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奸臣》乌鸦扬名

2、第 2 章

　　宣武侯赵靳见赵眉跨过门槛，眼中闪过一丝怜悯，淡道：“眉眉到爹这里来坐。”

　　赵眉闻言走到宣武侯的下首坐下。

　　屋里的众人看她一眼，目光重新回到谢子渊的身上。

　　谢子渊今日穿了一身深蓝色暗纹的杭绸直裰，腰间挂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半倚在软塌上，一手支腮，一眼看去懒懒散散的模样。

　　赵眉盯着他看了会儿，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谢子渊面色惨白，一手撑在腿上，好似哪里不舒服却硬撑着。她好奇地观察了屋内其他人的表情，一个个都像在看戏，并没有人打算认真关心他一下。

　　“你看够了？”谢子渊冷冷地道：“看够了倒是说说看，你真想同本官拜天地，就不怕本官今夜就叫你血溅洞房！”

　　“大胆！”一声尖利的破音令赵眉冲动地捂上耳朵。

　　“你想抗旨吗？”年老瘦弱嗓音却不小的许公公抖着手指着谢子渊道：“这可是皇上亲赐的婚事，你也想草草了事？今儿你若是不同宣武候家的三小姐拜天地，回去我就禀告皇上，定你个抗旨不遵之罪。”

　　“公公何必如此激动。”谢子渊的嗓音冷冽，淡道：“我愿意娶她，未必人家姑娘就肯嫁我，既然人已经来了，不如问她吧。”

　　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倒好像此时要拜堂成亲的人不是他。

　　赵眉忍不住回想当初。

　　当初她的想法很简单，人已经进了府，从这地儿出去名声也坏了，只怕这辈子也嫁不出去了，又被他皮相所惑，一时冲动就应了下来。

　　如今细想想，今日之事原本就是个局。他若不肯只怕上头那位也饶不了他。至于她名义上的亲爹，当今皇后的胞弟宣武侯爷，只怕也是被挟持着办事，自然不肯叫自家心疼的姑娘来嫁这位。

　　树大招风，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若不是他谢子渊权势太大，当今皇上也不会想出这么个昏招，派个自家人在他身边，好叫他有所收敛，不可妄动。

　　这真的有用吗？

　　赵眉搞不懂这些人复杂的想法，只知今日不应承下来，大家都要完。所以，还得大着胆子说要嫁他，慢慢再谋法子离开这里。

　　她看向谢子渊，发现他正好也在看她。

　　谢子渊的眼神十分犀利，让她觉得自己面对的是山林中的猛兽，而他看她的神色，也好似在掂量区区一只小兔，能帮他什么？

　　“我想……”赵眉慢慢地道：“我愿意与谢大人拜天地。只是，我还没用饭，今儿一整天都饿着肚子，所以是不是赶紧把事情办好了好用饭？！”

　　这话说完后，众人都一愣，许公公发出难听尖利的笑声，宣武侯则尴尬的描补道：“叫各位见笑了，小女一早起来梳妆打扮确实没空用饭，既如此那就赶紧叫人抬了香案来？”

　　谢子渊低头沉默片刻，不知想了些什么，随即朝站在一旁的常青打了个手势，常青立时就懂了，走到门外吩咐夏管事办事。

　　夏林办事十分利落，赵眉端起茶盏刚润了润喉咙，外头就准备好了。

　　众人走出门外，丫鬟春花也被带到了门外，手里捏着块喜帕，见她出来急急忙忙走上前来替她戴到头上。

　　一瞬间就看不见外头的状况了，赵眉扶着春花的手，浑身僵硬，赶鸭子上架草草拜了天地。

　　事情刚办好，簇拥着讨说法的几个人顿做鸟兽散，剑拔弩张的气氛瞬息消散。

　　赵眉自己揭了喜帕，抬脚就想走。她没那么傻，指望谢子渊来给她揭喜帕，早点在他面前消失是正经，免得无端成了炮灰。

　　刚走几步，身后就传来惊呼声，“爷，你不要紧吧！快快快，把爷扶进去!”

　　她停住脚，慢慢地转过身。

　　见谢子渊委顿倒地，几人围在他身边看不出具体状况，片刻后护卫铁林将他背在身上，簇拥着往后院走。

　　赵眉愣了楞。

　　她记得他一直都住在前院，书房后半间设置了卧房。今日怎么往后院走了，难不成此时此刻要送到陈夫人那边去？这不像他的作风啊！

　　“你还不跟上来？！”夏林走过她身边没好气地道。

　　让她跟上去侍候这位？赵眉觉得自己肯定是想多了。谢子渊迫于无奈才娶了她，看见应该很糟心，叫她去侍候病人岂不雪上加霜。

　　几个人走得飞快，一下跨过二门的门槛走到了一个竹影婆娑的院子前。赵眉前世都不曾来过这个地方，她轻提裙摆踏上青石板路，眼角余光瞥见了过驹二字。

　　屋檐下挂着两盏红灯笼，明明灭灭的光影下站着两位宫装女子，瞧着并非是普通人家的丫鬟。见了人也不行礼，傀儡人般木木地站着。

　　众人簇拥着谢子渊转左进了东厢房。

　　赵眉自己在堂屋找个角落坐了，倒了杯茶喝。冷风凉茶一并下肚，越发觉得饥肠辘辘不好受了。

　　春花显然也饿得狠了，凑近了低声问道：“小姐，奴婢拿了几块糕点藏在袖笼里，要不要吃一块垫垫？”

