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奸臣》乌鸦扬名

3、第 3 章

　　秋凉风寒，净室里的水还是冷的。

　　赵眉哆嗦着大致洗了洗赶紧走到门边，低声催春花，“把我的衣裳拿过来。”外头那人一声不吭递了衣裳过来。

　　赵眉穿上衣裳藏好那几两要命的银子推门出来，发现门外站着一个脸色冷冰冰的婢女，瞧着应该是先头站在门口那位，而春花莫名其妙不见了。

　　那婢女脸色冷，嗓音更冷，往前走了几步，转过头来催赵眉：“您走快些，爷在堂屋等着有话交代您。”

　　谢子渊坐在堂屋右侧的太师椅上，神色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叫赵眉心惊不已，“为着几两体已银子，三两支寒酸的金钗有必要大喊大叫吗？果然是赵靳养在市井的女儿，没见过世面。”

　　赵眉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袖，他是如何得知？

　　“哼。”谢子渊略感不适地皱眉，盯着赵眉问道：“皇后送了两个婢女供你使唤，你想留下她们吗？”

　　就她刚才的表现来看，是个蠢笨的女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拢衣袖，生怕别人不知道那几两银子藏在衣袖里吗？她多半会以为皇后留给她的婢女对自己很有用。

　　谢子渊暗自猜想，双眼一直停留在赵眉的脸上。

　　咄咄逼人的目光看得赵眉心惊肉跳，下意识的觉得谢子渊不喜欢这两人。她也不喜欢，这两个宫里来的姑姑让人浑身上下都不舒坦，若是日日夜夜相对，只怕没死也要疯了。

　　赵眉低眉敛眼，直言不讳，“不想留下，爷若是不为难就把人送回去吧。”

　　“哦……”

　　谢子渊冷冷地笑了，对着站在一旁的常青道：“阿青，你说爷要是把人给送回去了，皇后娘娘会不会气得脸色发青。她大概万万没想到，本官忍气吞声天地都拜了，还为着此等小事生出事来。可要是不送回去，爷心里实在憋得慌！”

　　“那不如告诉皇后娘娘，赵家三小姐同这两位姑姑合不来。”常青笑着道。

　　赵眉不受控制地抖了抖，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发现一屋子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又成了众矢之的。

　　赵眉从小跟着母亲在市井中长大，在此之前她的亲爹根本没出现过。孤儿寡母俩人时常遭人欺负，别的本事没有，危机意识却很强。

　　她掂量着眼前的情况，今日她若是不背下这口黑锅，谢子渊肯定会想着法子折磨她。反正她也没什么机会见皇后娘娘，若真召见她，到时再赖到谢子渊身上好了，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她也没办法。

　　“赵小姐，你觉得他说得对吗？”谢子渊饶有兴致地看着赵眉的脸，就在刚才短短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谢子渊觉得这位赵小姐有点意思，看起来像是在琢磨什么阴招，却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对，您说得都对。妾委实不懂如何与宫中的姑姑相处，也无需多人侍候。只是……”赵眉想了想，弱弱地问道：“妾的丫鬟不知去了何处？”

　　“她面目狰狞十分不讨人喜欢，我叫人丢出门去了。你若是缺丫鬟明日再送两个来便是。”

　　谢子渊不高兴地站起身来，一下子就觉得没意思了，吩咐夏林道：“明日起，后院的开销送到赵小姐处，有什么事就问她。每月……”

　　谢子渊想了想道：“每月二百两吧。还有这两位姑姑可惜了，宫中可没有送回去的先例，那就一人给五十两银子，送出府去养老吧。”

　　他说完就站起身来往外走，夏林和常青等人快速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就来了两人将宫里的两位姑姑拉了出去。院子里一下就冷清了下来，只剩下赵眉一人。她托腮坐在屋檐下的小凳子上，满心都是茫然。

　　事情和她想的差太远了，谢子渊不知怎的就下了这样的决定。她别的一概不知，唯一能确定的是，谢子渊绝不是为了让她在后院过得舒坦，才给她二百两银子，叫她打理后院。多半是有她想不到的打算。

　　“他可不是什么纯良的好人。”赵眉恹恹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裙摆，无所适从地在院里走了一圈，意外发现院子里头还有个小厨房，厨房里站着一个老妇人正在揉面团。

　　妇人的背影看起来有些粗壮，专心致志揉面团的样子显得与这个院子格格不入。

　　“婆婆。”赵眉叫了一声，发现她毫无反应。

　　“婆婆！”赵眉加大音量又叫了一声，妇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彻耳细听，随即转过身来。赵眉对上了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瞬间叫她胆寒。

