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疑云第①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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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杀人啦！啊！啊！”
寅时三刻，一声惊恐凄厉的尖叫打破被夜色笼罩的临安街。
京兆府尹府邸，忙了一夜刚歇下的府尹沈放被“哐哐哐”的敲门声叫起，如玉的脸上眼眶泛着青黑之色，一双眸子冷若寒潭，无边无际，深不见底：“什么事？”
门外小厮被这冷冽的嗓音冻得打了个寒战，哆嗦着嘴皮道：“大大人，出事了，叶泉来报说户部右侍郎在春风楼被人杀了，尸体的头被人拿走了。”
本朝律法严明，官员不得狭妓，而户部右侍郎，正三品的官职，竟然被人杀死在春风楼。
沈放几乎可以预见，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陛下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匆匆穿好官服，沈放直接骑了快马赶到春风楼。
此时，距离早朝还有不足半个时辰的功夫。
等在春风楼外的衙役接过马匹，沈放立刻进了春风楼，直奔事发地点，花魁曲如眉的房间。
大半夜出了命案，整个春风楼的人都被惊醒了。姑娘们惊恐不安的聚在一起，有些脸熟的嫖客看到官府介入，当即遮遮掩掩就要离开。
开玩笑，京城里出了命案，多半还是京兆府尹沈放管。此人面冷心黑，若是被他瞧见朝中同僚逛花楼，那跟皇上知道了有什么区别？
三楼的栏杆旁，沈放居高临下俯视着楼下大厅，语气森冷吐出两个：“封楼。”
沈放一贯的处理方式封楼，封 锁现场，许进不许出。
见沈放上来，姑娘们自发的让出一条道儿来，方便沈放进去。
淡淡的血腥味几乎被淹没在各色胭脂水粉里，沈放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情景：
一具光裸健壮的男性尸体躺在床上，薄被盖到腰腹间，再往上看就是光秃秃的没有头颅的脖颈，血流如注，在床上积了一滩血洼。
“谁第一个发现了尸体？”
屋里并没有争执打斗的痕迹，沈放踏进房间，走到床前查看尸体。死者指甲缝干干净净，全身上下除了脖子上那一刀，其他地方没有任何伤口。
也就是说，凶手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回大人的话，是如眉发现的。寅时三刻的时候，如眉的房间里忽然传出大喊大叫声，说着杀人啦杀人啦，然后大家就被惊醒了，这才发现如眉房里的侍郎大人死了。”老鸨九娘近前回话，想起在房间里看到的那一幕，九娘至今心有余悸，面色惨白。
“如眉？”沈放蹙眉，“人在哪里？”
“喏，就在那里，”九娘指着披散着头发抱膝躲在床尾瑟瑟发抖的女子，边说边走过去，准备伸手去拉如眉过来，“如眉胆子小，被吓坏了，我们过来的时候她就躲在这里，谁也不让碰，稍稍走近点就叫个不停。”
果然，九娘刚走近两步，角落里的女子就把头贴到膝盖上尖叫起来。
九娘一脸尴尬的退回来。
沈放盯着如眉，目光幽深，忽然问了句：“如眉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不知道，”九娘摇头，见沈放眼神不对，急忙解释：“大人恕罪，九娘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断不敢欺瞒大人。实在是这如眉……被送来我这春风楼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
“被谁送来的？”
“这……”九娘眼神飘忽，躲闪着不敢去看沈放，只嘴里推脱道：“大人，您也知道，九娘虽是这春风楼的鸨母，却也只是管着楼里姑娘们迎来送往的事，旁的，九娘是一概不知的。”
从九娘这里问不出什么，沈放也不纠缠，转而靠近如眉。
也不知是沈放脚步太轻，还是如眉把脸埋在膝盖里看不见，总之这一次，沈放靠近的时候，如眉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发出尖叫。
“你看到了什么？”沈放在如眉跟前蹲下，轻声问道。他语调轻柔，有些飘忽，仿佛从云端传来。
九娘站在原地，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如眉，眼底泄露出丝丝紧张。
“我，我看见……杀人了……杀人啦啊……血，好多血……他的头不见了，他的头不见了，啊！”如眉浑浑噩噩的说着，似乎想起了当时的场景，吓得叫出声来。
沈放倏然盯紧如眉：“你看见凶手了？”
如眉忽然又不说话了，再次把头埋到膝盖里，瑟瑟发抖。
看着这样的如眉，沈放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不等他弄明白哪里不对，仵作初步验尸结束，“大人，死者的确是户部右侍郎彭子阳彭大人，尸体除了脖子上的伤口，暂时没有其他致命伤。再确切的，需要回府衙进一步查验。”
