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使徒大人》白之华

3、看着不像Mr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怪异，他愣在那儿久久没有回应。
　　“他们为什么追你？使徒是谁？是你吗？”
　　他仍保持原先姿势，轻声问：“你在这儿住了多久？”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使徒吗？”

　　“不是。”
　　说罢，他哗一声将窗帘拉开。

　　“谢谢你。”
　　“谢我什么？”宋茗子似乎被他逗笑了：“恨不得把我一口闷死，威胁我锁门吗？”
　　“不好意思，刚才时间紧迫。他们是JIH的人。”

　　他自言自语般说着，三两步走进卧室打开柜子大门，在第一层的最里侧翻出个药箱。宋茗子直愣愣杵在那儿，甚至在想这儿不会是他家吧？不然他怎么会对这里每样东西都了如指掌？
　　他一头雾水地跟在身后跑这跑那，许久才结巴说：

　　“需、需要帮忙吗？”
　　“不用。”
　　他来到窗前，小心翼翼脱下了大半边衣服，转头拿消毒水时无意间瞥见了宋茗子的脸。两眼泛着光泽，白皙的皮肤，精致挺拔的鼻子，身形纤细高挑，月光下竟显得楚楚动人。
　　他直接看呆了，许久他眉头一蹙，嘴唇微微颤抖，却什么都没说。
　　然而宋茗子心思却完全不在那里。她在想，那鹰标是联合侦查总部（JIH）的经典标志，许文治也是那的，但面前这人……她眯着眼睛打量他，也不太像爱犯事儿的主，究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要被JIH穷追猛打？

　　“哎，”黑暗中，宋茗子朝他轻蔑地瞟了眼：“你哪来的？”

　　撕扯纱布的声音暂停住了，他鄙夷地抬起头，心想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竟对他说出如此不恭不敬的话。他懒得搭理，轻哂一声继续手里的活。

　　“嗯？说话啊。”
　　他一顿：“你哪来的？”

　　“嘿~”宋茗子轻飘飘一声，“这屋子明明是你闯进来的，你质问我？”
　　他啪一声把瓶子放下，一字一句道：“胡说八道，这是我家。”

　　“呃。”宋茗子见他这样也没什么办法，啪叽一声坐在一边床上，她就不信他什么都不肯说。信誓旦旦道：“三三一，你认识许文治？”
　　“是又怎样。”紧接着他又打开了瓶消毒水。很快那股熟悉的气味就飘满了整个房间，这曾经是她最讨厌的味道没有之一。“你是宇航队队员？”他这句话中充满了惊讶和狐疑，似乎还要说什么，但喉咙里没音了。
　　宋茗子打量着，他不会是郎敬科软打击派来抓我走的吧？她下意识挡住旁边的制服，犹豫片刻：

　　“是啊，怎么。你问这干嘛？”

　　“咝。”一阵疼痛从肩膀处炸开，他倒抽口凉气，“……你跟老许什么关系？就他那母胎solo我行我素云淡风轻的性格，我可不相信她会找女朋友。不过，打一辈子光棍儿养只猫孤独终老我倒是信。”
　　“算了，懒得和你说话。”她把被子扔在他身上，“既然你和许文治都这么熟了，他又帮了我，那今晚我也勉为其难帮你一次吧。你睡床。”
　　他向宋茗子转头：“你难道一点都不怕吗？”

　　宋茗子跟没听见似的，悠悠然抱起一堆被子扔沙发上，屋里升起一团星星点点的粉尘，许久回应：“看着你的样子也不像是……Mr，那有什么好怕的？”
　　“你还知道Mr.？”他一笑：“不赖啊。”
　　宋茗子耸肩：“这很奇怪吗？”
　　“你觉得Mr很可怕？”
　　“嗯。”
　　“嗯？”他反问，“你又没见过Mr，怎么知道他们就可怕了？”

　　那声低沉的男音之后，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他还等着宋茗子的答案呢，却只见她一挥手：
　　“许文治的熟人还是有保障的，况且他说这房是他的名字，难不成你俩……”
　　“怎——么可能！”他悠长说着。

　　鲸落号
　　熟睡后，那艘巨大的战舰出现了，宋茗子记得很清楚，这是它第三次出现在梦里。
　　控制室里的工作人员在她身边走来走去，但除了他们模糊的背影，其他的什么都看不清。突然，她的脚底先是有些轻微的震动，后来那种震感越来越明显。她朝着舷窗外看去——太空城坍塌了。
　　一只手突然拍了拍宋茗子的肩：“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的脸模糊不清，灯光将他的轮廓映成眩晕的彩色，但从身形和气质来看，他应该是李明昊。
　　“我……”
　　联络员从门外跑进来，给李队说了会话。过了会儿，李队凝重地点点头。
　　“发生了什么？”
　　“宋茗子，你相信我吗？”
　　她盯着他模糊的脸：“当然了。”
　　“……好。”
　　！

　　突然，宋茗子眼前一片漆黑。
　　这意思是，她睁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现在天还没亮，宋茗子看了看床头柜上的表，才四点多。
　　但是自己为什么会睡在床上？他人呢？
　　她在黑暗中摸到拖鞋，绕了整间屋子都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难道他走了？

