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自世界终结》清时也

12、第 12 章

　　听说本堂先生是横滨本地人，年纪轻轻就离家打工，在外头打拼着赚了笔前，就想着回家，好不容易等到退休，回来就看到老家多了个坑，当年房子和人早已不知道在哪个土里埋着了。他就用那笔钱买了个能够一家人一起住的房子，重新在横滨定了居，一个人的日子有点无聊，于是干脆开起了西餐厅。
　　“还好当年学了点手艺，也算是有事可干吧。我总觉得他们也许还活着，要是留在横滨的话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在朋友问起时他总是笑眯眯的这样说。这是他回来后新交的朋友，菜场的老板，物流的小哥，甜品店的小妹，老家的人总是如此友好，就是在路上遇到黑\\道的小哥都能停下来打个招呼。
　　“现在的日子已经不错啦，以前可是根本不敢想呢。”
　　“什么嘛大叔，”幼小的男孩跳了起来单脚着地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天花板，“我可是要成为黑手党的男人！不要讲这种事啦，所以快讲点火拼啦！”
　　“饶了我吧，真的没有那种东西，等织田作小哥回来让他讲吧。”
　　“社长与秘书与情人与正宫的职场宫心计么，一点都不酷。”
　　“你都在看些什么啊，”本堂先生撒了把葱花下去，又夹起一根面条尝了口，熄掉了火，“好了，该吃饭了，把其他人叫下来吧。”
　　“好——”
　　西餐厅不供应早餐，营业时间是从早十点到晚十点。一般来说本堂先生会在早上六点起床，收拾一下就去菜场购买今日份的食材，回来大致处理一下就给一大家子准备早餐。他认识的□□小哥织田作之助收养了五个孩子无处安置，就寄养在了他这里。孩子多了就吵吵闹闹的，在早餐时看他们打闹就让他心情愉悦。
　　接着他们就会像出笼的小鸡一样一溜烟的跑掉了。要养家糊口的大叔自然没那么多时间陪孩子们玩，而这个年纪的小孩又过于精力旺盛，只要他们在饭点准时回来，在晚上记得归笼，大叔就心满意足啦。

　　也许在外地人眼里横滨混乱又危险，可本地居民早已习惯了，遇到枪战赶紧进屋，日子还不是照样过，小孩怎么能拘着呢，偷鸡摸狗开锁扒窃横滨的孤儿个个是人才，仔细点避开交战区，也没几个人会去针对他们。毕竟孩子是未来。

　　组织的未来，横滨的未来，是一切的一切——“他们为横滨做出了贡献”他想起织田作的那位朋友说过的话，堕落的人会来到这里，来到这里的人会堕落，出生于此的扎根黑暗，若是无法根除□□的话，那就去牺牲无药可救之人吧。这就是横滨。

　　孩子们在餐桌前排排坐好，尤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乖巧地等投喂。他把炒面摆在桌前，听到了一阵欢呼。
　　“哇！是高级牛肉唉！”
　　“嘿嘿我切的哟。”
　　“是唉好丑。”
　　“喂你说什么啊！”
　　本堂先生弯下腰，揉了揉小女孩的头。今天是她的生日，穿了条淡黄色的裙子，这是他送的生日礼物。
　　“又长大一岁了哦，咲乐，今天也很好看。”
　　“谢谢大叔。”
　　他理了理那两个小小的辫子，红色的小果果扎在那上面，随着她点头的动作上下晃动。
　　“狡猾！”
　　“竟然偷跑！”
　　“慢死了织田作怎么还不来啊。”
　　本堂先生笑呵呵的一脸慈祥。
　　“织田作小哥和大叔我都是要工作的嘛。”
　　“切，大人就是麻烦。”
　　他弹了下克己的额头，“要养你们这些小萝卜头啊。”

　　即使今天是咲乐生日，工作也是要继续的，孩子们还在叽叽喳喳，他快速地解决了早饭，继续整理起今日的食材来，他将冻肉从冷冻柜里拿出来，一抬头，看到了门外的客人们。

　　客人有2个，穿着统一的灰斗篷，面容隐藏在兜帽下，以一个警戒的姿势并排站在门外，斗篷下的手搭在腰间，散发着与横滨的黑手党不同的凌然气势。他知道那是什么，那是曾刻在他身上的东西。
　　大叔眯起了眼，不动声色的将手挪到了桌下，他想起了最近街头巷尾的灰色幽灵传说。
　　“抱歉，还没到营业时间。”

