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跟我抢业绩》山海皆自在

17、第十七章

　　跟沈云霄分开以后句芒就马不停蹄地往管辖组赶，一路上心事重重，心情压抑得很。

　　特调局的这桩案子说大其实也不大，但句芒万万没想到竟然能把两个管辖区都牵扯进来，一桩案子能把两大片区牵扯进来，看来并不是她想象的这么简单。

　　到了办公楼楼下，句芒利索地停好车，立马就上去了，刚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乌泱泱的一片人或站或坐地在里面等着，墨绿色的工服混在几个黑色工服里面十分地扎眼。

　　各大区域管辖组的工作制服在款式上大同小异，几乎都可以用颜色来区分，这半屋子的墨绿色，句芒一打眼就看出来是21区的。

　　21区的管辖者，是官厄。

　　听着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处在人群之间的官厄立马回头，见到句芒后先打了声招呼。

　　句芒扫视了一圈，发现这个点还在办公室的就只有小五沈瞧跟奚畅，而在她来之前，小五他们已经把杂物室里的椅子都搬出来了，可21区的人比较多，绿油油的十来个，椅子全部拿出来也不够坐的。

　　她朝着官厄点了点头，却不跟他寒暄，反倒跟同他一块前来的21区人员说道：“我这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椅子不够坐，就委屈你们拼着坐了。”

　　句芒在冥界十分吃得开，就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她的，尤其是21区管辖组里的都是男性，也有不少对她有好感。众人闻言，连连笑着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您太客气了。”

　　“我们站就好。”

　　“挤一挤也行……”

　　说着就挤在同伴身边半坐不坐地靠着，样子显得有些滑稽，却没有一个人笑，安静的听官厄讲着：“你来之前具体情况我跟奚畅已经详细地说过了，现在再跟你交代一遍。”

　　他坐在句芒的办公桌对面，面前摆着杯水，却没动过。

　　句芒走到自己桌边，奚畅就拽开了椅子让她坐下，句芒抬手打住官厄，说：“不用，你长话短说就好。”

　　官厄愣了一下，又听句芒补充道：“记得挑重点。”

　　他点点头，于是长话短说，“也没什么大事，我来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来传纪大人的话，从现在开始，这桩案子交由我们21区来处理，33区任何人不得干涉。”

　　话刚说完，句芒的眼睛就呆滞了一瞬，随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把案子交给你？”她扬起声音。

　　“对，纪大人说过，全权交由我来处理，尤其是你，不准干涉。”

　　官厄点头，着重说道。

　　句芒看了看21区的众人，众人纷纷低头目光躲闪，都不敢跟她对视。感情带这么多人来，原来是撑场子耀武扬威来了！

　　句芒瞬间火了，什么叫33区任何人不得干涉，尤其是她？

　　当下气得敲桌子，怒气冲冲道：“凭什么？这是我的片区！你跨业务都跨到我片区来了，下次是不是还得跑我片区抓鬼，跟我抢业绩啊？这不叫大事还有什么能叫大事？”

　　官厄头疼扶了扶额，他就知道句芒会这么说，这人眼里只有业绩，抢她业绩跟要她命似的。好在他来之前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提前找纪温然讨了句话。

　　于是也不跟她急，只缓缓道：“你先别急，纪大人说了，仅此一次而已。你也放心，我不会抢你业绩，如若还有什么问题你就去找纪大人，她自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说法。还有，纪大人说为了补偿你，恢复你的四星管辖者身份……”

　　句芒依旧不买账，皱着眉满脸不快，“什么补偿？抢人业绩如同杀人父母，我稀罕那颗星？”

　　“让我把星章给你带来了。”

　　句芒：“……”愣了一愣，“拿来！”

　　说完伸出手就讨东西，刚才口口声声说抢人业绩如杀人父母，不稀罕那颗星的人仿佛不是她一样。

　　官厄：“……”

　　从口袋里淡定地掏出一颗小小的装在密封袋妥善保管着的金色星星徽章，刚按在桌上，还没来得及松手，下一刻就被句芒掀开手夺走了星章，句芒撕开包装立马戴在了胸口，脸色依旧没有缓和。

　　重新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句芒扯了扯衣服左胸口处的褶皱，那里四颗星星并排着，闪耀发光。她清清嗓子，说：“我就让你这一次，你办完事就赶紧走，别做多余的事。”

　　见事情已经商量妥当了，官厄站起身要走，临了一脸嫌弃道：“跟我稀罕来你这似的……”

　　句芒站起身顺手就去摸桌子上的东西扔他，可她的办公桌形同虚设，除了电脑就是纸，干净得很，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摸着，最后只能愤愤地看着官厄得意地带着人出去。

　　走在后面的几个21区组员一脸尴尬地回头合掌，嘴里说着：“对不住对不住……”