　　“夫人唤我何事？”老夫人慢慢地道。

　　赵眉倒退了一步，胆怯道：“无事，你忙。”

　　一句话说完，拎起裙摆快步回了屋。

　　西厢房中冷冷清清，赵眉坐了一会儿百般无聊躺到床上。躺着也各种不对劲，重新坐起身来，悲从心起，忍不住就落了泪。

　　“不知道娘在做什么。”她抽噎着自言自语，“娘，我肚子饿了，呜呜呜……娘，我好想你，女儿命苦，不能在你膝下侍候，呜呜呜……娘，我好想回家！”

　　一个人哭了许久，也没人推门进来安慰她，就连没事对她冷嘲热讽的春花也不见了。赵眉用手背抹去眼泪，推开房中窗，惊见天边已挂上一弯淡淡的眉月，天黑了。

　　可恨肚子咕噜噜叫唤，饿得她心头发慌。想起先头准备好的干粮，赵眉到包裹中翻了翻，二十几张烙好的干饼还在。她摸了一块出来，对半撕干，咬了一口嚼巴嚼巴咽下去了。

　　“噎死我。”赵眉推开房门想去外头找水喝，惊见堂屋八仙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和两样小菜，也不知是不是为她准备的。

　　她走到门廊下四下张望，见老妇人站在厨房门口，看见她出来，朝她做了个吃饭的手势。

　　赵眉愣了愣转身回屋坐到八仙桌前，望着那碗馋人的面条。鸡汤的香味四溢，面条拉得细细的，搁了青菜和鸡丝。

　　太诱人了！

　　她想起老妇人那一双仿佛能洞察一切世情令人胆寒的眼睛，又看了看鸡汤面，没忍住端起碗喝了一口汤，长长地叹息，“太好喝了。”

　　有热汤热面，冷硬的烙饼被搁在一边，赵眉吃完了一整碗面条，舒服地摸摸肚皮，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

　　她独自一人在西厢房睡了一晚，半梦半醒中一直看见谢子渊。

　　她看见他还是孩童模样，衣衫单薄瑟瑟发抖，手中拿着一支笔，坐在窗台边书桌前看外头，雪花片片飘落在窗外的竹子上，有鸦飞过发出荒凉的鸣叫声，谢子渊低声说了句：“娘，孩儿肚子好饿。”

　　赵眉被他一句好饿惊醒，看了看窗外，天蒙蒙亮，太阳快要升起来了。

　　她起来洗漱，寒凉的水激得她头脑清醒。想起曾经的打算，默默觉得自己还是太单纯，贼老天从不肯放过她，接下来的日子必定不好过。

　　前世住的那个偏僻的院子离角门很近，她原本打算给看门的小哥送些银子，请他帮忙买些东西，时间长了或许有机会逃出去。

　　如今所有的打算都化为泡影，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昨天的一身嫁衣不知被人丢弃到何处，那几根钗子也不见了，只剩下赵眉小心翼翼藏在枕头底下那几样首饰。她一边心疼那几两金子，一边自我安慰，“算了，丢了就丢了，好歹人还活着。赵眉你要有骨气啊，做什么稀罕那狗屁侯爷的东西。”

　　她换了身细棉布淡蓝色的裙衫，套了件同色的褙子，走到一边把自己替换下来的衣裳顺手洗了，挂在院中一角的竹竿上。

　　一转身，赵眉看见谢府的管事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发愣。

　　“夏管事过来了。”另一边昨夜那个婆婆端着个托盘走了过来，表情淡淡地道：“夏管事站在那里发什么呆，早食可用过了？”

　　夏林一下清醒过来，走近了，将一个布包递给赵眉道：“回禀夫人，这里是爷交代送过来的二百两银子，往后每月初一都会按时送过来。”

　　赵眉接了过来，心道：也没人告诉她谢府后宅究竟养了多少人，虽然前世缩在一角也没见过几个人，但是大致知道，起码有五十来个人。这二百两银子够不够花，心里一点没数。

　　不过，她知道这府里原本是礼部尚书的千金，比她早两年进府的陈夫人当家。是的，那位自称夫人，后宅上上下下都认定了那位才是谢子渊正经夫人，而她不过是被谢子渊丢在角落里无人看顾的死人罢了。

　　当初她死得不明不白，这辈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这样。

　　赵眉咬牙切齿，谢子渊无缘无故叫她接管后宅中馈，这满屋子的人谁会听她使唤，不倒打一耙才怪。她可要擦亮眼睛看清楚了。

　　夏林见她满脸茫然暗自发笑，淡道：“夫人若不识字，可叫谢婆婆帮忙看账。她识文断字又做的一手好菜，爷留她在这里帮你，可算是待你极好，你可别恩将仇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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