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何者》漫三少

19、19

　　果不其然，相亲对象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让黄少天想不通的是，方才在校门口的短暂相遇，自己到底是哪里给了别人“和喻文州很熟”的错觉，以至于有人竟妄想要从自己身上打听喻文州一切。

　　我知道，但我就是不说，不是不愿意，而是怕我说出来吓死你。

　　喻文州，他根本就不喜欢女孩。

　　就这样，在初次见面的相应对象面前，黄少天始终都保持着一种高深莫测的优越感，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把女孩和她父母一起送回家，等到夜深人静独自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之时，他才恍然发觉有一件事被自己给忽略了。

　　喻文州，他怎么跑去大学当老师了？！

　　优越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黄少天在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差点从床上蹦起来，紧接着便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叶，你知道吗？喻文州跑去当老师了！”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然后带着一股倦意回道：“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你这么惊讶不觉得自己应该要反思吗？”

　　黄少天没有料到叶修会这么回复，仿佛喻文州当老师是一件非常自然而然的事情，而大惊小怪的自己反而不太正常。

　　“我、我这不是很久没跟他联系，不知道嘛……”

　　“你这不算是很久没跟他联系，是压根就没联系过吧。”叶修无情地指出，声音中不复刚才的没精神，似乎是憋了好久了，隔着电话都能听到他说完之后带出的一口气。

　　黄少天哑口无言，甚至还觉得有些尴尬。他不知道叶修对自己和喻文州的事情知道多少，但从他知道喻文州没有从商而是跑去当老师的态度中不难猜到，肯定比自己想象的要多，至于为什么从来不见他提过，甚至连过问都没有，大概也是不想像现在这样尴尬吧。

　　不过，该来的还是会来，自己这算不算是自投罗网？

　　就在黄少天想着是直接挂电话呢还是找些话来补救，叶修突然又问了：“你跟他见过面了？”

　　“呃……”黄少天一时语塞，也就错过了最佳的否认以及辩驳的机会。他可以睁眼说瞎话不带一丝脸红，但实际上，他并不擅长一本正经地说谎，尤其是在面对喻文州相关的问题时，更显得捉襟见肘。正因如此，一直以来才会逃避，只要不触及相关话题，他也就不用绞尽脑汁地扯谎或是转移话题。

　　但很显然，自投罗网的他今天是逃不过去了。

　　将实情说明之后，黄少天本能的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忐忑的等着叶修有所回应，就像没交作业的小朋友毕恭毕敬的站在教师办公室，等待聆训——虽然黄少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摆出这副做错事的姿态。

　　只可惜，叶修没能如他所愿，只送了他四个字：“功亏于溃。”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黄少天捏着手机，久久都没有放下，他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功亏于溃，就这四个字，全盘否定了他们这次的相遇。

　　早就下好的决心，结果就被自己一个很可笑的原因给打破了。

　　不能说喻文州就完全没有错，如果不是他先驻足，黄少天也不会去开那扇车门，但归根结底，大部分的错还是在自己。

　　喻文州想站哪儿，想看哪儿，那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只要不去管不去理会就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可偏偏黄少天没能忍住，车门一开，大喇喇地往人面前一站，还自以为是的打了个招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想展示自己时隔多年的人格魅力呢。

　　看吧，喻文州，我就不信你真能把我忘了！

　　示威？报复？还是就像别人问起自己和喻文州的关系时所呈现的那种优越？

　　错了！大错特错！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黄少天坐在床上，愣愣地嘟囔了一声。

　　我，只是想证明自己可以不用逃避了。

　　我，已经释怀了啊。

　　意识到错误后，黄少天手忙脚乱地把这些想法编辑成短信发给叶修，很快叶修就回复了他一句“然后呢？你想做什么？”

　　黄少天看着这条短信，又抬头对着天花板思考了好一阵，可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叶修又发来了一条短信。

　　——想和他重新做回朋友吗？

　　——也可以？

　　——……

　　黄少天看着那六个点，可以想象叶修此时的表情有多么无奈，或许还有点恨铁不成钢。

　　他知道不可以，因为他的“可以”对喻文州来说实在太残忍了。如果喻文州已经不喜欢自己了那还好，万一要还喜欢……

　　黄少天在床上的坐姿起码换了五六种，可他还是想不通。六年了，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是值得他留恋的？是吵？还是闹？还是话多？又或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不不不，黄少天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这么想下去，因为这样不就变相地承认喻文州直至今日还喜欢自己吗？那也太自恋了，说不定人家早就找到下家准备厮守一生了呢？！

　　真是这样的话，那得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被喻文州看上啊……

　　就在黄少天满脑子勾画喻文州另一半的样子时，叶修又有了新的回复。

　　——黄少天，你就可劲儿折腾吧。

　　“靠！”黄少天将手机一扔，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对这句话的不满。

　　怕什么！大不了我再憋个六年，六年以后，我还是一条好汉！

　　这之后又过了两天，黄少天便返程回了H市，大包小包的，除却自己的东西以外，全是给许博远带的，有吃的也有用的，还有之前没来得及打包走的一些衣物，至于他的房东先生，他在一罐薄荷口香糖和一条烟之间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两样都拿了。

　　从出租屋附近的超市走出来，黄少天拖着行李箱慢悠悠地走在路边，听着车轮子磕着地面发出声响，像是伴奏似的，他哼起了小曲儿。

　　完全没有因为之前的久别重逢而影响心情，看起来不用再等六年，现在就是好汉一枚。

　　回到家，黄少天开门走进去，率先看到的就是叶修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还是见一次心惊一次。

　　他租在这儿也有几年了，从来就没吃过叶修煮的东西，泡面除外。还以为他下厨无能，结果不仅会下厨，烧得还挺好吃。如果不是叶修的服务对象是自己的老乡兼邻居，否则黄少天一定是要让他们的友谊经受一次考验的。

