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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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木田老师，您来上班啦。”
“嗯。”
门卫亲切地同他打着招呼，国木田独步点头回应，走进了校门。横滨市立中学，这是横滨最好的中学了，他曾经在这里就读，在这里培育了梦想，在获得实现它的资格后又回到了这里。他要将他所学的传承下去，教师是伟大的，教师是必须的，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走进校门后便是大片的绿化，远处还有宽阔的运动场，铺了橡胶的场地上，运动社团的学生们排队喊着口号，整齐地跑着圈。一旁的网球场，社员们在练习挥拍。
“1234！1234！”
“101、102、103……”
这是青春的活力，他们是那样的生动活泼，也许幼稚，也许不足，也许还有些许恶劣之处，这都不适问题，教师便是为此而存在的，纠正他们、引导他们。他们都是可以被教育的，他们都是可爱的，在长成糟糕的大人之前，充满了可能性。将可能性导向正确的未来便是他的工作。他曾相信这就是他的使命了，他将在这座学校里，在教育领域中奋斗终身，每年看着可爱的学生离开，迎着新的学生进来，和学生们陪伴着渡过三年，就像四季轮回一样，规律而理所当然，是世界的定理。
是的，他们都会离开。
“国木田老师！”
“老师好！”
可爱的学生看到他，停下了交谈，站住脚步，向他问好。她们穿着学校的制服，白色的衬衫上没有一丝褶皱，翻折的衣领下系着暗红色的领结，外面是墨蓝色的西式外套，百褶裙的裙摆盖到了膝盖。她们看着他，眼睛里亮晶晶的闪着光。
这是他的学生，在他的课上听讲，每日踩着点到又嘻笑着离开的学生。
“田中、木下，早上好。昨日的作业做完了么，要是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什么嘛国木田老师，当然做完啦。”
“那就好，”他点了点头，“以后有什么困惑可以告诉藤原老师，他是个和善之人，不要总是怕他。还有一年，万不可懈怠，此时正是关键时刻，若奋力拼搏则未来可期。要进入好的大学此时便要开始努力。”
“知道啦知道啦。”
学生们跑掉了。
国木田独步看着她们的背影，再过一年她们便会离开，若是没有意外会进入一所公立高中，然后也许就那样开始工作，也许会进入大学，他们会感受成人的烦恼，会有新的朋友。这是独属于她们的人生了。
少女奔跑着，消失了。
所有人都会离开，但岸山不该是那样地离开的。
他要带着他们走向正确的未来，可到底什么是正确的未来呢？
岸山惠已经没有未来了。
她已经不会再烦恼、哭泣，向他求救了。
‘你想清楚了么？’乱步先生对他说。
“啊，是的，我已经很清楚了。”
国木田独步沉声道，行走在学校的阶梯上。上课铃响了，在走廊里可以听到老师的讲课声，他停下来听了会，老师叫了某位学生，拉凳子的声音，接着，是断断续续的答题声。他在心里打了个分，还需要继续努力啊。
他的班级不在这里，现在，藤原老师正在讲课吧，他是个正直之人，也许不够幽默，但是课堂本就是严肃之所，他的教学严谨认真，若是能静心听讲便会受益匪浅，在他的带领下，学生们会取得优秀的成绩，成为更好的人。虽然他已经看不到了。这样说有点对不起他们，明明约好了要陪他们走到最后的，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国木田独步走到了顶楼，这里是校长办公室，他曾因学生的事多次拜访此处，这次也因为学生而来到这里。胸前的口袋里放着昨晚写就的书信，打了三遍草稿，又用钢笔仔细誊抄在信纸上，然后装进了信封。他站在了门前。前日他在另一扇门前踌躇，今日他已然下定了决心。这便是最后了。
他敲响了门。
“打扰了。”
“请进。”
武田校长坐在实木的办公桌后，胖胖的圆脸上架着副黑框眼镜，他已经年过半百，稀疏的头发已可看到白发，额上有深深的皱纹，他看上去有些憔悴，在看到他时扯出个笑容来。
“国木田老师啊，你是有什么事么。”
“关于岸山……”
“啊，岸山啊……你不必太过自责，当时的情况我已经听说了，那时候谁也救不了她，那可是黑手党啊，你只是一个普通教师而已。”
国木田独步站在办公桌前，从这里可以看到武田校长眼下的青黑。武田校长是位德高望重之人。他凭一己之力在横滨最混乱的时候保住了学校，就算是港口黑手党大肆屠杀的那几年学校也没有停办。‘学生需要被教育’当年的武田校长慈祥地笑着，拍了拍他的头。那个时候他就下定决心，要回来当一个老师。
