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谋》路柯

31、再忆前尘旧梦

　　秦泰泰回忆着原文，试图找到只言片语描述付则曾经受过枪伤，但付则作为一个隐身幕后的神秘人物，原文对他的描述隐晦稀少，她找不到线索。

　　车窗外的景象缓慢倒退着，齐瑶吸取了教训，开车的速度放慢了很多。

　　秦泰泰靠在椅背上，慢慢闭上了眼。

　　眼前逐渐出现了一些画面，是她最害怕最不愿意回忆的。

　　“七夕刚过，这顿烛光晚餐来的有点晚啊。”秦泰泰托着下巴，坐在餐桌前，看着刘姨布置，“刘姨，这是为谁准备的啊，今晚有客人吗，男的女的呀，我要不要回避？”

　　她的问题不断，好奇又兴奋。

　　“夫人，这是为您和先生准备的。”

　　刘姨笑呵呵地说，秦泰泰却愣住，直觉大事不妙。

　　“我得罪他了吗？”

　　“夫人说的哪里话，先生是特意吩咐的，肯定是想见您了。”

　　“见我……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秦泰泰想到前几天在煎饼馃子摊和付则意外遇见，当时她的表现可完全不符合大小姐的言行。

　　“刘姨，我有点不舒服，我先回房休息了，如果付则有什么事，那就等我……”

　　秦泰泰话还没说完，转身就看到了刚进屋的付则。

　　“晚上好。”

　　他没在意秦泰泰的话，问了声好就自顾自走向酒柜，再和她说话时手里已经拿上开封的红酒和酒杯。

　　“先吃饭？”

　　秦泰泰没有立刻回复他，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敷衍的笑。

　　保持了好几年的婚姻关系，他们今天还是头一次坐在同一个桌上吃饭，知道付则别有用心，秦泰泰也不客气了。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吃饭？我讨厌你，都是因为你我才不能和白枫哥哥在一起，我不想看见你，请你马上离开。”她拿捏足了娇纵不讲理的气势，高傲地看着付则。

　　“我在遵守和你父亲的约定，我希望你也不要忘记。”

　　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秦泰泰的印象里付则一直不是个情绪外放的人，内敛斯文才是他表现出的常态。

　　为了保持秦大小姐对白枫爱而不得还被迫另嫁他人的苦情人设，她一直坚持不懈地在付则面前使性子，耍脾气，从来也没见他露出什么不满的神色，可今天，无疑他在释放自身的另一面。

　　或许因为付则站着，秦泰泰仰着头看他，觉得他的气势格外地强。

　　“哦，你今年几岁了，这么听话啊？”

　　秦泰泰避开付则的眼神，努力把慌乱伪装成不屑，她哪知道有什么约定，原文也没写这么细，为了不露馅她只好扯开话题。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只知道来者不善，有什么事非得当面谈？我们也不熟。”

　　“你的酒量怎么样？”付则问着，将一整瓶红酒都倒入了醒酒器里。

　　“一般吧。”尽管酒量稀烂，但秦泰泰绝不承认。

　　“我的确有话想问你，有兴趣玩个游戏吗，输的话回答一个问题或者喝一杯酒。”

　　“没兴趣，不奉陪，再见。”说着秦泰泰就打算离开。

　　“不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尝试其他方法。”

　　付则的话让秦泰泰停下脚步，很明显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前他不会让她走。

　　“……”其他方法？他在威胁我。我无亲无故的，这里又是荒山野岭，出了事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会用什么手段，噶腰子还是电击？好歹毒！

　　秦泰泰默默腹诽，告诉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黑着一张脸瞪了付则一眼，又坐回餐桌前。

　　“我今天心情不错，就大发慈悲和你聊聊吧，有什么话你就快问，问完就别死缠烂打了。”

　　“我想要的是实话，你会如实回答吗？”

　　付则问着，往秦泰泰面前的酒杯里倒上酒，他倒的酒不多，但溢出的酒香浓郁，秦泰泰闻着，脑袋里生出了个歪点子。

　　“你刚才说玩游戏，输的人回答问题或者喝一杯酒是吧？”

