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跟我抢业绩》山海皆自在

10、第十章

　　句芒伤得实在太重了。

　　冥界本就幽静，现今八个人挤在孟婆一间小小的房里，连大气都不敢出，紧紧盯着孟婆施法，气氛更加凝重。

　　温和的治疗法术在句芒身上发挥着效用，只是与以往的小打小碰不一样，孟婆在给她治疗的时候极为艰难，句芒也一直疼得直冒汗，身体在不断地颤抖着。

　　沈瞧在旁边看得心一紧，着急道：“孟婆大人，有没有什么法子能缓解一下疼痛？我怕她撑不住。”

　　33区管辖组所有人都知道句芒怕痛。即便句芒实力很强鲜少受伤，人也很好强，可她却是最怕痛的，一点小伤都让她疼得直咧嘴，许久都不见好。

　　孟情专注给句芒疗伤，目不斜视道：“黄泉路上的彼岸花有致幻的作用，制成香燃之可麻木人的知觉，可以起到镇痛的作用。”

　　“我立马去取！”

　　听完孟婆的话，一直在沈瞧他们身后不曾出过声的符丘立马跑了出去。她个子比较小，人也有些胆小，腿脚却极快。

　　霍格实在看不下去句芒遭这种罪，尤其是此刻只能眼睁睁看着句芒受罪却什么也做不到，在这待得越久，他越是站不住，于是对余下几人道：“我…我跟她一块。”

　　奚畅抬头看了他一眼，默许了，霍格就立马冲出了门。

　　他们二人出去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很快就回来了。两人怀里满满地抱着大捧新摘的彼岸花，花色艳红如血，形如龙爪。

　　孟婆斜斜看了一眼，言简意赅，“烘干水分，磨成粉捻成香，再烘干点燃放到句芒枕边。”

　　两人一一照做，用最快的时间将彼岸花磨成粉捻成几根细细的香，点燃放在句芒枕边。

　　这香如孟婆所说，真的有镇痛的作用，点燃放到句芒枕边以后没多久，句芒便不再发出疼痛的哼声了，眉头也逐渐松弛下来，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个治疗过程十分漫长，句芒的心脏受到了重创，要不是他们鬼族天生身体强度高，哪怕没了大半的心也能活一段时间，句芒怕是救不过来了。

　　孟婆在修复着句芒的心脏，血肉在一点一点地生长起来，尤为缓慢，所有人都看得大气也不敢出。

　　人界已经过去整整四个小时了，从黑夜到迎来曙光，不过是须臾刹那间的功夫，小五一直睁着眼睛发呆，漫长的等待致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直到迎来日出，小五都还是精神恍惚的状态。

　　他不断地亮屏，好几次都幻听听到了群里的消息，最后看着空白的消息栏，只剩下了满心的失望。

　　而沈云霄，一直都没有出过声。

　　她和句芒才刚刚见面两天的时间，仅仅两天就让句芒出了事。

　　一整个夜晚过去，沈云霄许久没有出过声，乍然一开口，嗓音嘶哑得很，“她怎么样？”

　　小五抬头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知道自己并不受待见，也从小五嘴里问不出什么句芒的情况，沈云霄就没有再自讨没趣了。

　　她现在只希望句芒能够平安无事，只要句芒好好的，不管之后怎么责罚她，怎么视她如仇人，她都认了。

　　从句芒为她受伤，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她或许再也无法挽回句芒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去以后，群里终于传来了消息。

　　奚畅：「老大暂时没事了。」

　　小五激动得直掉眼泪，想着还有外人在，连忙抬手抹去了，平复了下心情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奚畅：「两个小时。」

　　终于有了盼头，小五兴奋得站起身，连忙跑去办公室的休息间，迅速整理了一番，等待着句芒的归来。

　　见小五这番举动，沈云霄意识到句芒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可心头依旧像压了块巨石，让她透不过气来。

　　句芒已经没事了，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句芒了。

　　她内心十分想向句芒解释，却又深知她的一切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不管究其何种原因，句芒因她险些丢了性命，而那厉鬼，也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即便句芒给她机会解释，她也辩解不清了。

　　在冥界，整整过去了六个小时。孟婆持续给句芒治疗花了整整六个小时的时间，体力早就透支了，却一直坚持到给句芒彻底治完伤。

　　收了治疗术以后，孟婆整个人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了，直接瘫软在了床边，唐笑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她，送到一旁休息。

