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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

  •   没想到所谓的城墙是皇宫的城上。
      城墙之上灯火辉煌,金碧灿烂,预想而不及的奢华,却不俗,无不精致,无不雅致。
      虽是露天筵席,但诸多碳笼围绕着却并不觉得冷,轻纱飘幔,风一吹犹如天宫仙境。
      有人上前来奉承,李淮彧谦谦有礼,时不时看看身后,只觉得众多人中独属这小女子最美最可人。
      而蓝清像个误入迷途的痴子,眼前无比迷乱和陌生,因为陌生觉得恐惧。
      她只得跟在李淮彧身后,垂头掩饰着自己的迷茫和慌乱。
      可是跟着跟着忽然一抬头却不见他了,那么多一样同色的官服,那些背影几乎一样,她分不清谁是谁,找不到他在哪?
      果真如许久前中秋灯会香香所说一样,自己这大傻子果真走丢了。
      蓝清寻着前方走了一阵,一行行宫人阻断了去路,也打乱了方向。她立在哪似乎都碍事,可又找不到路和方向......
      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惊慌。
      是谁在拽她的衣袖?
      蓝清后知后觉转过身,瞬间泪目。
      眼前那张脸清隽雅气,长眉斜飞近鬓边,菱唇轻扬,霎时如春风和熙。
      他依旧清瘦,穿着青布长衫,一枝孤竹束在襟前,清华其外、澹泊其中,清峻且坚劲。连过往的宫人都不住回头瞩目。
      蓝清迷惘不安的心终归于平静。
      “远远就瞧见你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这是又走丢了?”他轻声问,声音里隐藏不住轻颤。
      蓝清抿了下唇,忍住欲落的泪珠,笑着回道:“什么叫又丢了?”
      言毕忽然想到那年中秋灯会。
      “你怎么在这?”蓝清问。
      楚溦眼睛里始终映着那双清亮的眸子,他回道:“我在瞻王府当差,随瞻王一同入宫来贺祝。”
      没人知道这其中付出的心力,也无需他人知晓,能见她已是极好。
      许久未见,她依旧是她,只是更美了,在这欲念横流纸醉金迷的宫中越发显得清雅出尘。
      蓝清看着他头上的缠丝发扣不由开口叹道:“竟过了两年才见着你戴上!”
      今日盛宴,只觉得该戴上。
      万点灯辉映在身后成了背景,一双璧人如天造地设。
      无人见朱红官服隐在衣袖中攥紧的双拳。
      李淮彧远远望见‘情深意浓’的二人直觉心里堵得慌。
      那小子好生碍眼,若是就此消失了该多好。
      与石英用了个眼神,石英会意,消失在人们视线。
      “小夫人,爷在那上面等您呢!”石英揖礼垂头,端的好恭敬。
      蓝清随着看过去,遥遥高台上,他眼神里的寒光让人心慌。
      她又转过头看向楚溦,他笑着,一如平常无二:“放心,无事!”
      他的声音温和的恰到好处,让人觉得心安。
      可是蓝清却想说:我不想去,我只想与你在一起。
      可终究只是想想,于理不合,她是李淮彧的妾,这辈子生死皆无更变。
      高台之上鸾交金椅,老太后许久未有这般好眼力,指着远处问:“那是谁家的小两口?”
      瞻王起身回道:“回皇祖母,那是孙儿府里门客!姓楚,名溦,祖籍金陵。”
      一旁太子闻言忙接过话说:“姓楚?金陵人?莫非...莫非...是楚梓寻之后?”
      楚梓寻,前朝史官,大文士,死于恪尽职守,被抄家问斩。
      明明白白的冤狱。
      可千古之中又岂止这一件?
      思及前事,连圣上都不由动容,看向瞻王。
      瞻王点点头,回道:“正是”
      “楚溦为人宽厚,才学广博,本王想收做义子,正巧借此机会引荐给父皇和诸位!”
      瞻王这话说得恰逢时机,圣上点点头,金口玉言:“那就子承父业,任职内阁御史,赐金冠玉带!”
      瞻王拜谢,却说:“楚溦颇有气节,想来也是随了其父脾性!来时本王说‘圣上定当会厚赐’!可他却说功名利禄须得凭自身得来。还请父皇收回成命,让他自己考取罢!”
      圣上龙心大悦,也不管什么金口玉言,大手一挥准了。
      瞻王忙差人去将人叫来谢恩。
      李淮彧暗自里咬咬牙,面上依旧淡然如云,他立起与瞻王和楚溦碰杯,庆贺。
      楚溦不卑不亢,应还谦谦有礼。知晓他怒着,可确实事出突然没能来得及传信,只希望不要牵连蓝清才好。
      文雅是装不出来的,教养也是装不出来的,她的心上人从前便与旁人不一样。
      蓝清坐在席间除了陌生只剩不适,唯一值得慰解的便是对面坐着他。可是又不敢抬头去看,只怕太明显了被人看出来。
      这般不守妇道大概会被浸猪笼沉塘罢!