　　看到付则点头，秦泰泰马上露出笑容。

　　“不然再改一下规矩，我保证说实话，你也要保证喝完一杯酒，怎么样？”

　　付则和秦泰泰见过的几次，她都是一脸的不高兴，这倒是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灿烂，且不怀好意。

　　“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啊，我帮你倒酒！”

　　他应了一声，注意力不自觉完全放在了秦泰泰身上，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倒好啦。”秦泰泰的声音欢快。

　　付则看见满杯的酒不由得笑出声，看着她问：“你这是借机报复？”

　　“你自己说喝一杯酒又没说喝多少，我给你倒酒你也没反对，你不想喝也可以呀，就算你反悔呗，我也不说实话就好了。”

　　“没有，我没有反悔，按你说的来吧，你想用什么方式决定输赢？”

　　“这也可以由我来决定吗？”秦泰泰很是意外，她以为这一场鸿门宴付则早就策划好了，没想到还有她参与的份。

　　“可以，这只是一个游戏。”付则回答得很轻松。

　　“那……我们来玩五子棋吧。”

　　秦泰泰自认为五子棋玩得还不错，既然是付则让她选的，当然要选有利于自己的。

　　付则答应的很爽快，秦泰泰马上下载了个五子棋小游戏，没有花多久，就轻松拿下首胜。

　　“我没有什么想问你的，喝酒吧。”秦泰泰很得意。

　　“好，不过能等我吃些东西后再喝吗，我的胃不太好。”

　　“啊？”秦泰泰的眼神飘到那杯满得都快溢出来的红酒，有种做了坏人的感觉，“那你先吃饱吧，还要继续吗？”

　　“嗯，继续。”

　　看着付则点头，秦泰泰突然产生了一股身为强者的无奈，还有对弱者的心慈手软，结果就一个不留神，输给了付则。

　　“谢谢。”

　　付则的道谢让秦泰泰从意外中回过神，她尴尬地笑了笑，嘴上说着不客气，心里却已经开始警惕起来，默默念叨着不能轻敌。

　　付则：“你想回答问题，还是喝酒？”

　　“你让我选啊？那我喝。”

　　她当然不愿意回答付则的问题，被他提问等同于刑讯诱供，不用猜都知道全是套路和陷阱，于是她二话不说就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再好的酒，猛地一口灌下也叫人吃不消，秦泰泰没怎么喝过酒，这一口下去，只觉得酒气都往脑袋里冲，喉咙口腔鼻腔都开始发热，酒还没到胃里人就已经开始晕了。

　　她撑着脑袋靠在桌旁，眼前的付则开始出现重影，她看着付则帮她倒酒，深红的酒液缓缓流入杯中，像调慢了倍速，浅浅没过杯底就停下。

　　倒这么点，竟然没想要报复我？

　　她想着，又扭头看了看付则那杯满满的酒，两相对比，心中原本对付则的敌意，消散一点。

　　“看你这么厚道，我良心不安，为了表示歉意，我自罚一杯！”

　　然后咕嘟一声，酒杯见底。

　　虽然喝的不多，但她的酒量实在不行，两口酒下肚，就已经趴在了桌上。

　　“我好像喝醉了，那这个游戏就到此为止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秦泰泰眼神迷醉地宣告结束酒局，可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脑袋咚的一声敲在桌面上，似乎是直接睡着了。

　　今晚似乎就应该到此为止，但付则没有离开的意思，也没有叫刘姨来照顾秦泰泰，他自顾自吃起了晚餐。

　　时间流逝得格外缓慢，屋里很安静，只有餐具碰撞发出的一丁点声音。

　　刘姨为了这顿晚餐做了精心准备，桌上点着香薰蜡烛，摆了鲜花，都是很温和的味道，特意选择的轻音乐舒缓轻柔，让人身心放松，餐桌旁的落地窗打开了一点，晚风吹起窗帘的边角，把夏日的气息带入室内。

　　窗外望去是草地和树影，再远处，是城市里斑斓的灯火。

　　秦泰泰忍不住打了个嗝，口中呼出的都是酒气，她难受得直皱眉。她还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原本只是想装作醉倒，让付则没办法问话，放弃离开，没想到他不走还吃起饭来了。