　　句芒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跟身上满是干涸的血迹，心口处的窟窿已经愈合了。

　　“她没事了，过不了多久就会醒，只是失血过多，回去的时候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孟情看着句芒，脸色苍白如纸，先前的明艳动人已然不再，只剩下了一副虚弱的模样。

　　唐笑知晓她为了救句芒耗费了不少法力，现在已经到了脱力的程度，能好好坐在这儿跟他们说话实属不易，心怀感激道：“多谢孟婆大人！”

　　“多谢孟婆大人！”

　　其余人纷纷转身向孟婆深深行了大礼。

　　孟婆浅浅一笑，“等她醒了你们就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话音刚落，她就疲惫地睡了过去。唐笑连忙抱住她下滑的身子，将人打横放到了床里边。

　　句芒的伤已经治好了，可身上满是血污，连制服都被血染透了，沈瞧用水沾湿了帕子，将她抱起揽在怀里擦着脸上干涸的血迹。

　　除此以外，她身上别处也染了不少血 ，毕竟男女有别，沈瞧再怎么把句芒当作自己的亲人看待，也不能逾越。于是将句芒交给了唐笑，轻声道：“我们几个都出去，你跟符丘打些水给她清洗下，再换身干净的衣服。”

　　“好。”

　　符丘小小声地应下，跑去打了温水。

　　几个大男人都走出房门去了院子外边，确保这个距离说话不会吵醒句芒，沈瞧立马换上了一张冷酷的面孔，对霍格跟奚畅说：“商量下怎么处置那个女人。”

　　句芒已经没事，奚畅便放下了心，轻轻叹了口气，说出了让另外两个人万分意外的话，“先别动她。”

　　一直沉着不出声的霍格忽然间情绪暴走，瞪着眼不敢相信奚畅的话，“为什么？那厉鬼明显跟她是一伙的，说不定就是她指使厉鬼伤的老大！”

　　奚畅眼神微动，有股情绪在其中流转，压抑得过分，沉沉道：“你们都看到了，是老大主动挡在她面前的。”

　　虽不想承认，可奚畅确实看得一清二楚，那厉鬼本身伤不了句芒，要不是句芒忽然冲过去挡在了那个陌生女人身前，也不至于一时不备受这么严重的伤。

　　沈瞧抿着唇，没有说话。他知道奚畅说的话是真的，因为他也看到了。

　　“不可能！老大凭什么替那个女人挡厉鬼？”

　　霍格依旧不信，他不信句芒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连命都不顾了，转头向沈瞧求证，“沈瞧你当时在旁边，你肯定看见了对不对？肯定是那个女人用了什么妖法控制了老大……”

　　这话说出来太过强词夺理，连霍格都无法劝服自己，可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句芒要挡在一个陌生人面前？

　　沈瞧沉默不语。

　　奚畅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许多，对霍格说：“老大昏迷的时候一直在说让我们别伤那个女人，你要是不想她醒来的时候生气，就听我的先别动她，一切有我来处理，等她醒了要打要骂，我一个人受着。”

　　霍格心有不甘，却没再说话了。

　　彼岸花制的香有安神的作用，句芒并没有很快醒来，呼吸却很平稳，一直沉沉地睡着。

　　符丘跟唐笑给句芒换上了干净宽松的衣裳，在白色衣服的映衬下，那张脸显得格外苍白，没有什么血色。

　　奚畅走到床边，轻轻将句芒抱起，带着一干人等去往人界。

　　句芒不让他们伤沈云霄，但他也要让沈云霄好好看看，看看她把句芒害成了什么样子，就这么个普通人，哪点值得句芒不顾性命地去保护？

　　根本不值得。

　　奚畅光是回想着当时句芒看那人时破碎的眼神，心都狠狠一揪。那是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自己所见的失望之色。

　　回到人界正是朗朗晴日，从冥界的昏暗地带忽然转变到人界的阳光明媚，句芒的眼皮子颤了颤，即便是闭着眼，也能感受到刺眼的阳光。

　　耳畔响起叽叽喳喳鸟鸣声，逐渐要将句芒的意识唤醒。

　　昨晚太着急去冥界，奚畅将车胡乱停在了路边，现在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车上已经被贴了罚单，他抱着句芒坐进了后排，对沈瞧道：“罚单摘下来，回办公室。”

