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要嫁给那狐狸》燕川

7、魔窟

　　玄雀感觉自己处于一片颠簸之中，睁开眼发现自己似乎在一辆马车上，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转过头望去，一张青春白净的脸。

　　发丝与发丝纠缠着，双眼紧闭，眉头轻皱，好像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刷的睁开眼，睫毛似羽翅般扑闪，看见玄雀一脸茫然，笑眯眯地打招呼：“睡醒了？”

　　玄雀回过头，望着车顶，昨夜发生的场景如跑马灯般在脑海放映。

　　难道只是一场梦？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的确摸到一道痕迹。

　　玄雀噗嗤笑了出来，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都到这个时候还要自我催眠么。

　　烬以为她担心伤口，宽慰道：“已经给你上了药，再过几天就会好，一点儿伤疤都不会留下。凡间就是这样，不比天庭，伤口愈合得没那么快。”

　　“是么。”

　　烬见玄雀态度冷漠，起身盘腿坐好，见玄雀转过身背对他，心里又生出挥之不去的焦躁。干脆掀开帘子，坐在茂顺边上，看他驾车。

　　“少主，还有好个时辰才会到黑海，你还是先进去休息吧。”

　　“不碍事。”烬绷紧下巴，眯着眼望向前方。茂顺估摸着二人可能又闹了不愉快，望了烬几眼，不再说话。

　　玄雀蜷起身子，抱住自己，脑海里破碎的场景断断续续连了起来。

　　为什么他会知道有一个漏洞通向人间，为什么他总爱在仙女堆里打转，为什么他明知自己有未婚夫还对自己穷追不舍。

　　她可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一人做事一人当，做错了事便要承担代价。

　　玄雀趴在窗边，假装看风景，背上暗自使劲儿，奋力让翅膀伸展出来。血肉裂开的痛，令她满头大汗，幸好要提防烬随时进来，转移了一部分注意力。

　　车轮滚动的轰隆声，恰好掩盖了她将羽毛插在地上的声音，她就沿路做着记号，祈祷母亲能保佑自己平安。

　　马车速度渐渐放缓，玄雀赶紧收回翅膀，但衣服的破口过于明显，不得以她只能放低姿态，柔声说道：“烬，我想沐浴。”

　　“嗯，前面有个客栈，我们可以先到那儿休息休息。”

　　“少主，还有一个时辰就到黑海了，要不回去再……”

　　“我觉得不太舒服。”玄雀的声音显得有些柔弱，有些小心翼翼，烬听在耳里觉得不是滋味。

　　何时她需要如此低声下气，还是自己昨晚太莽撞，吓着她了。

　　“先休息。”

　　玄雀将毯子披在自己身上，匆匆走进客房，等人送上热水，又拜托烬为自己找来一身衣裳。她将自己的衣服撕得粉碎，装在布袋里。

　　烬一直站在门外，玄雀不知道他法力有多高强，但昨夜那幕对她的冲击太大，她不敢冒然逃跑。尤其自己并不熟悉这地界的神仙。万一惹怒了他，只怕自己死得更快。

　　走出房门前，玄雀站在镜子前给自己催眠，就当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

　　匆匆吃了几口饭，又接着赶路。玄雀手里捧着油饼子，嚼得喷香，赞道：“人间的吃食，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有神仙常偷溜下凡，就为了一口吃的。”

　　烬见她又愿意搭理自己，笑道：“黑海近些年发展得不错，也有人族受到我们庇佑，在黑海建立城池，繁衍生活。”

　　“可你们是魔诶，他们不害怕吗？”玄雀怪道，心想自己昨晚看见烬真实的面貌都吓晕过去了，区区人族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茂顺瞥了玄雀一眼，觉得这位仙子挺不会说话，听着就令人觉得冒犯。但烬似乎不以为意，“他们都是流亡过来的。近些年，人间时不时发生战乱、瘟疫、洪灾、旱灾，他们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家乡，寻找下一处能栖身的地方。”

　　“只要能有一口饭吃，就没什么可怕的。我们虽然是魔，但又不滥杀无辜。他们感恩我们的庇佑，还修建了庙宇祭拜我们。”

　　“黑海是什么样子？”玄雀有些好奇。

　　“以前黑海就是一片臭气熏天的黑色泥沼，后来我母亲不断净化，才慢慢有了岛屿，岛屿与岛屿相连变成了大陆。”

　　“我要是进去了，会死吗？”

　　“可能会身体难受一阵子，习惯了就好了。”