　　也是挺缺德的，她收回刚才夸赞他厚道的话。

　　半梦半醒的状态下，太阳穴发胀，头又晕又疼，天旋地转身体失重的感觉很不好，她后悔喝酒，皱着眉枕着手臂看向模糊的窗外，心里堵得慌。

　　窗台旁边的落地钟一圈圈转着，她已经在这里三年了。

　　原文里交代三年的时间不过一行字，却把她禁锢在这座房子里几千个日夜。坐牢还有个放风时间，可为了不成为破坏剧情的变数，她连大门都不能出，多余的话也不能说。

　　这个世界绝对是她经历过最无聊的一个。

　　她每天按部就班活得像个机器，语言功能都要退化了，前几天实在憋不住了，她溜了出去，一路坐着公交车几乎是辗转到了这个城市的最边缘，她以为谁都不会遇见，没想到，天杀的，遇见了付则。

　　世界虽大，但冤家路窄。

　　那一刻，她心里涌出万千歹念，甚至开始计算一板砖把付则拍傻的可行性。

　　“就该动手，一砖头下去就没有今天的事了。”秦泰泰碎碎念。

　　因为她的行为，已经产生了原文外的故事线。今天的事对这个世界的影响程度她无法估测，只能祈祷有惊无险，可如果兜兜转转破坏到男女主之间的感情，那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完成这次的任务她就能拿钱退休美美过日子潇洒去了，她不能有一丁点失误。

　　沉默了一会儿，她撑着桌面坐直身子，看着两个脑袋的付则，语气坚决：“事已至此，现在动手，也不算迟。”

　　“想做什么？”付则的话温和了许多，简单的几个字也说的很慢，似乎是为了方便秦泰泰理解。

　　“打晕你，就不能套我的话了，我知道你没安好心，我是不会上当的。”

　　“你觉得我想要套什么话？”

　　“就是，那天遇见，你看到我……”

　　她讲到一半，捂住了嘴，保持着动作大脑空白了好一会儿，又继续在桌上摸索，找趁手的武器。

　　“不想说了吗？”

　　秦泰泰抿着嘴，拿起红酒杯，在手上拍了拍。

　　“那天看到我，觉得很意外吗？”

　　付则问着，往她杯里倒入了酒，她顺着他的动作就捧起酒杯，盯着杯中的酒点头。

　　“当然，你是不是跟踪我？不然那么偏的地方，为什么会有你？”

　　“嗯，我知道你去了哪里，但遇见你确实是偶然。”

　　“我有点不懂，你讲慢一点……”

　　秦泰泰的脑袋晕乎乎，花了好一会儿才把一句简单的话解码。

　　“你就是跟踪我！”她气得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你个变态！”

　　付则没有反驳，平静地补充了一句：“我需要你是安全的。”

　　“是啊，我要是出什么事了，我爸的家产你就拿不到了是吧！我早知道，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别再装得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了，小白脸心还挺黑！还好我把持住了，没有被你的美色迷惑！”

　　“我对你没有那么大的恶意。”

　　付则似乎在笑，但秦泰泰没有心思关注，她正在沉浸式自言自语。

　　“不过你的算盘打错了，虽然你做了赘婿，但我爸的钱你一分也拿不到，我也是个穷光蛋，家底已经被陶晚榆掏空了，再不久就要到荒岛上做野人了。”

　　酒精上头，她整个脑袋都在发热。

　　“还好我到荒岛就下线了，不然还得研究怎么生存，嗯，快点到哪一天吧，我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为什么？”

　　听到付则的话，秦泰泰慢慢抬起头，瞪着他，眼中很快布满泪水。

　　“你知道我每天除了一日三餐就是躲在房间里发呆吗？”想到这几年的生活她就觉得难过，“我什么也不能做，忍了这么久我只出去过一次，你为什么要跟踪我啊？我真的是被你这副假装温良的面孔给骗了，我都没有怀疑过你，你竟然会跟踪我？你把我当囚犯吗？你对我哪怕有一点尊重也干不出这种事吧？我在说什么，你明明就是秦诉和施雅琴的帮凶，如果你有一点好心，怎么会三年都对我不闻不问，我早该明白这个世界根本没一个好人。”

