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之夜》绛唇の影

16、十五场

　　十五场阴之诡计

　　森林里忽然起了大风，别墅的墙面剥落了一块。
　　库科伊说，他能够把它修好。
　　凯丽却很担心，因为库科伊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这就是吸血鬼久不进食的后果，尽管不能死去，却可能受到比死更难受的折磨。
　　然而，凯丽并没有阻止他，她心里非常清楚，无论如何平静的日子总归是有一个尽头的。或许，快了吧，等到库科伊明白过来，她的爱并不是他所想要的最重要的东西的时候，一切都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别墅里有刷子等工具，可是，剥落的墙体离地面很远，库科伊必须飞到半空中才能工作。
　　库科伊依旧穿着黑礼服式的外套，他飞上去时果真像是蝙蝠一般轻盈，悠然地停留在了半墙上，不费吹灰之力。
　　凯丽立在底下向上抬着头，库科伊在半墙上回头朝她微笑。
　　库科伊握着刷子，仔细地刷着，好使原先的墙面和新刷的保持同一种色调。
　　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呀，他怎么能不用心呢？
　　凯丽退了几步，靠在树干上往上瞧着，月色透过叶缝在她的脚边勾出了一圈斑驳。库科伊的背影被月光照的雪亮。无暇的洁白肌肤，如同雕刻一般的轮廓，这就是贵族与人类不同的待遇。他们总是被塑造的这么完美。凯丽只觉得自己渺小的根本配不上他。
　　突然，轻松的停留在半空中的身体颤动了一下，一抹血色在地心引力下滴落了下来，嘀嗒地落在地面上。
　　“库科伊！”凯丽惊叫了一声。
　　还未等凯丽缓过神来，库科伊的身体就从半空中直直地坠了下来，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他的眼角留着血泪，鼻孔、耳朵、嘴角都淌出了血，甚至连指甲缝里也渗出血来。那鲜红的血液一遇上空气就变成了浓重的绛色。凯丽惊慌失措地擦掉那血液，又有缓缓不断地血流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凯丽惊恐地问着。
　　可是，库科伊已经没有答话的力气了，只呢喃道：“血……血……”
　　“血？”凯丽愣了一会，猛然间明白了过来。她也顾不上疼痛，咬开自己的手指，把它伸到库科伊嘴边。
　　那锋利的獠牙立即显出了原形，尽管理智使库科伊紧抿住双唇，可是，本能却使他一点点地张开嘴来。
　　“凯丽……”他流着血的双唇轻声呢喃了一句，眼见着双唇就要咬上了她的手指，库科伊却突然别过头去，扑地又跌在了地上。
　　“我不能……”他轻声叹气，眼角的鲜血沿着脸颊落下，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上。
　　库科伊的黑色礼服被鲜血浸湿了，他苍白的肌肤浸泡在血液里，正在一点点的失去意识。
　　“我……不会死……我只是……醒不来了而已……”库科伊断断续续地说。
　　“库科伊。”凯丽的双手怜惜地抚着他的面颊，也顾不得双手被沾满了鲜血，“求你，吸我的血吧……”
　　鲜血染上了凯丽洁白的礼服。本来，库科伊说，等修完了墙壁，就举行他们的婚礼的。一件白色的礼服与一件黑色的礼服，却全都被血色浸湿了，再也不能了。
　　世界上，没有为吸血鬼准备的教堂。
　　“这里！他们在这里！”这时，树林起忽然响起了吵杂的人声。
　　一定是猎捕吸血鬼的人来了。
　　凯丽很快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使尽力气抱起全身流着鲜血的库科伊艰难地跑进别墅，仔细地合上大门，又挪来家具挡住。她关起了全部的窗子，阻断了所有可能的入口。
　　这里，现在只有她和库科伊。
　　外头的声响越来越大，很快连脚步声都能听见了。
　　“master！”一个女声突然嚎叫了起来。
　　立即又有人说道：“绝对没错，是在这里了，连吸血鬼新娘都感受到了自己的主人。接下来该怎么办，范海辛大人？”
　　“只有抓到吸血鬼，刺穿他的心脏，再砍下他的头。”那人回答道，“里斯顿警官，我觉得你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有人密报说，这贵族绑架了一位人类少女作为人质，名字就叫做凯丽，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你的女儿吧？”
