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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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悟大师中的是什么？”
“……这……”
“小女子只管它叫情丝绕。”
“是何原理？”须知惠悟主修佛法，心智坚定。仅以六根清净之说，他修佛法，实胜她修剑道。此物竟似能牵动心神……实在由不得她不好奇了……
……多年修行，心境平和。她倒也想知道，她的心境，是否还能有动摇之像。
素问卿：？啊？这……
“可是不宜外传？”
素问卿：这倒不是。
“情丝绕，顾名思义，乃是以情欲为根基的幻术，专为拨动人心而设。施术者通过灵力引导，激发人体内的情欲之根，制造出各种幻境，虚虚实实，真假难辨，让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每个人心中都有未解的执念和情感，而情丝绕正是通过这些未解之情，使中术者陷入自身最深的情感纠结之中。”
素问卿缓缓说道，“在幻境中，人会经历种种情感的考验，或是爱恨情仇，或是生离死别。这些情感是真实的，幻境中的一切就也是真实的。”
淡江渺：……听起来很不错。
也就是说。
有才能有。
没有就是没有。
“真实……”
“让我试试。”
她如此笑道。
惠悟：“你——剑尊不可。”
淡江渺转头看去，惠悟却撇开了眼，“阿弥陀佛。此非正道。不宜。”
素问卿皱眉。“情丝绕本身并不会伤害人的心智，除非受术者心中本就有未解的心结。它只是将这些情感放大，让人无法忽视。”
淡江渺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惠悟，见他脸色仍旧有些苍白，“如此说来，惠悟大师所见的幻境……”
惠悟：“……”
素问卿幽幽道：“惠悟大师心性坚韧，能从幻境中醒来，已是难得。只是这情丝绕的影响，非同小可，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话听起来和和气气，惠悟却莫名听出了几分讥讽。心乱了，他竟也会这样揣测他人之意了。他忽地叹了口气，持手道。“阿弥陀佛。”
淡江渺：“……如此亦算炼心之道，是也不是？”
素问卿：“……”她倒也没想这么多。
这就是个暗器。中招的中就中了，逃得掉的少之又少。
即便是修行多年，也难免会有几分凡尘妄念。情丝绕正是通过这些不甘，让人陷落。
素问卿有些犹豫。
“仙长……情丝绕虽非致命之术，但对心神的影响极大，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其中。”
“无妨，我自有分寸。”
“……”
是她的话，又何妨呢。
大不了她见势不对，就拉她再出来。
惠悟：“……”
“宗主，请。”
素问卿深吸一口气，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粉色光芒，柔和的光芒缓缓流向淡江渺。瞬间，淡江渺只觉得眼前一花，周围的景象骤然变幻。
淡江渺环顾四周，发现花园中有许多身影，有人欢笑，有人哭泣，有人低声呢喃，有人欢欣雀跃。她心中微动，问道：“这些，是被情丝绕所困的人吗？”
女子摇头：“皆是幻象，是情丝绕根据你的心境所创造的。”
这是你所曾见证的一切。
行于情欲之道上。
浓烈的花香渐渐弥漫开来。
少女便在无忧之境成长。
她天真烂漫。
与淡江渺完全不同。
也许初入此境，她与少女意态相连，却似乎被束于某种束缚之中，只能感受，不能决定。
“你还记得我吗？”
她看着少女与陌生的青年相识。
看着他们相知。
看着他们相恋。
她明明还是少女。
却冷静到如同旁观看客。
看着他们成亲。
时间过得飞快飞快。
他们有了一对可爱的儿女。
然而，正当他们沉浸在幸福之中时，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这一切。
儿子七岁，落水而亡。
女儿十三岁，为夫家欺凌惨死。
未几，那人骤然身染重病，最终在她的怀中离世。
少女已生白发，心中之痛苦，似已无法自抑。
悲痛直直，流淌在心。
她似乎已是淡江渺，淡江渺似乎已是她，又似乎不是。
越是悲痛在心，淡江渺的神识愈发清晰。
死别是人生必经之路。这数千年她早已看过千万遍。
她仍会为他们而悲痛，但是悲痛之后，她的脚步仍会前进。
驻足绝不会是她的选择。
她又转世重生。
她投生作一个男子，穷困潦倒，郁郁而行。
他毫无资质，他毫无家财，他上有父母，他下有儿女。他却郁郁不得志，心比天高。他不愿做商贾之事，又觉农人劳累，下九流之事，更是避之不及。他以为自己才华横溢惊才艳绝，合盖是出将入相位极人臣。然而他所作诗文书画，却一直一文不值。
年至而立，妻子不堪忍受，终于离去。
