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之夜》绛唇の影

17、十六场

　　十六场别之永恒

　　天色蒙蒙亮，黑夜即将过去，属于白昼的黎明又将复苏。即使被厚重的窗帘所层层围罩的别墅，也逐渐渗出了微光。
　　库科伊不断地流着血，像是要把他所有曾经吸取的血液都流干一样。凯丽坐在他身边，不断地用衣袖抹着他脸颊上的血，她的衣袖和裙摆早已被鲜血浸湿了，抹着抹着，却是越抹越多。她尽管强作着镇定，可是隔着衣服抚摸着库科伊的手还是情不自禁地颤抖着。鼻孔因为浓烈的血腥味而变得不太好使了，早已经习惯了黑夜的眼睛却能真真切切地望着这一幕，只能强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
　　库科伊原本微合着眼睛，其实，他早就能够料到这一幕的吧，只是，他一直想要试试，如果一个吸血鬼丧失了吸血的本能，是不是就能成为人类，一个普通的人类。
　　事实显而易见，他失败了。所以，他需要血液。
　　他翕动眼皮，转了转浅棕色的眼珠望向凯丽，眼白里满是血丝，眼眶里盛着浓稠的血液。
　　凯丽不禁打了个寒战。
　　库科伊虚弱地伸出双手，突然一个用力，死死地抓住了凯丽的胳膊，他努力地直起上半身，嘴角已经现出了锋利的獠牙。那不断流着血液的眼眸里再也没有流水般的情愫，只是如同望着猎物一般地死盯住她。
　　凯丽抿住嘴，一个劲地摇起头来。
　　可是，库科伊没有打算停下，他的舌尖轻轻舔着牙尖，原本还是无力的模样，眼角忽然闪出了兴奋的亮光，突然间竟是急速地往凯丽的脖颈扑去。
　　“不要！” “啪”的一声甩开他禁锢着的手，凯丽往后跌了几步。库科伊正好扑了个空，全身软趴趴地跌在了地上。
　　沾满鲜血的手一点一点划着地板，凯丽惊恐地往后退着。
　　原本还是软趴趴地跌倒在了地上，库科伊像是竭尽了全身的力气，准备做最后一次赌博一样，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摇地往凯丽走去。身体还在不断地流着鲜血，每走一步，就会在地板上留下一条血痕。
　　“血！”库科伊哀叫道。
　　凯丽依旧是不断地摇着头，她强撑起身体，开始飞快地逃跑，沾满鲜血的鞋子不断地在地板上打滑，摔了一次，爬起来，再摔，再爬起来。
　　曾经的库科伊哪去了？那个会温柔的从身后抱住他的库科伊去哪里了？那个会威胁地说“凯丽，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其实只是想要得到她的爱的库科伊去哪里了？
　　难道爱情终究抵不过求生的欲望吗？
　　她的眼睛酸胀地流下泪来。
　　他曾经为了她冒着生命危险出现在日光里，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他曾经为了她放弃了吸血的本能，为什么现在却想要用她的血来换他的生命？
　　那个曾经的库科伊在哪里啊！
　　已经无路可逃了，前方被一堵墙挡住了去路，凯丽一步步后退着靠在墙边。
　　库科伊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地板上拖着一条血迹，缓缓地朝她走近。
　　“为什么？”她无望地这样问他。
　　“因为我要活下去。”他的声音虚弱而无力，却坚决地没有撼动的余地。
　　不是说过讨厌永恒的生命的吗？为什么要这样出尔反尔！
　　她眼角的泪珠还没有干透。桌边放着一把匕首，凯丽悄悄地往桌角挪去，一边从身后握紧那把锋利的匕首。
　　库科伊依旧缓慢地朝她走近，外头的天色愈来愈亮，鸡鸣已过，只要太阳升起，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只差一点的距离了，库科伊像一个索命鬼一样朝她扑去。凯丽下意识地掏出匕首，那尖利的匕首尖正好没入他的黑色的衣服里，隔着衣物一点点地往里扎进去，正好刺入那早已停止了跳动的心脏。
　　库科伊哀嚎了一声，面目狰狞地瞪着她，就如同想要把她碎尸万段一样。他的笑声异常恐怖，围在外头的警员们不禁提高了警备。机警的范海辛像是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立即决定提早一步闯入别墅。
　　尽管心脏上被钉上了匕首，库科伊依旧是不懈地往她走近，直到匕首贯穿他的心脏，刺穿他的心脏。库科伊忽然扑地无力地摔倒在了地上，跪在凯丽身前，阴森恐怖的大笑也逐渐演变成了欣慰的轻笑。
