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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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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
路博士随手抄起桌上的讲义，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转头离开，任这群紧绷了一整天的太学生们兴奋地叽叽喳喳。
陶灼灼立即默默收拾包袱，随时准备打道回府。
沈慕青忽然兴致勃勃凑过来：“哎，陶灼灼，你听我说。咱们这群同窗说后天要在我家城郊新买的那个庄子办赏菊诗会，你也一起来呗。”
陶灼灼连想都不想，直接回绝道：“不去！”
“真不去？”沈慕青轻轻用手肘捅了捅她，压低嗓音小声说，“从前你无心官场仕途，我就也从来没说过什么。但如今你既然已经琢磨着考科举了，这种应酬少说歹说也得参加点儿吧？这回还是我家办的，总归不会让你不自在的。”
见陶灼灼依然不做声，沈慕青又好声好气劝道：“咱们这群同窗，别看现在一个个好像都俗不可耐，保不齐以后入了官场便有如鱼得水平步青云的。便不是平步青云，你若要借点儿力，不也是有朋友才能便利行事吗？——哪怕只是表面朋友也行呀！”
沈慕青其人，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混不吝似的，却是个心思比自个儿头发丝儿都多的伶俐小姐，为人也是左右逢源长袖善舞。
但此时对陶灼灼这番言语，也都是作为挚友出自肺腑，真心实意为着陶灼灼好。
陶灼灼心下明了，沉默片刻又为难道：“慕青，我也明白你说这道理。但你说这劳什子诗会……我连韵脚都找不齐，岂不是白白叫这群人看了我的笑话去？”
她四下瞟了瞟这些同窗，又道：“本来我便是有名的纨绔娘，何必又要上这群‘清流’面前招惹她们不痛快？那岂不是两只兔子看对眼，互相眼红吗？”
“那不更好？你便让她们瞧瞧，便是个纨绔也是个有灵气儿的，正好挫挫她们的锐气！”
看着沈慕青一脸的恳切真挚，陶灼灼终究拗她不过，点点头答应下来。
沈慕青笑得两只眼睛都眯缝起来，笑道：“就知道你会同意！看来不多时逃影客便应该有‘陶小姐诗会冠群芳’的新作了，到时候，满京城的人就都又有新鲜看了！”
嗯？她刚才说什么？
逃影客？
陶灼灼忽然惊觉，警惕地抬头看向沈慕青。
沈慕青却好像完全没发觉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只是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轻轻拍了拍陶灼灼的肩膀，声音快活道：“陶灼灼小姐，那鄙人后天便在寒舍恭候您的大驾了！”
“你等等，你把话说清楚，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逃影客——”
沈慕青吐了吐舌头：“我偏不等！”
说罢，沈慕青蹦蹦跳跳地转身就走，留下陶灼灼一个人兀自沉思。
难不成……沈慕青便是那个写话本写得满城风雨的逃影客本人？
这么一想也很有道理。沈慕青也算是她和景逸共同的童年玩伴，知道这么多故事倒也是理所应当。
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不成真的是吃饱了打转——撑得慌？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流年的声音忽然在耳旁响起，“我看着其他小姐们都出来了，还以为你是被什么事儿耽搁了呢。”
“流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流年眨巴眨巴眼睛：“小姐请问。”
“你觉得那个逃影客……她写我和景逸的故事是为着什么呢？”
“那当然是觉得小姐和林少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想让你们两个终成眷属啦！”流年一脸兴奋，忽又反应过来什么似地，“小姐原本不是对那话本毫无兴趣的吗？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沈慕青居然有这样的心思！
她这何止是城门口告示牌，她这还是戏台上头送诏书——假传圣旨！
不行，这可得赶快去告诉景逸一声，省得他天真烂漫，不知不觉间就把所有的事儿不分青红皂白一股脑地都告诉给她听了！
这不是白白给天下人送谈资笑柄吗？
陶灼灼甩了甩头，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来，表情严肃冷凝下来：“走，流年，你陪着我先去林家一趟！”
流年两边儿嘴角瞬间都要咧到太阳穴上去了，瞬间就把刚才那点儿疑问抛到脑后，重重点了点头，爽快地答应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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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小姐又来了！”