但是他要让他失望了。
他拿出那封信，放在了桌上。
“非常抱歉武田校长，我要辞去教师的工作。”
“国木田老师，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么？你是位十分出色的教师，孩子们也很信任你，你的班级这次排名上升了不是么？还有人拿了奖学金。现在辞职太过可惜了，”武田校长打开辞职信，细细地读着他的话，“若是岸山的事，我很抱歉，那是我的责任，是我没有了解到学生的情况，她失踪时我没有重视，这怎么也不是你的错。也许你需要放个假，去冲绳旅游如何？转换下心境吧，在横滨你总要习惯突然的分别，剩下的孩子们还需要你。”
“习惯便是对的么，那不是正确的离别，”国木田独步直视着校长的眼睛，像是在做一场毕业答辩，“正是因为孩子们需要我，我就必须要去做那件事。”
“你早就毕业了啊，国木田，”校长在辞职信上签下了名字，“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非常感谢。”
国木田独步深鞠躬，离开了校长办公室。那份异能存在于他身上绝不是虚妄，这是世界赋予他的责任，是只有他能做到的事么？不，是他应该去做的事。这几年的教师生涯不是浪费生命，这是有意义的事，但有比他更适合的人。而他安逸自得得太久了。他无数次地想到，那一天，他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若是提早有了准备，他便还来得及再想办法，若是……他怀中有枪，那么一切都会不同。
他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有正确的离别，才存在于此的，‘独步吟客’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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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关店了么？”
中村甜品店内，江户川乱步趴在桌上用叉子戳着碟子里的蛋糕，这是半个月前新出的草莓慕斯，上面的草莓早就被他一口吞下，慕斯也已搜刮干净，只剩下里面的蛋糕胚被戳得稀碎，旁边是几个同样惨遭毒手的纸杯蛋糕。
“我还没吃够呢。真是的，慕斯蛋糕里加蛋糕胚是异端！慕斯里就不该有要用到牙齿的东西！”
“那样就太腻啦，乱步先生，”店长小姐清点着物品，在核对无误后一项项从笔记上勾掉，展示台上几乎都清空了，机器也已被清理收纳。她看着店里唯一的客人，明明对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她还是不自觉用了哄小孩子的语气，“我还没有要关门啦，您可以慢慢吃。”
“不是哦，我说，你要关店了吧。真是可惜啊，你做的甜品还挺好吃的。明明是新款吧，结果才半个月就要结束了，太过分了！”
店长小姐停下了整理文件的动作。
“这也是推理么，乱步先生？”
“这种事一看就知道吧。”
“也是呢，乱步先生最厉害了，上次就是，一眼就找出了隐藏款呢。”
“你根本就没隐藏吧。”
“不要把我和乱步先生比啦，那乱步先生也一定知道的吧？”
“你是说那个人已经死了的事么。”
“真是的，这种时候不能直接说的。不过是乱步先生所以没关系，”店长小姐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一样，笑得温柔，“我早就想离开横滨了，可是他在这里啊。他是不会跟我走的，只要一想到和他在一个城市，我就感到安心，哪怕横滨再危险也仿佛没什么好怕的了。”
“就因为他救了你？”
江户川乱步终于放过了蛋糕，将叉子随手一丢，靠坐在椅背上。
“那时候我刚到横滨，用手头的钱开了店，转头就有人死在了店里，开门时看到尸体真是吓死我了。结果还要被黑手党盘问，说着什么是我杀了他，问我是敌对组织是间谍还让我交代出背后的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我像傻了一样僵硬着，什么都说不出来，是他劝住了他们。要不是他，我那天就死掉了。”
“可是他也是黑手党吧，是同伙吧，”万能的侦探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你因为黑手党差点死掉，结果他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喜欢上了他？”