　　沈瞧照做不误。

　　符丘上车过后转过身跪在座椅上，探着头细细瞧着句芒，满心担忧。

　　车后排很宽敞，奚畅将句芒放在座椅上，抬起她的腿让她躺着，枕着自己的腿，再抬头，就看到忧心忡忡的符丘，于是伸出手摸了摸符丘的头，安慰道：“不用担心，她会好起来的。”

　　“嗯。”

　　符丘点头，她年纪是管辖组里最小的，也是句芒当初见她小小一个在冥界无处可依，破例申请带入管辖组的，平日里话虽很少，心思却十分细腻，一时尽自己所能地为其他人做点事。如今句芒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她虽没有说过一句话，奚畅也知道她心里是格外担心句芒的。

　　管辖组组员选拔十分严格，一般管辖者们选组员，都会选择能力强且背景干净的，但他们33区管辖组里的人多少都有各自不可言说的过去，能力说出众也不算十分出众，有些背景也比较复杂。当初要不是句芒肯接纳他们，他们还不知道在残酷的选拔赛中熬多久。

　　符丘的目光始终不离句芒身上，娃娃脸上细细的眉毛忧心地蹙着。

　　从公园到办公楼开车只需要几分钟，沈瞧将车停在办公楼前面的车位里，打了个电话给小五。

　　电话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接通，传来了小五焦急而又欣喜的声音，“你们回来了吗？老大是不是没事了？”

　　“回来了，你把休息室收拾下。”

　　“都收拾好了。”

　　沈瞧点头，挂了电话，“嗯，一会儿见。”

　　回过头来，奚畅正抱着句芒下车。

　　平日里强得似乎无人能敌的句芒，此刻就是个脆弱的小姑娘，安静地靠在奚畅胸口。或许这才是她最真实柔软的样子，于现在的她而言，她也不过就是个百余岁的小姑娘，平日里看似再强，又哪有真的无懈可击的说法？

　　句芒刚受了重伤，身体也在自我保护着，现在正是自我恢复的阶段，一直沉沉睡着，安静地像只小猫。

　　奚畅看着她那苍白的小脸，觉得还是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句芒更可爱，现在这样安静，像什么话……

　　介于沈云霄是导致句芒受伤的罪魁祸首之一，小五不敢放她一个人在办公室，怕她趁机逃走，于是便忍着没去楼下接句芒。

　　等一群人的身影从玻璃门外出现的时候，小五才匆匆迎了上去，赶忙问道：“老大怎么样了？”

　　他一时心急，没注意到句芒还昏迷着，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被奚畅瞪了一眼才立马意识过来，连忙捂住了嘴。

　　躺在奚畅怀里的句芒轻轻蹙了下眉，唐笑见状，朝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别把她吵醒了，现在正在身体自行恢复阶段。。”

　　鬼族受伤严重的，通常身体会通过长时间的睡眠进行自行恢复，最忌讳被人强行打断。小五见状连连点头，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影响到句芒恢复的成效。

　　沈云霄此刻被绑在座椅上，小五怕她趁自己不注意跑了，昨夜在奚畅施了束缚术的基础上，又找了绳子将她紧紧捆着。

　　此刻奚畅抱着句芒缓缓走过来，她一时忘了自己还在被绑中，有些着急地想要站起身，只见奚畅五指一握，她身上的束缚术变得更紧了，勒的她骨头咔嚓直响。

　　沈云霄闷哼了一声，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滚落，却紧紧咬着牙关没有吭声。

　　因为她看到了奚畅怀里的句芒双眸紧闭，仍在昏迷着。

　　奚畅抱着句芒在沈云霄面前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沈云霄，眼中的寒意逐渐凝结成冰。

　　束缚住沈云霄的法术越缠越紧，沈云霄的肩膀被勒脱臼了，疼得直往外冒冷汗，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她惊慌不安地望着句芒，只见穿着白色长袍的句芒脸色格外苍白，原本淡粉的唇现今也失去了血色，仿佛虚弱到不堪一击。

　　她慌了，心中万般悔恨，想开口说话，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奚畅竟不知何时封闭了她的声音。

　　奚畅冷漠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话语清晰地对身后道：

　　“带出去，我来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