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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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站在废墟前，那曾经是一个临时基地，就在不久前，它在大地的震怒中倒塌了，化作了石块堆积成的尸骸，已经与随处可见的废墟没什么两样了。要说旁者有什么不同，那就只有站在它前方的那个人了。他穿着厚实保暖的冬装，垂落的手指间夹着一个小小的磁盘，手缩在黑色的斗篷里。
那是一副俄罗斯人冬季的惯常装扮，哪怕在大街上擦身而过，再回头时都无法再找到他，就是这样普通的，无甚新奇的样子。但是他周身萦绕着一种微妙的氛围，将他与世界切割开来。那并不是什么空间系异能所产生的效果，事实上他就存在在那里，与众人踩在同一块土地上，声带震动的涟漪确实地传到了空气里。
“这下麻烦了，又要重新收拾了。”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困扰的因素，仿佛只是遵循惯例的无意义感叹。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在他的视线中出现了黑色的液体，如同血液一样，从废墟下缓缓流出。不，那是比血液更为粘稠的东西，是石油与黑泥一样的颜色，是最为肮脏的腐蚀物。
——是寄生在世界上的污垢，在人心的黑暗与罪孽中成长，是异能者的原罪。
他轻飘飘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落在了那上面，于是黑色的火焰升起了。
那火焰像是一颗魔兽的心脏，以一种莫名的节奏鼓动着，那是燃烧在虚幻的维度的异种生物，是透明的火焰，是笼罩在世界上的不可见的异物。因为不可见所以透明，因为不可视而不存在。三维的世界被覆盖了另一层干扰，在火焰中扭曲团缩，蒸发出黑色的烟雾来。
黑色的火焰燃烧到了他脚边，攀附上他的脚尖，在包裹下鞋面的那一刻猛地扩大，想要将他也吞食进去。他安静地站在原处，看着那不存在的火焰，透过它，看着对面那诡谲的风景。这时他的眼中倒透露出真切的厌恶来了。
“喂，你就是那个，情报贩子么？”
从背后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像是两张砂纸在摩擦，粗糙中带着尖利，让人听了直皱眉。那声音的主人是个魁梧的壮汉，他穿着件棕色的毛领大衣，方正的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到耳根的疤，像是一条死去的蜈蚣标本，缝合在那张褐色的硬质外皮上。他挑起那两条粗黑的眉毛，大张着的嘴里露出尖利的门牙，脸部的肌肉挤压着，看上去分外狰狞。
在他身侧站着个白发的年轻人，在壮汉的对比下显得纤细修长，黑色的高领外套一直扣到了脖子上只露出个下巴尖。在那外面他披着件白色的斗篷。那斗篷有点脏了，看得出他很是爱护，比起其他衣物来它算得上干净了，可他们实在过于落魄，他看上去就像是在雨天掉到地上的可怜小鸟儿，扑腾着沾了一身的泥，再怎么梳理都白净不起来了。他留了长长的头发，大概是没钱打理，被胡乱扎了个麻花辫，松垮垮乱糟糟地垂在脑后。
“如果您找的是这里的情报贩子的话，是我没错，请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么？如您所见，这里刚刚发生了一点意外，恐怕不能招待您了。”
情报贩子——陀思妥耶夫斯基——看向他，那一瞬间，所有的异状都消失了，废墟静静地堆积在他脚边，空气中是干燥而冰冷的味道。他站在冰冻的大地上，脸上是温和而又疏离的笑容，像是个有礼的接待人员那样，微微欠身。
“当然，不然谁来你这破地方。我听说你这里什么情报都有？无所不能的情报贩子，口气倒是大得很，喂，之前把圣彼得堡闹得天翻地覆的就是你吧！”
“我能够有幸知道您是从何得知的么？那些大人物可不是我这一介小人物可以操控的啊。”
“哼，这就想坑我的情报么，不愧是情报贩子啊。你别动歪脑筋了，我都知道了的。你也就骗骗他们了。你说，要是把你告发出去，他们会怎么把你撕碎？那些大人物可都恨得牙痒痒呢！你现在要是跪下来求我倒是——哈，那也没用！”
“您坚持这样认为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您一定有这样判定的理由吧。人一旦确定了什么就不会轻易改变观念，哪怕我否认您也不会相信。不过那不是您此行的目的吧？其实您大可不必如此威胁，您也说了，我是个情报贩子，是个小贩，商人，所以，您是想获得些什么呢？”
陀思妥耶夫斯基并没有露出他期盼的惊慌表情，他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仿佛没有什么能够超出他的掌控，平静的说道。