　　她把自己给说生气了，抹掉眼泪长叹一口气后看着付则失望地摇摇头。

　　“算了，和你这个纸片人说这么多做什么，我也是来赚钱的，只能算我倒霉抽中了这个世界的任务……系统你不要在我眼前闪了，我现在头很痛，听不清你在说什么，什么警告啊？不要动不动就警告好不好，每次都雷声大雨点小，你让我清净一会儿。”

　　她捂着脸趴在桌上，大脑一片混乱，她觉得系统在她的脑子里上蹿下跳。

　　过了好一会儿付则才开始回应她的指责。

　　“我并没有限制你做任何事，也没有刻意冷待你的意思，如果你有不满，直说就好，我会尽量听你的话。”他还保持着谦和有礼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因为秦泰泰古怪的话而诧异。

　　“听我的话？你是小狗狗吗？那你过来，让我摸摸头。”

　　屋里只开了氛围灯，暖黄色的灯光随着轻柔的音乐变幻，光影如同流动的水波。

　　秦泰泰笑着望他，眼里泛着泪光在流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的。

　　她像一块融化了的软糖，粘在桌上，餐桌上的桌布被她揪得凌乱，手臂贴在桌上朝着付则的方向伸，推着桌布皱做一团，酒杯也立不稳倒下，刚好砸在她的手背。

　　杯中的酒不多，被砸到也不算疼，只是杯沿贴着她的手背滚了小半圈，所有的酒都洒在了她的手上。

　　“你咬我？”秦泰泰皱眉，有点委屈，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付则，最后沉声说了一句，“坏狗狗。”

　　她晃晃悠悠站起来，走到付则身边，抡起拳头就要施加武力，势必让他知道什么叫棍棒底下出孝子。

　　一场与空气的单方面较量把她累的气喘吁吁，整个人左摇右晃地很快就站不住。

　　看着她即将脸着地，付则伸出手扶了一下，可秦泰泰现在碰到能支撑的东西就想靠过去，她顺势抓着付则的手臂，趴在了他肩上，放松四肢。

　　“嗯……”付则哼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靠在椅背上。

　　他想和秦泰泰拉开距离，但现在的她醉得迷迷糊糊，抱着人就不松手，无奈他只能拍拍她的肩膀。

　　“醒醒。”

　　秦泰泰哪里听，她的脑袋又晕又疼，只想休息。

　　“你压到了我的伤口。”

　　“伤口？”她迟钝地重复他的话，“在哪里？”

　　回答她的是付则的眼神。

　　她眨眨眼，似懂非懂，伸手摸向他的肩膀。

　　“这里？怪不得有一股药味，还以为你脸色不好是因为我硌到你锁骨了呢，有伤口……嗯？啊，对不起！”

　　她慌乱地把脑袋从他肩上移开，猛地一抬头让她的重心向后，还好付则的手臂早就护在她的身后，稳稳地扶住了她。

　　“站得稳吗？”

　　两个人离得太近，付则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就在她的额前，她觉得好奇怪，抬手捂住了他的嘴，然后点头，想回答他的问题，可额头撞倒自己的手背，她手上还有残留的酒渍，印在脑门冰冰凉。

　　“呜……”她难过地哭了起来。

　　付则叹了口气，他后悔来见她了。

　　“先坐下。”

　　他缓和着语气尽量安抚她，把纸巾递给她。

　　可她好像在和自己较劲，捏着拳头掉眼泪。

　　“不好意思。”她在抽泣中说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我不是故意的。”

　　付则边帮她擦眼泪边安慰：“没事，不要担心。”

　　“头很痛。”她小声地说。

　　“休息一晚就会好的，不哭了，我去叫刘姨陪你回房。”付则的手放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

　　然而他转身的时候，手却被秦泰泰拉住。

　　他回头看到她正抓着脑袋，在犹豫话该如何说出口。

　　“怎么了？”