沈放闻言招手让衙役把尸体抬回府衙，命仵作仔细验看。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再三查看如眉的房间后，沈放也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这才撤回人手。
只是下楼的时候，沈放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过，顿了顿道：“把如眉姑娘带回府衙。”
这个如眉，很有可能就是唯一一个见过凶手的人。
回了府衙，沈放匆匆洗漱过后，便去上朝。
果不其然，春风楼命案闹出来的动静有点大，听说死的还是正三品的户部侍郎，皇上登时震怒。结果到了早朝，还有几个从一品的朝臣竟然因为被扣在春风楼而没赶上早朝，可想而知皇上有多愤怒。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今日的情形虽没那么夸张，却也好不到哪儿去。皇上下令，早朝缺席者一律罚三十廷杖，回家反省三个月，扣除一年俸禄。
唯一让沈放没有预料到的是，东厂督主魏脩的忽然到来。
“沈大人不会怪本都督不请自来吧？”
魏脩此人八岁入宫，一路摸爬滚打，受尽欺辱。然而那个时候，谁也想不到，看起来温润无害的魏脩会在八年后独得盛宠，当上司礼监秉笔太监，替皇上掌管东厂。
京中盛传，魏脩此人恃宠而骄，心性残酷，然沈放却知道，对方之所以能够肆无忌惮的跋扈，靠的完全是自身的实力。故而，他从来不敢魏脩此人。
“魏都督能拨冗前来，沈某不胜惶恐，又怎会怪罪？都督说笑了。”沈放抬手命衙役倒茶。
魏脩天生唇角微勾，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这会儿听了沈放的话，斜睨了他一眼，状似无意道：“本都督听闻京城出了命案。”
沈放眉峰微挑，略带意外：“沈某以为，都督大人不该是对这种事感兴趣的人。”
魏脩此人心狠手辣，手里人命无数，怎么可能会区区一个命案感兴趣？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似乎料到了沈放会有此一问，魏脩毫不避讳的盯着沈放的眼睛，音色凉薄彻骨：“不巧，这被人割了头的户部侍郎彭子阳，恰好与本都督有旧。”
沈放眉心一跳，一时琢磨不透魏脩的意思，有旧？旧交和旧仇都可以说有旧。
然而魏脩却不欲就此事多说。
就在这时，衙役进来禀报：“大人，从春风楼带回来的如眉姑娘醒了。”
沈放闻言看了眼魏脩，发现此人压根儿没有离开的意思，顿时有些头疼：“那如眉姑娘…乃是春风楼的花魁，是彭子阳被杀一案唯一的目击者，魏都督可要与沈某同去？”
魏脩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沈放，却没有一同前去的意思，反而说道：“沈大人，不知本都督可否看一看彭子阳的尸体？”
这才是魏脩的真正来意。
不知为何，从听到彭子阳被人割了头的时候，魏脩心里就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直觉告诉他，必须弄清楚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到底怎么回事。
所以，魏脩来了。
“自然。”
沈放已经看过彭子阳的尸体，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如今唯有寄希望与仵作的二次验尸和唯一的目击者如眉。
魏脩没有多说，随着沈放去了后院厢房，停放彭子阳尸身的地方。
沈放则去见了如眉。
从事发到现在将近两个时辰，沈放又命人送了安神汤，算一算，如眉的情况应该已经稳定下来。
沈放进去的时候，如眉抱着茶杯坐在凳子上，神色呆滞，双目无神。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沈放心里一沉，不禁蹙起剑眉：“如眉姑娘。”
坐着的人一动不动，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沈放见状，心沉到了谷底，这样子就像是被吓傻了。他朝着门外招手：“去请严大夫过来瞧瞧。”
仵作那里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如眉这里无论如何都不能有事。
衙役走了，沈放进了屋里，在桌边坐下，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如眉的情况。这时候，沈放忽然发现，洗去妆容换了衣裙的如眉，隐约给他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像谁呢？
沈放自诩过目不忘，然此刻看着如眉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就在这时，如眉忽然开口了：
“只道是两小无猜如意郎，哪成想一朝得势便猖狂，家破人又亡，孤魂野鬼断人肠。只恨侯门娇娇客，落得个一点朱唇万人尝。”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疑云第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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