“我听说过你的，情报贩子，听说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那你一定知道的吧，那个库罗尔特教堂的宝物，”他舔了遍嘴唇，眼睛凸起，仿佛要从眼眶里掉出来那样，“前几天你也看到了吧，无中生有，无所不能，哈，神明？管他呢，反正是个宝物。我说，我要得到它。”
“确实，若是按世间的定义来看的话，那大概就是神了。无所不能又无所求，无需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实现愿望，就像是不合常理的因果律武器。若是人类祈求着神明的话，从中诞生的就是它了吧。”
“那种事情无所谓吧，我只要宝物，神明什么的谁爱信谁信去。”
“您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他随口感叹了句，又在男人发怒前，状若未觉地转了话头，“那么，你又能付出什么呢？我不是供人许愿的神明。你付出钱财，我给出情报，无非就是这么回事。您可以放心，我虽无法自诩公正，若是公平正义之词从我口中说出，您大概也是不信的。但若要我说，我从未勉强过雇主。您不信我，但是您来到这里，想必是相信着自己的吧。”
“哈，我当然知道你，贪婪的情报贩子，恶心的臭老鼠，要你出手可是要拿出不小的数目来，而我平生最讨厌从口袋里拿出东西来了。你可别忘了你做了些什么，只要我往那府邸上转那么一圈——你说，你的命值多少钱？”
男人似乎笃信他会屈服，大概他的手里真的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吧，就像他得到那条情报一样，有人在把情报给他时，还给了他一些别的。
“最近总是会有您这样的人呢，”他叹了口气，想起这一月来的辛劳，以及他被破坏了的基地，“您知道的，等价交换，这是门生意。钱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我以为像您这样的人物是清楚的。”
“不，钱是最重要的。喂，叫你呢，果戈里！”
那壮汉瞪视着身旁的青年，那人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低着头，像是孩童一样用脚踩着积雪，脚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他玩得不亦乐乎，思绪早已飞到不知名的远方，在被强制抬起头后与他对上了视线，又过了一分钟，才慢悠悠有了焦距。
“啊，是的，是的，现在是魔术师的表演时间了……”他僵硬刻板地说着，慢慢地变得流利起来，他的眼中有了神采，扯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像是街头的流浪艺人那样，做作地撩开了斗篷。
“那么，提问，第一个节目是？当然当然，没有节目单。魔术师的表演不需要那种东西，啊！多么美妙！顶级的魔术师的自由魔术秀！”
那位同行者双手插\\\\入口袋，不满地看着他的独角戏。突然，青年像是被攥紧咽喉那样喘起了气，再张口时变成了正常的说话方式，
“你想指定项目？这可不行，没有惊喜的节目就是个烂花样。”
他被揍了一拳，瘦弱的身躯被拍下去，陀思向他投来视线，此刻的他就是那个万众瞩目的大魔术师了。于是他们看到，在落到地上的那一刻，他的手消失了一瞬。
“看，这是什么？”
他的手漂浮在半空中，手里拿着个金属的磁盘，陀思看向自己的右手，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了，本该在哪里的东西此刻正在青年手里。
“猜猜我是怎么办到的？啊，可不要指望魔术师揭秘哟，作弊禁止。现在，这是我的啦，情报贩子先生。”
他这样说着，却被姑且算作同伴的人夺走了磁盘。他愤恨地看着这个破坏了他的表演，夺走了他的自由的人，他的脸上还带着笑，但是那个过于严肃的眼神让他成了个失败的小丑。他干脆不笑了，就那样盯着他。
“你不要忘了你是现在是什么身份。”
而那人并不理会，捏着那个磁盘举到眼前上下打量。
“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的交流，”陀思妥耶夫斯基终于出声打断了他们，他做出了个稍显困扰的表情，那是一种真切的担忧，“但是我建议您还是不要拿着为好。”
“哈？这可由不得你。”
“哎。”
他悠悠地叹了口气，于是在他的注视下，磁盘爆炸了，带走了那壮汉的两枚手指。
他疼得大叫起来，而那位叫做果戈里的青年发出了爆笑，他支着腰，笑得畅快极了。
“请不用担心，真正重要的情报都保存在这里，”陀思还是那副真诚的样子，他偏了偏头，用右手食指点了下颞侧，“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交易的事了么？”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