不惑之年，他仍未能再次成家。他不得不卖了自己的女儿，以埋葬了自家过世的老人。
又到知天命，听闻女婿高中，他恬颜上门，求他给自己游手好闲的儿子安排活计。
女婿不愿，他又撒泼闹事。
女儿忧郁而亡，儿子也因偷鸡摸狗被判了斩刑。
直到古稀，亲友皆死，他抚着白发，喃喃悲叹他当年为何没有好好过活。
她有作蛇形。
有作恶鬼。
又做大椿蜉蝣。
幻境一变，她又见过自我的诞生，她又经过孩童的成长。与那种血淋淋的过往不同，这可以称得上是世人眼中的幸福。
不需要修行，不需要打坐，不需要执剑。
她天生就拥有所有天骄所拥有的的一切。
挥剑，执剑，破风，劈雨，手上的剑伤，身体的残破，那些不幸再也与她无关。
看起来如此美好。或许她本该是如此美好的生活着。
这是成为剑尊的淡江渺所永远欠缺的。但是……师兄，师尊，弟子，金茶，红莲，青萍……
幻境中的少女也不会有。
人有所失，必有所得。
若缘分尽断，那么她也会在断绝之前，给予自己所能奉献的最大心力。
她或有遗憾，却从未为踏上这条路而后悔过。
或许是觉察到陌生者的幸福太过于虚幻，无法让她动摇，周围的景象再度变幻，她看到了一个熟人。
冰冷的蒲团上，坐着一位白发苍苍却童颜道骨的道长，正是她的师父，上一代天玄宗主——玄渊。
寿数已至，未能突破飞升之境，他将坐化。
“静渺徒儿，为师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玄渊叹息道，目光中满是慈爱。
淡江渺心中一震，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上眼眶。
再见这一幕，她依旧还是那个年幼的弟子。她未能保护好她的师兄，也未养育好她的弟子，实在有愧师尊所托。
纵是幻境，她也该拜。
她跪下来，“师尊，徒儿不孝。”
玄清真人微微一笑，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道：“天命有数，天时有尽，生死不过是轮回一场，徒儿不必为此难过……为师一直以你为傲。”
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坚持自己的道。
淡江渺沉默。
看着他再次散去。
周围的景象再次变幻，她站在一片林木之中，金茶倚在枝丫上，静默随行。
这是妖界。
她又见到了雀羽。
他们相识。
他质问她的半身。
而她们的回答如出一辙。
“师尊，你为何不肯留我？”
“你要杀了我吗？”
“阿渺，为何不来救救为师？”
“来陪陪母亲啊，我的孩子，阿渺，我太孤单了。”
“师妹，剑道之路，是为兄所选，你为何偏要与我争执？”
“所谓正道，也不过如此。”
“我只因爱上了师尊罢了，我没有错我不该死。师尊你看见了，你为何不救我！好痛……真的好痛啊……”
“仙子……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救了他们吗？为什么？为什么？……”
“既然不愿回应，你就不该对我那么好。你该死，淡江渺。”
无数陌生的，熟悉的声音前来质问她。
你做的还不够。
爱欲痴缠。
皆为虚妄。
师尊。
师兄。
师弟师妹。
惠悟。
金茶。
红莲。
青萍。
他们或逆反，或远离，或抛弃，或亡歿。
她拨开层雾，最终哪怕只留她孤身一人，她老去，她白发苍苍，她也依旧在天地间行走着。
行至如今所见，所有形形色色之人。
天行有常。人各有尘缘，尘缘断灭，尘缘相接，本就是常理。
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也没有什么可挽回的。
她很清楚，她会在与他们相遇之后的缘分中倾尽自己所能够做到的，如此分别之时，也只有无悔二字而已。
她只要面对。
淡江渺转了一遭回来。
素问卿见她自己幽幽睁开了眼睛。
悲喜之色散尽，复又无波无澜。
从某一种可触及的道骨之上，形容更加缥缈难测。
她似乎还是淡江渺的模样，又似乎已化作其他容色，又似乎已成万物……无形无相，止于人心所望。
仁爱，破魔，回生之剑，更为清晰明亮。
天地风云变色。
万年重雪覆盖的飞雪城在此片刻，历经春夏秋冬。
新叶，绿柳，红花，飞雪。
万物声鸣。
城中修士心中一震，冥冥之中，仿佛也从这变幻之中，感悟到了某些生老病死之意。
叶也似剑。
花也似剑。
若遇不妄，一剑破之。
这是剑修的道。
是无剑之剑道。
他们觉察到了这一点。
昔日剑尊非但未死，或许，她早已超脱了真之一字。
不多时，阵阵突破的雷劫便应声而来。
在这片飞雪之下的花红柳绿之处，仿佛雷劫都已不愿惊扰，变得温和。
论道大会结束之际，与会者又获了新的突破。
修为的突破需脚踏实地，心境的突破却可遇不可求。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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