　　战斗发生在一瞬间，几乎是在大叔按下按钮的那一刻，站在左侧客人一脚踹开门冲了进来，木门被击飞出去，他大步踏进了玄关，在踩上那块彩色地毯的那一刻，‘轰——’地一声火光冲起，剧烈的冲击震碎了那一片的玻璃，他只来得及推了把身侧的队友，便被淹没在了火焰中。
　　“快！”
　　孩子们发挥出了一个横滨市民该有的素养，迅速地跳下凳子向料理台后冲去。敌人翻滚着躲开爆炸，站起身继续向里冲来，边抬起手冲这边开枪。
　　咲乐被射中了。血从小腿处流出，她尖叫着，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咲乐！”
　　幸介试图抱起她，可九岁的孩子本就没多大的力气，差点摔在咲乐身上。炮火与硝烟，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两年前，死亡的阴影再一次降临了，他会死的，咲乐会死的，大叔会死的，大家都会死的，就像爸爸妈妈那样，死在□□的手上，死在枪口下，他颤抖着，死死地抓着咲乐的手，拖着她往前走。粗糙的水泥地摩擦着伤口，带来尖锐的疼痛，咲乐哭泣着试图站起，却不停地打着哆嗦。优回头看到了，跑过去搀住了她的手。
　　“咲乐，不要怕，咲乐。”
　　‘哒哒哒哒哒’
　　激烈的交战声在餐馆内响起，本堂先生手中的机关枪喷吐着火焰，暂时压制住了敌人。敌人踹倒了桌子，躲在后面，两人以桌椅为掩护在狭小的西餐厅内展开了交战。孩子们躲在桌下，距离料理台还有段距离，随时可能被波及。本堂先生从台下掏出手榴弹，拉开引线扔了过去，趁着爆炸的浓烟，冲出来抱起了咲乐。
　　“快，躲到里面去。”
　　他用身体掩护着孩子们，单手握着机关枪不停地扫射着，压制住可能探头的敌人，这里发生了战斗，留守的敌人随时可能过来支援，若是被敌人靠近了就完了。
　　子弹射中了他的胸口，是从来自窗外的袭击，枪架在窗框上探了进来。他踉跄了下，稳住右手，移动枪口对准了窗户，边扫射边迅速地向作为简陋堡垒的料理台退去。随着机枪的震动血不停地流下，浇了咲乐满头，她泪汪汪的在他怀里捂着嘴。
　　本堂先生把她放在了料理台后的凳子上，真嗣已经掏出了藏在台下的备用医药箱，拿着绷带和碘伏，担忧地看看他又看看满身血的咲乐。他笑了笑，掏出个炸弹扔向窗外。
　　敌人还没有死光。

　　***

　　织田作之助醒来时还有些恍惚，从肢体的僵硬度来看他睡了一晚，显然安吾下药物十分给力，或者说他脱离杀手训练太久了。短时间内被放倒两次，他真的需要复建了。他坐起身动了动手指，没多久便恢复了状态。这里是黑手党名下的私人医院，织田认出了这里的装修，他曾经背着同事到这里来过。他的待遇也升级了呢，他无意义地感叹着，在两天前的爆炸中受伤的人就躺在他附近，手上缠着绷带，戴着面罩吸着氧，看起来伤势相对较轻。即使如此，完好无损的他躺在这里也显得十分突兀。

　　大概是太宰带他来的。他一想到太宰和安吾的关系就头疼，安吾应该是背叛港口黑手党了吧，但看着昨日的绑架现场又不像是自愿的，也许这里头还有什么隐情？或者这又是太宰的什么计划？算了，反正大家都还活着就问题不大吧，他们会解决的，也许过几天他们就又在酒吧碰头了。

　　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那套衣服，脏兮兮的还带着硝烟味，黑手党的医院没人会考虑这种事，他又没有外伤，自然不用多加照顾，就那么合衣躺了一晚。房间拉了窗帘，暗蒙蒙的看不清天色，手机就放在一边的床头上。他拿起来，解锁后看了眼时间，是第二天早上8点。
　　备忘录明晃晃的写着咲乐生日。
　　手机震动了起来，看着闪烁的‘本堂先生’，织田作之助难得的感到了一丝心虚，明明约好了要陪着他们的，他也是这两年才知道小孩子有多难哄，这下又要陪着闹好久了，‘天衣无缝’可以用来赶路么？夹缝超车应该可以吧？黑手党不怕罚单，这样说来的话倒是可以赶上，路上再去买几盒点心吧，上次遇到的侦探也很喜欢的样子。
　　“抱歉，我……”
　　“织田作小哥啊……”本堂先生的声音很轻，在嘈杂的背景声中虚弱的像阵风，“就交给你啦。”
　　他突然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发生什么了？喂，喂！”
　　他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踩上鞋子就往外冲，手机里传出呜咽的哭声，他抽动了下手指，终于还是忍痛切断了通讯。

　　织田作之助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太宰？我需要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