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参商》大道迷失

5、进府

　　阿财咽口气，小心地抬起头，望进靖王平静无波的眼睛里。靖王看着他，对着他后面的宁戚说道：“这个，我要了。”
　　“可是…这个孩子，我已经…”宁戚心急地想要解释，却被靖王打断了话语：“你有意见？”语调还是那样的轻缓，阿财却觉得周围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
　　“没…没意见。”宁戚低下了头，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声答应。听完宁戚的话，靖王似乎也没有逛园子的乐趣了，径直朝门口走去。好容易过来，就呆了那么会功夫，阿财觉得这个靖王有点吃饱了…撑得慌。
　　场面一下很安静，没有人说什么。“嗯哼，那宁爷，我们先走了。”说完不忘扯着阿财的衣服，急急地往门口奔去。慌忙中，阿财抽空回头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低着头的脑袋，若有所失的宁戚和皱成了一团的饭团的脸蛋。
　　上了马车，阿财看到靖王已经坐在里面了，手上拿着本书，很投入地看着。闲闲地看了一眼上来的阿财，什么话都没有说。虽然有一肚子的疑惑，但阿财不敢说什么，只是缩在离靖王最远的角落安静地坐着，间或朝靖王飞快地投去一眼，却发现靖王根本就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集中精力是一件很耗神的事，在马车轻轻的晃荡中，阿财渐渐有了困意，虽然告诉自己要打起精神，却情不自禁地一下一下小鸡啄米起来。
　　在不知道第几次“啄米”时，阿财的头因摇晃过度，一下磕在马车壁上，整个人顿时惊醒过来。惶恐地偷偷瞄瞄靖王，却发现靖王正看着他。阿财不知道靖王看了多久了，心跳顿时乱了一拍。
　　“醒了？”靖王淡淡地开口。阿财点点头。“既然醒了，那么就下来吧。”说完，他就率先下了马车。阿财忙不迭地跟上。一出车厢，就看到富康的身影，“哎哟，我的爷，您总算出来了，柳大人等了您老半天了。”靖王点点头：“将他带下去，好好收拾收拾。”说完就径自往府内走去。
　　目送着靖王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内，阿财才如梦初醒，还没等他好好打量眼前的靖王府大门，就被富康一把扯进里面了。唯一给阿财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门口那两只威武的白玉狮子。不过，这很快被阿财抛到了脑后，一路走来，周围的一切看花了他的眼睛。
　　首先是一条长长的抄手游廊，上面精细地刻着各种祥瑞图案。接着又是一个花园，正值夏天，一园子的木槿花开的是姹紫嫣红，如火如荼。还没等阿财赞叹，富康领着他又进入了一条小道，这边的景色就平常多了，无非是几棵寻常的树木，中间零星夹杂着一些花朵。虽然漂亮，却没有刚才看到木槿的震撼了。
　　又拐进一个园子，这个园子却是个住人的院子了。说是院子，似乎又不大确切，因为阿财一眼望过去，看不到院子的院墙在哪里。房子也没有全都靠在一起，而是这边一幢，那边几间，零零碎碎地分布着。有些被假山和树木挡着，只能看到微微一角。
　　富康的脚步终于在一座房子面前停住了，房子不大，左右两个房间，白墙黑瓦，简洁中透着精致。屋子的两侧种着几棵竹子，阿财不知道这是什么竹子，只见这些竹子的茎透着黑紫色，上面零星缀着一些白色斑点。
　　富康尴尬地对着阿财说：“那个，公子，真的不好意思，您看，这拂雪院房子立马能住人的就只剩这么一间了，只能请公子先将就几天，奴才已经叫人在打扫房子了。过两天，立马给您换，您看行吗？”
　　阿财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富康在讲什么，脑中只剩“我以后要住这么漂亮的房子了”这一概念。富康看着发呆的阿财，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这才拉回阿财的魂来，富康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阿财连忙摆摆手，受宠若惊道：“没事，没事，这已经是我住过最好的房子了。”富康淡淡地笑了：“那就好。”虽然非常快，但阿财还是抓住了富康眼中一闪而逝的不屑。
　　阿财雀跃的心顿时凉了下来，知道自己丢人了，只得无措地看着富康。“那成，那您先休息一会，等会儿会有丫鬟过来帮你打理。”富康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财灰溜溜地进了屋子，四下一瞄，正中是一张桌子，四个凳子。正对门的墙上是一幅画，画的是木槿，红的，紫的，仿佛是把刚才园子里的花都搬到了画里。右边的窗子前，是一张贵妃椅。旁边的是一个卧室，卧室倒比外厅大许多。床安置在靠北的墙边。上面的席子和被子都是崭新的，想是阿财来之前都换过了，西边是一排书架，满满的书，可惜阿财不识字。东边的墙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南边靠窗是一张书桌，东西都被收掉了，显得非常干净。
　　只是看了一眼，阿财觉得无趣，又坐回外间桌子边，闷闷不乐地玩起桌子上的茶杯。他知道富康看不起他，却觉得非常委屈，干嘛看不起自己呢？虽然阿财是个穷人，当然你一定要说他是个乞丐他也无话可说，但阿财并没有向富康乞讨什么啊，那么何必轻视他呢？再说，就算是乞丐，这也并不是阿财的错啊？
　　突然，门口一暗，阿财抬头一看，两个姑娘进来了，看年纪都在20岁左右。一个穿着淡紫色的衣服，瓜子脸，脸色平静地看着他，一个身着浅黄色，鹅蛋脸，正笑眯眯地看着他。阿财顿时脸红了结结巴巴地说：“两位…姐姐……”阿财不知道该称呼她们为什么，最终憋出姐姐两个字，“你们有什么事吗？”
　　“扑哧”那个鹅蛋脸的姑娘发出轻轻的笑声，阿财知道她在笑自己，更加手足无措起来，没办法，这辈子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女孩。他的动作让那姑娘笑得更大声了。“浅夏，不得对公子无礼。”旁边那个瓜子脸姑娘终于发话了，阿财感激地朝她看一眼，却发现她的眼中也充满了笑意。阿财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感情，懊恼地低下了头。
　　“好啦，公子，别生气啦。”那个鹅蛋脸姑娘开口了，声音清脆，很悦耳：“我们俩是富总管派来服侍你的。我是浅夏，这是紫玉。”
　　“服侍我？”阿财惊讶地抬起头来，这么漂亮的姐姐是来服侍他阿财的？他不是在做梦吧？阿财偷偷地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腿上的痛楚告诉他，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现在的阿财是一肚子的疑问，却再也没有勇气问出口了。他怕在浅夏和紫玉的眼中出现刚才富康总管眼中有过的不屑与鄙视。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总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