　　“凯丽已经失踪很久了。”里斯顿警官无奈地答道。
　　“所以说，她极有可能已经被同化为了吸血鬼，到时我们不得不杀死她。”有着一头银发的范海辛说。
　　“我明白。”里斯顿警官叹着气，“即便如此，我也要见她最后一面，这都是我不好，没有好好关心她。”
　　“这已经是没办法的事了。”范海辛接着说，他走到别墅旁的一块黑色阴影去，蹲下身，用手指摸了一下，粘糊糊的，是血……
　　“这么多血……不像是贵族吸血所为。”他独自呢喃着，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尽管贵族长期不吸血，很可能会七窍流血而导致昏睡，可是，他会这么做吗？为什么不吸血鬼呢？他只要出去这片森林，就有很多人家，而且，最近接到线报，说这附近有很多人遇害。如果他没有这么做，那么，下杀手的又是谁呢？
　　范海辛暂时压下心头的疑惑，抬头查探了一圈这别墅，对里斯顿警官说道：“准备好银制弓箭，贵族感到危险很可能会飞出别墅。夜晚同他们对决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只要能熬到黎明，贵族就必死无疑了。”
　　“明白。”里斯顿警官说。
　　“还有，这个半路的吸血鬼……是叫做莫妮卡对不对？”范海辛说，“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等杀死贵族，也把她处决了吧，记住刺穿心脏，砍下头颅。”
　　“这……”里斯顿警官犹豫着，毕竟莫妮卡是上头直接调派来的，而且，又是他的属下。
　　“她不死，死的就是无辜的人类，你看着办吧。”范海辛说。
　　※※※
　　凯丽一个人守着库科伊的身体，库科伊依旧是缓缓不断地留着血，仿佛怎么也流不完一样。
　　她害怕，害怕他死去，害怕他被猎人们刺穿心脏，砍下头颅，那样的话，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库科伊了，再也没有人会说：“凯丽，我说过，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是的，她逃不出去。因为她的心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偷了去，牢牢地绑在了他身上。要是这个世界没有了库科伊，怎么会有凯丽呢？
　　“库科伊……”这时一个半带讥讽的声音笑道，“别在倔强了……我知道你听得到我的话。鲜血、鲜血就在你面前……杀死她，你就可以从这里逃出去。什么范海辛、什么吸血鬼猎人，谁也拦不住你。杀死她吧，只有那样，你才能活下去！”
　　是斯科特！
　　凯丽立即警觉的站起身来，然而，眼前什么人影也见不到。
　　“扑……”突然，后背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凯丽一个踉跄往前跌了下去。
　　“杀死她吧。”斯科特说，“杀死她，你才能活下去，库科伊。留着她有什么用呢？她不过是我们的食物，一种卑微的存在，一种本就该被杀死的存在。”
　　不断流血的双眸此刻微微翕开了一条缝，露出血红的眼珠，他微微蠕动着充血的双唇：“是你引来范海辛的吧？”
　　“哼，那又怎么样呢？”斯科特倒是显得得意洋洋了起来，“我只是在你藏身的森林边杀害了许多人类而已。并没有说是你做的哦。还有，也是我去偷偷告诉警视厅，说你绑架了一个叫做凯丽的少女。”
　　“你……”库科伊吃力地说着，“究竟想要怎样……”
　　“很简单。”斯科特说，“我只是想让你明白，究竟是你自己的生命重要，还是这个女人。天就快亮了哦，考虑的时间不多了呢。那么，我先走一步了。”
　　斯科特一说完，就没了人影。
　　凯丽急忙爬起身走到库科伊身边，库科伊已经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他又蠕动了一下满是鲜血的双唇，轻声道：“凯丽……我现在……很丑吗？”
　　“不，一点不丑。”凯丽一边摇头一边肯定地说着。
　　“那这样的我……你还爱吗？”
　　“爱。”
　　库科伊沉默了一会。
　　“那……我的生命……你的生命……你会选择哪样？”
　　凯丽犹豫了一会。如果说“我的生命”，库科伊可能会生气的杀死她，如果说“你的生命”，库科伊则会欣然接受她的生命，所以，无论是哪种情况，其实结果是一样的。他早已经决定了吧，又何必来问她呢？
　　“我想两个人一起活下去。”凯丽说，接着又小声地补充道，“如果可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