“我知道了，是笨蛋啊！”
他的脸上又露出轻快的神情，变回了那个洞悉一切的名侦探。
“和乱步先生相比大家都是笨蛋啦，”店长小姐捂嘴笑道，“是笨蛋的恋爱啊。”
“但是他死了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知道他是黑手党时我就知道了的，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哪怕他是被同事杀死的也没关系么？我还以为你会喊着‘把他还给我啊’冲进港口黑手党，然后就被乱枪打死了呢。笨蛋不都喜欢复仇的嘛，一个个的头脑发热，做着多余的事。”
孩子气的侦探嫌弃着他口中的笨蛋们，光是想想就不可理喻。
“是的，乱步先生说得对，”店主小姐平静地说道，“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是应有之义。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他就告诉我的。杀人者人恒杀之，他必然会死去，这是我们的罪孽。不必追求死亡，死亡会将我们杀死，只需等待那必然的审判。”
“我说你啊，不要信什么路边的野宗教比较好哦，”乱步无所谓地站起身，他已经消化完了蛋糕，该去下一站了。
“那么再见啦，店长小姐。啊，已经不会再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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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走在横滨的大街上，黑色的大衣披在肩上，在行走间摆动着。
这座城市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它总是这样顽强，在伤痛后迅速地走出来，若无其事地开始新的生活，仿佛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似的。那曾发生的便从城市的记忆中消失了。当下次灾难来临，一切就再次上演，人们熟练地逃难，熟练地避灾，熟练地拿起武器反抗，然后再熟练地忘了一切。
“还真是无情啊。”
他靠在公园边的树上，这是四年前新种的树，此时已经很大了，原先的已经毁在了那场混乱中。
公园里，孩子们玩耍着，嬉笑着堆着沙子，有一个小男生跑过去，推倒了沙堡，于是便扭打了起来。
“就这样一无所知地活着，为了无关紧要的事争吵，因不明其意的事而欢喜，真的有什么意义么？”
“这便是人生啊，不要对小孩子要求那么多吧，小孩子就是这样莫名其妙不解其意，简单地快乐简单地哭泣，大人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而撒谎，小孩子就可爱多了。”
“难道不是因为撒谎技能不过关么。”
太宰治看向身侧的人，他不知何时站在了这里。他穿着件休闲的风衣，耳朵上挂着个耳坠，脸上是营业性的微笑，闭着眼，‘看’向他的方向。
“眼睛是会骗人的，而出汗、体温、肌肉、心跳不会，如你所见，我失去了视觉，但是我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哇，好厉害！你以为我会这样说么？告诉你一件事吧，心跳是可以骗人的，我最近学习了控制心跳呢，下一个目标是用心脏发电报，怎么样，很棒吧。”太宰凑过去晃了下手，那人只继续朝着他微笑着，在他猛地出拳时微微侧过了头。
“哎是我讨厌的武斗派呢，战斗、暴力，没有脑子，像野兽一样就知道依靠直觉。那么这句话是真话还是假话呢？你知道的吧。”
“是说谎的气息呢，你手下不正统领着战斗部队么，港口黑手党干部——太宰治，”他抓住了太宰的手，铐上了手铐，“我在此将你逮捕。”
“涉嫌参与138起共同谋杀案件、312起恐吓案件和625起诈骗等其他案件，你就带着你那满口的谎言，对着囚室诉说吧。”
“哎呀，别那么严肃嘛，原港口黑手党干部——条野采菊前辈，”太宰治用被铐住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要是现在有人给你一枪的话，你说你会不会死呢？”
“啊哈哈别激动，心跳声吵到我啦。阔别两年的感人重逢，开心点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