      蓝清自嘲的想。
      宫中年宴,除去几位卿贵,皆为皇亲国戚内臣。
      这里面自然少不得王明远。
      若非他走来敬酒,蓝清险些忘了自己还曾认识这个人。
      王明远看着隐藏心底念念不忘的佳人,她与记忆中一般无二,只是更美了,多了几丝女子的妩媚。
      自从成婚更加度日如年,也越加想念,他的妻子,振国将军独女杨大小姐,善刀剑,善骑射,唯独不善诗词。比之目不识丁的村妇好不到哪去,这样的人如何与之花前月下听风赏雨?
      大概他自己不觉,他笑的如同情窦初开般羞涩又多情,举起杯子说:“小姐安好?!”
      蓝清不得不起身碰了杯,可是那酒实在不想喝,轻轻抿了口。
      两人之间并没有过多语言和交集,可看在杨英姿眼中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王明远,她名义上的夫君何曾对她这般笑过?
      那怨恨的眼神使得蓝清想不注意都难。
      王明远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自家夫人那神色已是到了濒临爆发的境地,叹了口气,彬彬有礼说道:“让小姐见笑了,小生失陪!”
      蓝清福礼,心说:他这声小姐,小生的,倒是与那戏折子里差不多,偏得好笑!
      不由又看向那‘王夫人’,那女子生得真好,好生令人羡慕。她眉宇间那股傲气该是家中宠爱极了。
      李淮彧端着空酒杯回来,看着自家小女子依旧心里有气。
      “怎么?有了新情郎还不忘那旧情人?”
      声音堪比这北风还寒凉。
      蓝清收回目光,极少笑得这般开朗,声音也比往常灵脆了:“吃醋了?”
      李淮彧一时语塞,极少有被她呛着的时候,就比方现在。人一旦与自己较起真儿来,真不是什么好事。
      “哼”
      这一声儿鼻子里出来的气儿,生生把蓝清逗乐了,笑得花枝乱颤,看得人意乱神迷。
      宫中鲜少得见这般纯粹的笑意,灵动又有生机,感染着旁人也不禁欢喜。老太后笑得一脸慈祥,问身边人:“这女子是谁家女眷?可有婚配?”
      身旁宫人也是一脸疑惑,这女子看着眼生,户部入册的女眷中未见有这么一位,小心翼翼回道:“奴才这就去查查!”
      典仪筵席一直由礼部操办,想来应该有记录入宫名册。
      太后点点头准了。
      想起她与那楚家后生站在一起时场景,不由赞道:“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玉人儿啊!”
      转身又命人将蓝清叫来。
      蓝清不明所以,有些无措,但还是跟着宫人去了。李淮彧跟在其后,悠哉哉,像个看热闹的。
      她依旧福礼,旁边人提醒说该跪拜。蓝清不会官礼宫礼,就像平常拜神一样跪下磕了三个头。
      一旁宫人掩嘴偷笑。
      李淮彧也蹙了下眉。
      老太后一脸慈祥说:“免礼免礼,快过来让哀家看看!”
      蓝清起身心想:这都行完礼了还免个什么?
      老太后哈哈一笑,与左右宫人说:“瞧瞧,这丫头怪哀家话说晚了呢!”
      蓝清有些惊讶,她明明只是腹诽,算是无聊时自己逗乐一下,面上毫不显露,平时旁人都看不出来的。
      这老太太好眼力!
      依言走近了些,老太后拉住她的手,怎么看怎么欢心,说道:“许久没个这么合眼缘的人喽!”
      蓝清有些不习惯,但也不好违逆这老人家。
      老太后笑盈盈问:“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蓝清如实回道:“蓝清”
      老太后笑容更甚,念道:“大江翻澜神曳烟,楚魂寻梦风飔然”
      那去查名册的宫人还未回来,太后又问:“姓什么?哪年生人?”
      想来下一句就该是‘可有婚配’?
      李淮彧一张俊颜黑似城墙砖。
      蓝清笑得很甜,回道:“蓝为姓,白袷蓝衫的蓝,清清白白的清,蓝清!”
      九五之尊手中酒杯倏然止在唇边。
      何曾几时也听见过一样的话。
      蓝为姓,白袷蓝衫的蓝,舒舒坦坦的舒,蓝舒!
      圣上猛地转过头,只见那女子樱唇轻启,又说道:“元丰元年四月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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