　　“谢谢你亲手结束了我的生命……”他垂着头低声说着，“我最爱的凯丽。”
　　凯丽瞬间瞪大了眼睛，原本颤抖不止的身体此刻竟是剧烈的战栗了起来，难道她做错了……吗？
　　库科伊从没有想过要杀死她，吸她的血……
　　他这么做，只是想要死在她手里……
　　为什么先前她都不理解呢？
　　库科伊说过，他讨厌永恒的生命，那种被禁锢在黑暗里，一生一世时间的静止，让他痛苦不堪。为什么她要怀疑他，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吸血鬼在这里！”循着血迹找来的警员立即大喊道。
　　一头银发的范海辛立即闯了进来，他望了一眼跪在地上抱着库科伊低声哭泣的凯丽一眼，毫不犹豫地抽出了剑。
　　“让开。”他命令道。
　　凯丽一个劲地摇头，只是不动。
　　库科伊已经死了，难道这样还不够吗？她只想这样抱着他死去。
　　这样小小的心愿都不能被满足吗？
　　范海辛拧起了眉。这时，里斯顿警官赶了过来，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立即上前拖住了凯丽，他的双手一沾上凯丽的衣物，立即也被鲜血染得通红。凯丽不从，里斯顿警官就拖着扛着把她搬开去。
　　“嚓……”范海辛的刀挥起，落下，库科伊的人头滚了下去。
　　“库科伊！”凯丽大声嚎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若是上天能够给予她再来一次的机会，哪怕是库科伊真想杀死她，吸取她的血液，她也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为什么那个傻瓜要放弃永恒的生命，来交换她这样短暂的人生呢？
　　“警官，她怎么办？”一个警员指着凯丽说道。
　　里斯顿警官无助地抱住凯丽，恳求地望着范海辛。
　　‘求求你，只要说她是无辜的，说她没有成为吸血鬼新娘……’里斯顿警官以眼神不断地恳求着，哪怕凯丽真的变成了吸血鬼，他也愿意一辈子把她关在家里，而不是一刀杀死她。
　　凯丽只是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个时候，生与死对她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她的全身都沾上了鲜血，活像一个刚被洗礼的吸血鬼。
　　范海辛犹豫了一会，终于说道：“没关系，她还是个人类。”
　　“怎么能肯定她是人类呢？”这时，一个颤抖的声音大叫道，是尼克，里斯顿警官的助手，他惊恐地手足无措地大叫着，“她是吸血鬼，是吸血鬼，一定是吸血鬼……看她的模样，一定已经变成吸血鬼了，杀死她，杀死她！不然死的是我们……”
　　“尼克！”里斯顿警官呵止道，“她是凯丽，是我的女儿！不是吸血鬼！”
　　“不，警官……”尼克全身战栗的叫吼着，“她不是你的女儿，她是吸血鬼，她不死，死的就是我们……难道因为凯丽是你的女儿，所以就可以……纵容了吗……”
　　“对，杀死她！”
　　“看这模样，一定已经变成吸血鬼了。”
　　“哪有一个人类被绑架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被变成吸血鬼新娘的？”
　　“看看莫妮卡警员就知道了。”
　　底下已经有一群警员窃窃私语了起来，慢慢地声音逐渐响了起来，变成了统一的声调：“警官，我们必须杀死她。”
　　里斯顿警官忽然啪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求求你们，凯丽是无辜的，她是我唯一的女儿……”
　　“警官，不杀死她，不知有多少人会因为她死去。”一个声音这样说道。
　　“对，我们必须杀死她，不管她是不是变成了吸血鬼，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求求你们……”里斯顿警官哀叫着，又转头望向范海辛，“范海辛大人……”
　　“只有这一点我们不能听从范海辛的话。”警员们一致道。
　　他们一步步地朝凯丽逼近，面目狰狞，可是里斯顿警官却没有半点办法。好几把刀一同抽了出来，只等着砍下凯丽的头颅。
　　正当几把刀砍下去时，忽然，一把剑挡去了所有袭来的攻势，一一挑开了那些刀尖，是范海辛。
　　他一把抓起无力地瘫在地上的凯丽，往外跑去，又把她丢上马背，随即也跨了上去，狠狠地夹着马肚，往森林外头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