陶灼灼距离林府大门口尚且还有八丈远，然而林府的护院们一对招子都擦得明亮剔透，一打眼便认出了这位老熟人，兴奋地交头接耳起来。
陶灼灼第一次觉得踏入林府大门是一件如此艰难且煎熬的事情——尤其是在看到两位护院心领神会般美滋滋主动将自家大门敞开的时候。
流年见她脚步减慢，不由笑道：“小姐怎么了？这回是‘近乡情怯’了？”
“又胡说八道！你是找不见咱们家在哪了？这儿又不是我家！”
“早晚会是的嘛！”
和自家侍女拌了两句嘴，陶灼灼心下勉强稍定一些，这才端庄矜持地款款走近林府大门，对二位护院礼貌笑道：“二位护院姐姐好眼力！我还在这儿稍候，劳烦帮我进去与林相通传一二。”
“陶小姐客气了！”一位笑着搭腔道，“陶小姐和我家少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现在又是咱们林府的未来姑爷，哪还用通传，您直接进去就是了！”
陶灼灼脸上更是臊热难当，此时是走也走不得，进也进不得，当真是长虫爬进酒瓶里——进退两难。
另一位护院轻咳了两声，将面上的调侃稍隐了隐，方递台阶下来：“陶小姐勿怪，是姐妹们说笑冒犯小姐了。我家少爷等着您呢，您快些进去吧。”
陶灼灼连忙点了点头，低着头直冲了进去。
流年故意夸张地叫道：“小姐，你这么着急去见林公子呀！”
两位护院又窃窃偷笑起来。
陶灼灼臊得满脸通红，又不好直接冲着流年喊什么“不是”“闭嘴”，只捣腾着两条腿小跑起来往林景逸卧房方向而去。
然而陶灼灼却没想到，这护院这一关只是个开始。打进了林府以来，沿路遇到的所有下人们一见到她，便扬着笑脸儿一声一声“姑爷”地叫唤。倒不像陶灼灼不过是他家少爷的婚约者，而是成亲多年的老夫老妻了。
林景逸便是在这声浪当中出了卧房，从人堆儿当中将陶灼灼解救出来，领到花园一角歇脚处坐下。
陶灼灼连连拍着胸口大喘气：“嚯，刚才可吓死我。原来我从前来那都是狗窝里耍拳——小架势。今儿个我才是真见着大场面了。”
林景逸低头抿着嘴笑，也不说话。
陶灼灼以为他是害羞不语，忙又岔开话题，道：“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景逸，我来找你是另有正经事的。”
林景逸笑意敛了敛，起身帮陶灼灼倒了一杯水，柔声问道：“什么事？你且先喝口水润润喉，再慢慢说来。”
“还是景逸贴心！”
陶灼灼从林景逸手中接过茶盏送到嘴边咕咚咕咚一把饮尽，畅快地舒了一口气，这才道：“景逸，我来是有一件事要叮嘱你！”
林景逸微微蹙眉：“怎么了？”
陶灼灼张了张嘴，又将那句“景逸你肯定猜不到沈慕青写咱们俩的话本”强自咽了回去。
这要是直截了当地和景逸说，以他那大家闺秀的温婉性情，说不定会有多羞愤难当呢！
这话说来，还是要委婉得当。
陶灼灼清清嗓子，压低声音问道：“景逸，你应该知道逃影客吧？”
林景逸点了点头。
陶灼灼故意露出疑惑的神情，又道：“景逸，你有没有想过，这位逃影客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林景逸摇了摇头：“没有。”
这铺垫还没铺全，这一摇头便把陶灼灼下一步台阶给退了回去。陶灼灼不由惊愕问道：“为何？景逸你就不好奇吗？”
“喜欢他的故事便好，也不必强知道他到底是谁。”
“可是她写了那么多咱俩的真事儿，这不就是盐罐儿发虫——必有内奸嘛！你也不猜测她是否是你我身边之人吗？”
林景逸又轻轻摇了摇头。
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白费劲儿！
陶灼灼心力交瘁，只好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景逸，我便实话和你讲吧。对于这位逃影客，我心中有一位怀疑人选了。”
她说完这话，特意去看景逸的神色。只见他眉头微微蹙起，贝齿将红润的唇瓣轻轻咬着，一脸的严肃紧张。
看来景逸也并不是毫不关心，只不过囿于闺秀的颜面不敢过问罢了。
真是可怜。
陶灼灼在心里很是怜悯了一下这做豪门贵子之不易，语气也放得更加轻柔：“景逸，我觉得那个逃影客，就是你表妹沈慕青。”
她这话说得笃定，林景逸也听得坚定。她再瞧景逸的表情，此时一双凤眼微微张大，右手掩着下半边脸，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看来景逸是被惊得不浅啊。
“景逸也觉得难以置信吧？要不是她今日说漏了嘴，我肯定也是想不到的。”话音一转，陶灼灼又宽慰道，“所以我来就是给景逸你提个醒儿，今后她再来问你什么的，你也不必事无巨细地讲给她听，让她掀起这满城风雨来！”
林景逸低声道：“可她也没仔细问过我，只是闲话家常时略略提了两句，我便都答了。如今想来或许是我笨拙，也听不出什么弦外之音，便被套去话了。是我对你不住。”
陶灼灼听得心头满是怜意。
景逸果然是天真善良的名门闺秀，对这些外头的弯弯绕绕一窍不通，难怪会被沈慕青这样欺负！
她忙宽慰道：“景逸也不必自责，总归你我现在是有了婚约，便是有些风言风语也不打紧了。我只提醒你凡事留个心眼，省得以后吃亏。”
林景逸乖巧地点了点头，展颜笑道：“多谢灼灼。有灼灼在，以后定也不会叫我吃了亏去。”
他平素不大爱笑，最多也就是浅浅微笑。这时候见他笑得如艳阳天儿般灿烂夺目，陶灼灼心下也不禁一动。
哎呀！这……这天真无邪的笑容，一看就是个好骗的！
以后……以后还得更注意保护他才行啊！
陶灼灼深感身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