　　咔嚓。
　　楼道里空荡荡的，声控灯不知什么时候坏了，黑漆漆的走廊带着些许诡异。

　　啪。
　　楼梯上有动静。

　　黑暗中，一个穿着皮靴的人不慌不忙地下楼，鞋底踩着地板发出重重的啪嗒声，斜上方排气扇缓缓转动的扇叶影子映在墙上。宋茗子眯起眼睛想要看得更清些，但他背后是无尽的黑暗。她刚要开口说话，声音却闷在了喉咙里：
　　不对，那脚步声不对。
　　今晚那人穿的鞋不是这声音！

　　宋茗子瞳孔一紧，转脚就往屋里跑。谁知楼梯上那人反应却比她还要快！只见他如全速前进的猎豹般朝她猛扑过来，宋茗子来不及躲闪重重摔在走廊，随即眼前一阵眩晕。他用手紧紧钳制住她翻腾的身体，眼中映出一道瘆人的寒光。脖子上凸起的青筋显得他格外暴躁，似乎宋茗子的反抗之力在他预料之外：“我艹！”只听他如恶魔呓语般轻轻说道：“走吧宋茗子，郎部长很想见见你。”

　　JIH审讯室
　　宋茗子几乎想不通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她稍微清醒点儿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JIH的审讯室里。四处无人，只有她一人孤零零张望着四周。暗淡的白色光线由上而下打在脸上，原本就白皙无暇的肌肤经过走廊一番挣扎粘上了泥土。
　　原则上，K联的每位成员都经过严格系统的搏击训练，如果没有卧床一年的病史，宋茗子现在能不能坐在审讯室还真不一定。

　　“郎部长。”
　　“人还好吧？”门外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宋茗子醒了没？”
　　说着，那人便推门而入。

　　——郎敬科，联合侦查总部（JIH）部长，社会上为数不多的老龄精英人群，出了名的老辣姜。曾在科技总部任教侦查学，也算陈川的半个老师。他的得意门生都在JIH混得风生水起，秘书许文治就是其中之一。每天上班都能看见他那张英俊无比的脸，什么烦心事通通莫得靠近。
　　宋茗子面无表情地打量灯光下这位身着西服的老人。头发灰白，将近60岁了，满是皱纹的脸上依然精神抖擞。他不算太高，但身材匀称身板笔直，这一点倒是得到了秘书许文治的无形熏陶。只见他夹着根烟，一字一句道：

　　“宋——茗——子。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吗？”

　　宋茗子刚恢复没多久，身体还承受不住那股烟气，转身咳嗽起来。
　　郎敬科开始在她面前踱步：“是谁把你安顿在那个房间的？”
　　“我醒来的时候就在那儿，没有别人。”
　　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一个高个子西装男人敲了敲门：“郎部长。”
　　他手一挥：“进来吧。”
　　许文治和宋茗子在某个奇妙的瞬间对视了，郎敬科也似乎察觉到这一点，半眯起眼睛端详了一阵。
　　他的半张脸湮没在香烟里，另半边嘴角微微扬起，看起来并没有相信她的话：“那昨晚，楼下有没有出现一个行迹诡异的人？”
　　郎敬科的问题让她禁不住瞥向许文治，他站在身后向她皱眉毛，并且微微摇头。
　　“楼下没有，楼上倒是有个。
　　“详细点。”

　　宋茗子无奈：“现在JIH走狂野路线了吗？随便抓个人就往审讯室塞？”
　　“我不是说这个。”郎敬科脸上得意表情瞬间打了回去，他靠近些，手指轻点着桌子边缘，瞳孔里瞬间闪现出的蓝光让她背后发憷。戏谑着：
　　“宋茗子，你最好老实回答。你昨晚有没有遇到一个人？”
　　她似乎很认真地思考：
　　“除了你那野人外，没有。”
　　她的回答从容且坚定，有那么一瞬间她真觉得郎敬科相信了这话。不知为何，即便什么话都不说，好像许文治往那儿一站，自己就有了十足的安全感。
　　郎敬科见此路不通，倒也没有穷追不舍。只见他弹了弹烟头道：
　　“我找了你一整年，好不容易来趟审讯室，不待够24小时岂不很可惜？既然你不肯告诉我昨晚的事，那我们来翻翻旧账吧。”
　　什么？
　　宋茗子身子一紧。她在脑海里模拟了郎敬科所有可能的问题，还第一时间想出了对策。但是说什么都成，她想，千万别问我关于什么鲸落号的事儿。因为此事事关重大，她是科技总部陈川直系K联成员，绝不可能随随便便把宇航队的消息告诉别人。她呼出一口无奈的喘息，如果这样，她自己倒很愿意继续回答上一个问题。
　　只见郎敬科二郎腿一跷，问：
　　“一年前鲸落号爆炸，到底是谁把你送上飞行舱的？”

　　……

　　“有时候我只是好奇，一个科技总部刚毕业的学生，怎么有能力当上宇航队队员？除非你接受过更加严苛的训练，否则没人能开这个先例。”
　　郎敬科点亮桌面上的平板屏幕来回滑动着，香烟在指尖缓缓流淌出白色的烟雾：

　　“你知道你的主修专业，让我看着很不爽。”他顺手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天文学的学生都有种迷之自信，比如说你。如果当时你和鲸落号一起变成深空碎片，就不用回来受这么多苦了。哎~我看看，你是……主修天文学，辅修密码学。鲸落号深空密咒代码被改了，我知道这事儿和你脱不了干系，你最好说实话。”
　　“……我不知道。”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不知道。”
　　——

　　郎敬科笑了：“我是侦查学出身，侦查侦查，先侦后查，如果你真什么没做过就不用太过担心我们查出些东西。你说是吧？但对于你这种比较棘手的人，就不能用普通人的办法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