　　不过，说起来，友谊这种东西，他和叶修之间有吗？

　　“咳咳！”用咳嗽声提醒了一下厨房聚精会神的某人后，黄少天就直接进了自己房间。

　　因为许博远的到来，他的房间现在多了一张弹簧床，平时他在的时候，许博远就睡那儿。等他出差了，许博远就睡床。有时候心血来潮，他们也会互换，反正认识这么多年了，也不怎么分彼此，如果不是单人床实在太小，不然挤一挤也是可以的。

　　黄少天的房间原本是主卧，比叶修那间要大一些，放了两张床虽然看上去有些拥挤，但习惯了也还好。

　　将行李箱往边上随意一放，黄少天就开始分派那些礼物，刚把许博远的那份放到弹簧床上，许博远就从外边回来了。

　　“黄少！”许博远一进房间就来了个猛扑。

　　黄少天早已习以为常，伸开双手，给了他一个拥抱。

　　这是小时候遗留下来的习惯，作为大哥哥，黄少天从来没有拒绝过一个弟弟如此热情的打招呼方式。

　　“给你带了些G市的特产，还有衣物，你看看还少什么，我让我妈给你寄过来。”

　　“没了没了，我一个学生也用不到太多东西，哦，对了，我爸妈他们……”

　　“身体不错，你弟弟也活蹦乱跳的好着呢，你就别瞎担心了，作为一个学生，目前首要的就是学习，我听老叶说了，你准备参加今年的高考？”

　　“嗯，现在还在努力赶进度，也不知道能不能跟上，还有就是……”

　　“既然决定了就别想太多，努力学习，其他交给我！”

　　黄少天拍着胸脯的样子就好像要参加高考的人是自己一样，光是看着现在的他，也能想象当年他高考时那股子自信的模样，这种模样直到现在也还存在着，并且激励着别人。

　　许博远不知道黄少天自己有没有意识到这点，就感染力来说，黄少天认第二，还真没多少人敢认第一。

　　所以，才是偶像嘛！

　　“好！谢谢黄少！”许博远照例用拥抱表示了感谢。

　　晚上，吃过晚饭后，许博远就抢着洗碗，留下叶修和黄少天两人在餐桌前相对无言。

　　有点尴尬的气氛，但并没有持续太久，黄少天很快就找到了打破沉默的理由，拿了口香糖和一条烟直接把叶修拖进了房间。

　　“说说呗，喻文州怎么就跑去当老师了？”

　　叶修拿着烟盒口香糖，似笑非笑地说道：“贿赂我啊？”

　　“是孝敬！”黄少天笑的特别假的回复道。

　　叶修听后一点也没含糊，直接拆了烟盒，取出其中一根，当即就在黄少天面前叼起了烟。

　　不过，没点。

　　“大概和他的家庭有关吧。”叶修拿下烟后说道。

　　收起玩笑之心，黄少天正色道：“他父母早逝，上学那会一直是和表哥住的，他表哥还是他的监护人，这些我都知道，但和他当老师有什么关系？我不明白，他以前说要从商难道只是说说的吗？为此他付出了特别多的努力，难道出了趟国就全盘否定了？还是说，他在外面发生了什么？”

　　“你觉得呢？”

　　“不知道，我看不透他。”黄少天摇着头，表情十分诚恳。

　　叶修的手指夹着烟，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缓缓说道：“喻文州，是个特别有想法的人，有时候做事会带着一点心血来潮的偶然性，但收获的结果往往是必然的，你看不透他，只能说你还不够了解他，等你足够了解他了，所有答案自然就可以迎刃而解。”

　　确定叶修说完了之后，黄少天才皱着眉头回道：“你这迂回得够可以啊，直说你也不知道不就好了？”

　　“人总是要有点梦想的，万一装逼成功了呢？”叶修朝他笑了笑。

　　“不过有句话你还是说得很对的，我还不够了解喻文州……”黄少天顿了顿，有些犹豫，“可以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试着去了解他，我所看到的他的样子全都是我看得到的……”而光是如此，喻文州这个人就已经足够吸引自己的目光了。

　　早就知道不是一路人，早就知道会分道扬镳，却还是在一起厮混了三年，这分明就是喻文州用他的人格魅力征服了自己。真要以此来论喜欢的话，他黄少天哪里值得喻文州为此付出感情，怎么看都该是自己喜欢他呀。

　　当初舍不得放开喻文州这个朋友，可不就是因为喜欢嘛，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喜欢归喜欢，要上升为爱，还是要另当别论的。

　　这么说吧，我可以旁若无人地和你接吻，但是无法在私底下和你上床。前者是因为真的不在意，所以才能在人前和你开这样的玩笑，而后者涉及的东西实在太多，算是人类最私密的部分，是不能够拿来开玩笑的，而能够拿这个来开玩笑的人，也一定不是因为爱，最多也就是喜欢之情溢于言表，只好上床为证。显然，后者的所有，都不是黄少天能够做到的。他可以去亲喻文州，事实上也亲过，他十分确定自己不存在多余的心思，所以更无法说服自己去爱喻文州，而如果涉及到爱，离上床还远吗？这是一个死循环。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会和前女友分手的原因之一，分分合合那么多次却从未越线的他们，或许缺的就是那么一点点爱。

　　所以说，喜欢和爱，之间的区别大着呢！

　　可是，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一种能够使人变弯的魔法，黄少天想他应该会愿意尝试变弯一天去满足喻文州。

　　只可惜，这个世界并不存在魔法。

　　而同情也不是爱情。

　　喻文州需要爱情，但一定不需要同情。

　　这一点，黄少天认为自己还是足够了解喻文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