　　玄雀没有再问，能不能返回天庭倒是其次，自己的小命还能不能保住，估计都悬。

　　马车奋力在一片戈壁上疾驰，眼见着要撞上一堆巨大的岩石，玄雀刚要惊呼，马车便穿了过去，到达另一片地界。

　　她确信自己刚刚把布袋扔了下去，现在只能寄希望有天兵天将能发现这一线索。

　　一下马车，扑面而来的便是滚滚热浪，一条黑色岩石铺就的路，通往一座岛屿。路两旁，翻滚着黑红色粘稠的液体，正咕咕冒泡。

　　空气湿热沉闷，夹杂着腥臭味，令人眩晕。玄雀左脚刚踏上岩石，它便沉了下去，吓得她慌忙收回脚。

　　烬走到她身边，一把抱起她，轻点岩石飞了过去。茂顺紧跟其后，一同抵达黑海的主岛——长留岛。

　　长留岛上人口密集，奇形怪状的魔物混迹人族之中，但他们显得见怪不怪，相处还算融洽。

　　街边摊贩随意摆放，挤得道路越来越窄，成了羊肠小道。他们刚经过一个菜市场，地上凝结着黑血，散乱着死鱼尸体。

　　玄雀捂住口鼻四处张望，觉得这里的人族相比于曲江镇的来说，面黄肌瘦，身材矮小，时不时露出狠戾的表情。

　　到处都有人随地吐痰，要不是小心规避，那痰就要吐在自己身上。

　　在这里生存，感觉条件好恶劣。玄雀皱着眉，闷头往前走，希望能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

　　他们三人穿着得体，尤其是烬和玄雀，皮肤白皙娇嫩，与这里的人显得格格不入，吸引了不少窥探的眼神。

　　烬离开长留岛已经有好几百年，原先他在这儿就不受欢迎，更没有几个相熟的朋友。茂顺也不住在这儿，战战兢兢地跟在烬身后，生怕被哪个脾气暴躁的魔物抓住。

　　他们越往前走，地势越陡峭。等玄雀抬眼看去，才发现前方有一座雪山。洁净的雪山矗立在这混乱肮脏的地界，显得分外突兀。

　　那雪山上似乎还有一座宫殿，玄雀望着那宫殿发呆。烬过来牵住她，继续往右手的方向走。

　　“你不会想要进那座宫殿的。”

　　“为什么？”

　　“那是我母亲居住的地方。”

　　幸好路越走越开阔，眼前是一片碧绿清新之地，修建着与曲江镇差不多的青瓦白墙的房子。

　　“哟，这不是我消失了好几百年的哥哥嘛。”

　　说话的人，身材矮小瘦削，头上绑着紫色的发带，头发都编成无数的小辫子，似枝桠般胡乱伸展着。

　　烬皱眉看着他，脸上带着敌意，似乎不屑于和他搭话。绕过他，牵着玄雀继续往前走。

　　“这又是从哪儿骗来的仙子，仙气闻着令我作呕。”虽然没人搭理他，小家伙继续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烬根据自己的记忆，往自己的住处走。好几百年没回来，不知道格局变了没。

　　“哎，你走错地方了。那是我的屋，不是你的。”

　　烬一脚踹开门，便带着玄雀往里走，是一座小型四合院。推开主屋的门，满屋子金碧辉煌，闪得人眼睛要瞎。

　　小个子冲上来，一把拦住烬，大吼道：“这是我的屋，你算老几，凭什么进我的屋。”

　　烬完全不和他辩论，一手拎起他，跟拎小鸡崽似的，扔在了外面的青石板上，“咚”的一声，摔得不轻。

　　小家伙当场便嚎啕大哭起来：“你欺负我，我要给父亲说，要他主持公道！”

　　这时烬才靠着门，双手抱胸，嘲讽道：“小矮子，几百年不见，你怎么还是一有事就回家找爹的脾气？半点儿长进都没有。”

　　“我不叫小矮子，我叫焰！你身为哥哥，不照顾弟弟，枉为哥！”

　　“你过来。”烬向他招了招手，焰吸吸鼻子，一脸不情愿但脚上动作极快。

　　烬伸手捏起他的左脸，拉得老长，嘱咐道：“我带回来一位仙子的事，你不能跟任何人说。”

　　“但母亲迟早都会知道的。”焰咧着嘴，说话漏风。

　　“这不用你操心。等会儿叫人送些好吃的进来，别想搞恶作剧，知道了吗？”烬语带威胁，还晃了晃焰的左脸，扯得他生疼。

　　“哎哟，痛！知道了知道了。”

　　烬这才松手，转身进屋关门。焰揉了揉脸，恨恨地瞪了一眼房门。

　　玄雀呆在这个屋子，觉得初入长留岛的不适感消减了许多，赞道：“没想到黑海还有这种地界，不比仙岛差。”

　　烬点头，回道：“这里与天境山相连，母亲的元丹藏在下面，清气上涌，你自然觉得舒服。”

　　“清气？难道你母亲也曾是神仙？”玄雀狐疑道。

　　烬冷笑了声：“何止是神仙，我的母亲和你的母亲一样，都是上古神。”

　　“啊？”玄雀一脸疑惑，“那你的母亲怎么沦、来到这个地方了？”

　　“这就得问问你们的好天帝了。”

　　玄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琢磨要是自己能一直待在这儿，仙根受损的程度应该会减轻一些。想到这儿，玄雀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如今只能暗自祈祷，希望能有谁能尽快找到自己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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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一章，放进存稿箱，忘记设置时间了......
好像是第二次犯这种错误了，被自己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