸，发觉生疼生疼的，这才肯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

　　喻文州是真的失踪了！

　　黄少天一个激灵，总算从发懵的状态中庆幸过来，然后立马从公司宿舍直接打车去了XX大学。路上，他找了几个同事通了电话，打听到有熟人认识XX大学的学生后，他才从这个学生辗转找到负责讲座的那个老师。可就像郑轩说的，这位老师也不知道喻文州离开学校之后去了哪儿，不过倒是给了他一个和喻文州一起来的教授的电话。

　　等黄少天找到这位教授时，人正在医院输液，年过五旬的老人躺在病床上，脑子虽然清醒着，但身体着实看上去很虚弱。老人家说是因为水土不服，刚到X港吃了第一顿饭后就开始又吐又拉，最后决定由喻文州全权负责这次的讲座，但是，今天醒来后，他就没再见过喻文州了。

　　老教授拉着黄少天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有担心也有对是否发生意外的预测，黄少天实在听不下去了，便以“尽快找到人”为由逃也似的出了病房。

　　走出医院后，黄少天一阵心烦意乱，想着老教授的话，差点就直接去警察局了。

　　管他够不够时间，有没有人受理，像现在这样无头苍蝇似的乱飞也没啥用啊！

　　直到半路上有个学生联系了他。

　　这个学生就是通过同事认识的那个，等通完电话之后，黄少天又重新返回了医院。

　　“你好，请问昨天下午XX路附近发生的交通意外中有没有一个叫喻文州的？”

　　“是有两个男人被送来了，其中一个是司机，还有一个大概是乘客，不过身份未明，请问你找的是哪个？”

　　黄少天想了想，觉得喻文州不可能在这个地方自己开车，于是排除了他是司机的可能性，直接回道：“乘客！”

　　护士看了他一眼后，又问：“请问您是他的什么人？”

　　“朋友！他现在在哪个病房？他受了什么伤？严不严重？我能去看他吗？”黄少天此刻十分受不了这种一问一答的模式，恨不得现在就冲去病房确认那个乘客究竟是不是喻文州。

　　前台的护士没有回答，而是打了个电话，然后就有穿着警察制服的两个人走了过来。

　　“您好，我们是这次交通意外的负责人……”

　　黄少天上前握手，等好不容易听完了前因后果，他赶紧冲去了病房。

　　原本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直到真的看到喻文州带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额头还裹着厚厚一层纱布时，黄少天脚下一个踉跄，紧接着便大声说道：“是他！是他！”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两位警察闻言互相点点头，然后其中一位就走出了病房，另一位则留下来继续说道：“患者很有可能是在意外发生的时候掉落了私人物品，我们到场后并未在他身上找到任何相关证件，所以，如果方便的话，还请黄先生……”

　　黄少天听着，却并没有听进去多少。

　　而后又有医生拿着片子过来对喻文州病况作补充，说是身上没怎么伤到，就是脑部受到撞击后出现了暂时性的昏迷，问题并不大，还说醒来就没什么事了。

　　虽然如此，但黄少天听着还是有些胆战心惊，毕竟喻文州此时双眼紧闭，一点要苏醒的样子都没有。

　　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变成植物人吧？

　　当黄少天把这个疑问抛给医生的时候，医生运用自己的专业只是给他上了一课“不是所有的昏迷都会变成植物人，除非你现在朝他脑袋上用力打一棍子”。

　　医生的幽默暂时缓解了黄少天的担心，随即又做了份笔录，然后才腾出心思来替喻文州解决钱包丢失、手机摔坏等一系列的问题。

　　好在黄少天人缘好，很快就找到了一堆人帮忙。

　　晚上，黄少天正抱着一堆同事送来的零食猛吃充饥的时候，喻文州醒了。

　　病床上的喻文州脸色仍旧惨白惨白的，床头的一盏小灯更衬得他往死亡边缘线又靠近了几分。黄少天咬着一片薯片，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醒来，那双不复往日清明的黑色眼眸就这么茫然的看向自己，哪怕只有短暂的几秒，心脏还是不受控的猛烈的跳了起来。

　　那一瞬间，黄少天突然觉得，只要人平平安安的，前尘往事一概都是浮云。

　　由于身体并无外伤，最严重的部分也随着人醒过来而解除了危机，看着此时的喻文州还能够微笑着和自己分享一包薯片，黄少天无疑是高兴的。

　　但是这种高兴，黄少天并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因为他怕喻文州会误会。

　　不过，黄少天明显是想多了。

　　住院期间，喻文州始终都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种距离并不是语言上的，而是行动。他会和黄少天分享一包薯片，但绝对不会吃黄少天顺手递过来的，他手脚没坏，只是从袋子里拿一片薯片，还是做得到的。

　　而黄少天正相反。他在行动上仍旧保留着以往的习惯，直接用自己的手去给喻文州喂薯片这种事情他做得相当熟稔而且毫无察觉，但却在和喻文州的日常对话后，透露着一丝小心翼翼。

　　他的话痨先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黄少天不在的时候，喻文州躺在病床上就开始忍不住地怀念。

　　在黄少天的软磨硬泡下住满了整整一个星期后，喻文州终于出院了。

　　其实早就没事的他看着蓝天白云，呼吸着外面的清新空气，心头突然涌上许多种情绪。他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这次车祸，还是该怨念，就好像一个差点死掉的人在逃出生天后，发觉人生被重新洗牌了一样，到处都充满了未知。

　　这个时候，该前进，还是后退，亦或是原地不动，就算是喻文州，也犯了难。

　　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按照约定，黄少天来接他，然后一刻都没有耽误，直接送往机场。

　　一个差点被按上失踪人口头衔的人终于是要回去了，黄少天感慨万千，一路上一改常态，充分发挥了话痨的本质。有那么一瞬间，喻文州感觉从前的黄少天回来了，甚至还有关系可以恢复到从前的错觉。

　　之所以是错觉，因为他知道，曾经可以肆意玩闹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桥归桥，路归路，你有你的阳关大道，我继续走我的羊肠小路，也许走到某条路的尽头还会有交汇的时候，但也依旧改变不了两条路的本质。

　　就看上天怎么安排了，他老人家开心就好。

　　只是……

　　下一次，别再有谁受伤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