　　“嗯，今天我说的话你可以当做没听见吗？”说完她期待地望着他。

　　付则不得不承认，被她这样看着，会心软。

　　他在她身前蹲下，看到她有些害羞地低下头躲避他的视线，忍不住笑着说：“那你给我一个理由。”

　　“啊？不知道，系统让我这么做的。”

　　秦泰泰露出为难的表情，付则没有再追问。

　　“好吧，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她好像在思考，但其实只是呆了一下，然后点头。

　　“明天去医院，我和你一起，好吗？”

　　“医院？”她念叨着，大概懂了付则是什么意思，连忙摆手解释，“我不是神经病，真的，你不懂，我和你们不一样。”

　　付则温和地看着她，没有反驳。

　　可秦泰泰更急了，他这种宽容理解的态度，好像是已经认定了她有病。

　　“不是，我和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我是正常的。”

　　她的脑袋更痛了，系统的警告闪得她眼花。

　　“我不是……系统你干嘛？我不想被关进疯人院，他都觉得我有精神病了，就算我说我不是秦大小姐他会相信吗？”

　　秦泰泰看向付则，想让他一起加入群聊。

　　“嗯，你们不一样。”他留下一句肯定的话，起身准备离开。

　　一瞬间，秦泰泰的眼前像走马灯一样闪过无数画面，头疼的感觉已经微不足道了，她能听到全身每一块骨头碎裂的声音，意识终于在最后一刻回笼，她看到付则的背影，飞快地伸手想要拉住他。

　　拜托，求你说一句刚才什么也没听到。

　　她的话来不及出口，眼前的一切逐渐失去色彩，转瞬间像经过数百万千年，一切都在破碎凋零，化为齑粉，消失在黑暗中。

　　原来世界崩塌是这样。

　　付则听到了她的声音，在指尖被她触碰的那一刻。

　　同时他也看到她眼前的世界。

　　视线内的一切都变得陈旧，无数个红色的警示框不停闪烁，耳边重复着短促的警示音，末日般的氛围，被绝望和阴霾笼罩。

　　手上的温热感觉慢慢消失，他回过身，看到了她消失前的最后一瞬。

　　她在哭，他看着她眼中黯然失色，看着生气从她的身体里一点点被抽离。

　　周围可怕的场景也随着她的身影逐渐消散。

　　和缓的轻音乐还在继续，付则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晚风吹起窗帘的一角，桌上的空酒杯晃动着倒下，慢慢从桌上滚落，摔在地上。

　　“先生，我来处理，您小心。”玻璃碎裂的声音吸引来了刘姨。

　　付则看着餐桌上的单人餐具和晚餐，沉默了半晌，缓慢开口：“秦泰泰呢？”

　　正在准备处理碎片的刘姨愣住，犹豫地问：“是先生的朋友吗？今天并没有人到访，需要我联系山下门卫确认吗？”

　　“不用了。”

　　秦泰泰的确消失了，但世界并没有崩塌，或许世界的崩塌只是对她而言。

　　“先生，刚才有位陈先生打电话联系您，他说……”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好的。”刘姨答应着，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付则看起来心情不佳。

　　付则独自坐在餐桌前，闭上眼，整个人靠在椅背上。

　　肩上伤还没完全愈合，他很疼。

　　证明秦泰泰存在过的痕迹好像都消失了，连刘姨都不记得她。

　　他看着最后被她触碰的手指，尾指上是湿润的，似乎是她为她擦眼泪时沾上的，他舔了舔嘴唇，还能感受到她捂住他嘴时带上的红酒味道。

　　他确定秦泰泰不是他的臆想，真的有人会凭空消失。

　　她消失的瞬间被慢放成无数帧画面，在他闭眼后的漆黑世界里一遍遍重现，她好像没有消失，而是被困在他的脑海中一样。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付则长叹一声，走到窗前，顺手关掉了音响，接通了电话。舒缓的音乐停止，室内一片寂静，更显得陈义的骂声清晰入耳。

　　“老板，那王八蛋醒了，算是脱离危险。”陈义说着呸了一声，“当初就该打死他，反正按着K国法律，也属于正当防卫，姓苏的还都是一个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