　　句芒冷冷瞧着，也不说话。

　　心里只暗暗道，官厄这人还真是除了脸，一无是处！

　　21区的人都走干净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他们四人。沈瞧出去送他们，小五在收拾着椅子，奚畅站在句芒边上，打量着句芒的脸色。

　　句芒现在看起来倒没他想象的那么生气，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倒是异常的很。

　　奚畅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只出声安慰道：“这个案子交给他们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也别气，这个月的业绩也够了。”

　　“我没生气，就是有些好奇，这分明是在我片区的案子，为什么纪大人要交给官厄来处理。”

　　其实这个疑问在官厄跟她说纪大人要补偿她的时候，句芒就已经起了疑心了，好端端的补偿她作甚？说到底她也没什么大的损失，无非是把一件不好处理的案子交由别人的手罢了，就算她心中有所不满，还能不听命令？

　　纪大人竟然为了这点事补偿她，还是一颗星……

　　句芒心里虽高兴，但也觉得这颗星回来得太快了些，让她十分意外，可以说是想也不敢想，它会以这种方式重新回来。

　　“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抬头，满脸狐疑，像是在问奚畅，“是不能让我知道的？”

　　奚畅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嘴角绷成了一条线，缓缓摇头，“我也不清楚。”

　　句芒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我回趟冥界。”

　　她心里好奇，越是好奇就越是想要弄清楚真相，不然搁在心里难受。而且她觉得这事不太对，于情于理，这个案子都应该交给她处理，而不是别人，何况还是跟33区一点都不沾边的21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见她说着就真的要去，奚畅连忙拉住她，说：“这么晚了你回去做什么？”

　　冥界的时间流速比人界要快，现在这个时间点在冥界，其实也算不得晚。句芒以为他是指人界的时间，没怎么多想，说：“我有点事情想去弄清楚，不然搁在心里难受，而且纪大人这次这么好……说话，我得去看看能不能捞点经济补偿回来。”

　　句芒俏皮地眨眨眼。其实她刚才想说的是好宰，但当着奚畅的面没好意思，毕竟纪大人是奚畅心中的楷模。

　　听她这么说，奚畅的手便松了松，松口道：“行，早去早回。”

　　句芒抽回手，朝着搬桌弄椅的小五喊道：“小五，我走了。”

　　“好，老大早去早回！”

　　小五直起腰朝她挥手。

　　奚畅看着句芒离开的身影，心中有些不安，想了想，还是提脚跟上去了。

　　句芒刚到楼下，就迎面碰见了送完客回来的沈瞧，沈瞧跟她打了个照面，见她是要出去，面带惊讶道：“这么快就出去？你不是要去打人吧？”

　　沈瞧以为句芒气不过沈瞧抢她业务，要追过去打人，就伸手拦着。

　　句芒停住脚，心情十分复杂，原来在沈瞧心里，她是这样的人吗？

　　句芒皱起眉头，“我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不就点业绩吗，算我让他的。”

　　“那你去哪？这跑出去两三天不见人影，现在刚一回来就又要走。”

　　“去冥界。”

　　沈瞧不太明白，问她：“好端端的，你去冥界做什么？”

　　冥界以外的工作人员非传召或急事不得随意出入冥界，虽然没有具体的条律规定，但大家都墨守成规，无事绝不去闲逛。

　　“有点事情要找纪大人谈谈。”句芒躲开他，“行了，我早去早回，我不在的这些天辛苦你们了！”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跑远了，沈瞧看着她急匆匆跑走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转过头，忽然对上了奚畅的脸，登时被吓了一跳。

　　“副长你吓‘死’我了！”

　　奚畅没吭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不远不近地跟上句芒的脚步。

　　深夜，公园的大门已经关了，句芒找了个墙头一翻而过，稳稳地落在草地上，然后直奔古树而去，殊不知在她身后，也有一个人影脚步极轻地翻过墙头落在草地上，放轻了脚步跟着。

　　夜晚公园没有灯光，十分昏暗，句芒来到古树底下，掏出令牌搁在大拇指上一弹，令牌高高飞起，她便走进古树。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的功夫，通往冥界的通道就已经关闭了，令牌也已经不见踪影。奚畅跑过来的时间已经晚了一步，除管辖者以外的人都没有令牌，不尽快跟着一起进去的话，等通道一关闭他就没法再进去。

　　最后无奈地在树底下站了一会儿，懊恼地锤了下树干，悻悻而归。

　　冥界这个时候也是夜晚，约摸着一点钟左右，这个时间在冥府也还是热闹的时候，街道上都还有行人，大红的灯笼悬挂在街道上空，鬼火幽幽地转着。

　　冥府深处便是酆都城，平日里他们都不会过去，就是每个月的例会，也只是开在酆都城外围。而纪温然的办公处，也是在开例会的地方。

　　句芒想碰碰运气，看纪温然在不在，如果不在她也不会白来，大不了去孟婆那聊会儿，等白天的时候再过来一趟就是。

　　等到了地方，簇拥在她身旁引路的冥火才散开离去，而纪温然的办公处，还亮着灯。

　　句芒走进去，发现里面空空荡荡的，平日里开会的会议室关闭着，里面漆黑一片，正要往里走去纪温然的办公室，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叫住了她，“句芒？”