　　两边瞧瞧，见并无人注意她们俩，赵眉迅速摊开手道：“拿来。”

　　狼吞虎咽吃了几口，喝了口茶，这才觉得活过来了。

　　主仆俩缩在一角，见不停有人进进出出，提着医箱的医师进去后，又有人拿着药方去抓药煎药，看样子谢子渊得了急病还未醒来。她两人自然而然的被忽略了。

　　“还不如丢到从前那个院子里去。反正我都想好了该怎么混过去，如今怎变了呢？”赵眉捏了捏藏在身上的碎银子，拢总二十余两，来之前娘亲把身边能凑的银子都凑了给她，缝在了中衣的各处角落。

　　细想想，她爹也真做得出，堂堂一个侯爷嫁女儿，竟半分嫁妆都不肯出。除了抠门之外大约也是想激怒谢子渊，好叫他有把柄落在他们手里。

　　她可怜，他更可怜。

　　赵眉一边想着，一边朝里头望了一眼。

　　可惜自身难保 ，帮不了他什么，再说了等他活过来不定会怎么对她。不如趁他没醒，少在他面前晃悠是正经。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往外头移，不料刚到门口就给人拦住了。

　　那两个乍看上去木木的女子，说话又冷又狠，“三小姐，今日是您的洞房花烛夜，您要去哪里？”

　　赵眉：“……”灰溜溜转身回屋。

　　这一夜过得极其漫长，坐着坐着忍不住打瞌睡，最后赵眉不顾仪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朦朦胧胧，睡睡醒醒，天色渐渐泛白，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晚上就这么折腾过去了。

　　真正清醒过来，是听见屋里有人发出惊喜的喊声：“老天保佑！爷，你终于醒了。”

　　敢情这人是昏迷了一夜？

　　赵眉下意识地看向卧房方向，恰好夏林从屋里出来，见她趴在桌上的样子一愣，淡道：“夫人在此坐了一晚？是小人疏忽了，您不如移步去西厢房歇息。”

　　去西厢房休憩固然好，可她肚子还饿着呢，这一天一夜的就吃了两块糕饼，现下要不要同这位管事提一提，也不知会不会有用，人家多半会嫌她麻烦吧？

　　还没等她开口，肚皮咕噜噜发出一阵声响。这下不说也该知道了。夏林道：“我先带您去西厢房休憩，稍后叫人给您送早食过去。”

　　西厢房就在一边，走上几步就到了。赵眉等了没多久就有人送了热气腾腾的白粥小菜过来，还把她搁在二门耳房那两个寒酸的包裹也送了过来。

　　吃饱喝足，困意上来，打了个哈欠，赵眉倒头又睡。

　　睡得混混沌沌，忽觉有人在摇她，赵眉挥手挡了一下，恼怒道：“吵什么。我要睡觉！有什么事等我睡醒了再说。”

　　“你倒是心大！”清冽冰冷的说话声传进她的耳朵里，瞬间叫她睁开了眼睛。

　　谢子渊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冷冷地望着她，眼中带着探究。

　　赵眉尴尬地坐起身来，听见他说：“这衣裳穿了一天一夜都臭了，亏你还能躺下去！洗干净了出来。”

　　他这里一出去，随即过来两个嬷嬷，半拉半拽着带她去净室。

　　想到身上藏着的二十余两银子，赵眉心里急得不得了。她是糊涂了，怎么能在谢府倒头就睡，现下可如何是好。

　　她疯狂挣扎，硬是不让两位嬷嬷陪她进净室，死活也要拉着春花一起。偏这两位嬷嬷力气大的很，其中一人不屑道：“你当我们喜欢侍候你，要不是爷吩咐我们……你大概是怕我们贪了你这几根金钗，你放心，东西拿下来找爷要就是了！”

　　说着还咯咯冷笑几声，听着赵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在临睡前，她嫌头上插满东西膈应的难受，往枕头底下藏了一些。

　　她干脆自己动手剥下外衣，将头上剩下的几根钗子往地上一丢，用力拉着春花进了净室，迅速在里头拉上了门闩。

　　春花一进门就将赵眉的手甩开了，愤愤道：“你做什么硬要拉我进来，难不成还想我侍候你？我看你只怕是糊涂了，宣武候府的小姐，可不是您。”

　　赵眉也不想她知道太多，刚才是一时急了，才把她拉过来挡道。如今听她这口气，正好顺着她的口风拉开门闩，一把将她推出门外，道：“你在外头候着，替我把衣裳递进来吧。”

　　“你！”春花气得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守在外头硬挨住两个嬷嬷杀人般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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