　　句芒倏地回头，眼前赫然是纪温然本人，不过她今天跟开会的时候不一样，没有盘着发，一头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身后，亮泽如绸缎。

　　句芒扫了一眼就移开，手背在身后，老老实实地喊了声：“纪大人。”

　　纪温然看着她，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有些事情想找您谈谈。”

　　在纪温然面前的句芒乖巧老实的像个小绵羊。

　　纪温然看到了她左胸口的星章，心中已然知晓了她为何而来，于是转身走到会议室，推开门在墙上摸着开关，打开灯进去。句芒见状也跟着进去了，站在她面前，欲言又止。

　　看她这幅模样，纪温然的语气放轻柔了些，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她也不像人前跟句芒那般生分，对句芒道：“先坐下吧！”

　　句芒老实坐下，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纪大人，我想问下您为什么要把我片区的案子交给官厄。”

　　早就知道她会有所问，纪温然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该对句芒作何解释，于是说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这个案子本身跟官厄有些渊源，虽说是在你片区出的事，但我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交给官厄来处理比较好。一来，官厄比你更清楚案件背景，这件事他来处理事半功倍；二来，这两个月你的片区事故频发，想来现在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也会让你觉得麻烦，不如交给旁人，好让你有更多的时间去处理别的事情。鉴于此事这样安排也着实是越了你的劝，所以我让官厄把星章给你带过去，算是补偿你的”

　　她话说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不论怎么听都是为了句芒着想，句芒听完纪温然的解释，倒也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不仅省了事还恢复了自己的星级。

　　她当下心中什么疑问也没有了，反正对于纪温然的话，她都是无条件地相信，心中也对纪温然充满感激，说道：“其实我也没觉得麻烦，如果下次再有类似的案件，纪大人就放心交给我来处理，既然事情出在我的片区，那我自然该履行自己的职责，没有必要再去麻烦别人。”

　　句芒说的发自肺腑，真情实意。

　　“嗯。”纪温然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她道：“对了，你片区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吗？”

　　没想到纪温然会突然关心这件事，句芒还愣了一下，连忙道：“已经解决了。”

　　纪温然继续点头，说：“你阿爹跟我打过招呼了，说你自会处理好，让我无需多问，我相信你。”

　　句芒轻轻咬着唇，有些心虚，她觉得自己好像挺没用，遇到不能妥善解决的事情还要麻烦遮迦越罗，最重要的事，纪温然这句相信她，让她觉得愧疚得不行。

　　她也没处理得多好，只是追回了被劫走的厉鬼而已，对于主手，她都不忍心追究责任。

　　“嗯。”

　　句芒小声地回了一声。

　　“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这个月加油，争取完成第一，早日成为十星管辖者。”

　　纪温然朝她轻笑一下，话语中满是对晚辈的鼓励，句芒听了以后激动地两眼发光，连连点头，“放心吧纪大人，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是别让你阿爹失望，他还在十殿等你回去呢！”

　　纪温然道。

　　句芒乖巧地点头，在纪温然面前，她恭敬乖巧地好像不是她自己，“好，那纪大人，我先回去了。”

　　“嗯。”

　　句芒这才站起身，将椅子推回桌下，朝纪温然挥了挥手，离开了会议室。

　　纪温然也站起身，关上了会议室的门，确认句芒已经离开以后，才对着空气说道：“遮迦越罗，你欠我个人情。”

　　原本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身影，黑袍银发的遮迦越罗背对着纪温然站着，然后缓缓转过身来，对她浅浅一鞠，“有劳了。”

　　纪温然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目光放到走廊以外更远的地方，感慨道：“你是真把她当女儿……就是不知道，谎言能维持多久。”

　　遮迦越罗垂眸，浓密纤长的眼睫下，浅灰色的眸中流动着复杂的情绪，“尽我所能就好。”

　　尽他所能，能把这个谎言维持多久就多久。几十年的陪伴，他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就是寒冰也早被句芒化开了。遮迦越罗看着句芒长大，又亲手将她送离十殿，却依旧在背后默默地守着她、护着她，他是真的把句芒当女儿养了。

　　句芒不在十殿的日子里，他不停地在想，送走句芒一定是对的吗？

　　然而他只是在不停地顺应天意，他知道不论自己把句芒保护得多好，有些事、有些人，句芒迟早会遇见的。然可等句芒真正遇见了的时候，在心底打定主意不再插手的遮迦越罗，还是忍不住插手了。

　　他只是，想让句芒再多像现在这样，活的更快活些，尽他所能，再久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