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乍吃黄连心自苦，花椒麻住口难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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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巳时，风岳馆内。
院中的梅花抖落隔夜的寒霜，在北风中摇曳翻飞。
冬日里没有蝉鸣，院子里却吵闹得很，秦文卿捂着耳朵被吵醒后，极不情愿地从云被里伸出脖子。
“……琳琅，外面怎么那么吵……”
外间琳琅回话道：“公主，是容国公世子来了。”
哦，是司马通啊……
“那我再睡一会儿，不许叫我……”
昨夜秦文卿睡得晚，天蒙蒙亮时才进入梦乡，眼下心中烦躁，又听见司马通清亮的声音飘进她的耳畔，像蟋蟀似的念叨道：
“……我又不是什么外人，尽欢楼才出的水晶虾饺，凉了可就不好吃了，你拦着我做什么——”
“我们家公子说了，让公主好好休息。”听着像是云蝎的声音。
“休息得差不多了，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够她睡得啊？公主！”
“世子您就别喊了，我们公子说公主身份尊贵，便是睡到日上三竿也无妨，万万不能放人进去扰了公主，世子您何苦跟我一个下人过不去……”
秦文卿从云被里伸长了脖子听了一会儿，听到这满意地笑笑，打了个哈欠又躺回到又软又暖和的云被里去，心想这赫迦果然还是很体贴的。
冬日里天寒，更贪睡了。
又听闻司马通磨磨唧唧的声音在外面软磨硬泡道：“……不是我跟你过不去，是这虾饺凉了就不好吃了，你看你看，还有这刚出锅的驴肉火烧，现磨的花生酪，还有这——”
“驴肉火烧……”秦文卿咂咂嘴，脑补了一下酥脆咸香的烧饼夹着老汤汁卤好的驴肉，咬一口下去，香气扑鼻……
于是立马掀了云被翻身坐起，伸长了脖子喊：“我醒了我醒了！琳琅快给我洗漱更衣！我要吃驴肉火烧！”
琳琅听闻公主起了，燕子似的飞快从外间奔来，吩咐等候多时的小厮送来热水，自己亲在热水里绞了毛巾，边笑着说，“公主好灵的鼻子，世子才来没一会儿，您便醒了。”
“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吃的过不去啊，好些日子没吃过驴肉火烧了，想念得紧。”
秦文卿边由琅绿服侍着更衣边笑道，嘴角两个梨涡十分俏皮，一听见吃的连眉眼都笑得弯弯，“我估摸着李承岐也爱吃，给他留半个也是好的。”
琳琅抬眼看了看琅绿，两人心照不宣地笑笑，秦文卿赶忙补上一句：“我是说……李侍卫救了我挺多次，昨夜又在廊下守夜，辛苦得很……”
“公主还说呢，李侍卫今日一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是云蝎来接李侍卫的班，从寅时守到现在，”琅绿边低头理着秦文卿的嫣红色腰带，边缓缓说道，“云蝎倒是刻板得很，连世子的情面都不卖，说不让进就不让进。”
秦文卿双臂审平，看着琅绿为她穿上广袖裙，苦笑道：“世子也是好意，知道我遭奸人暗害，来探望的。”
“世子是好意，赫迦公子也是好意呀，这好意对上了好意，可不就要吵起来了。”琅绿波澜不惊道，冷不丁提起一句，秦文卿却想了起来。
“你这么一说，赫迦叫云蝎来守着，他人呢？”秦文卿披好琳琅递来的斗篷，转而问琅绿，“我占着赫迦哥哥的卧房一夜，也该告辞了。”
琅绿腾出手来，深深眼眸抬起望着她，“公子一早入宫去了，陛下口谕召见公子，大约和公主的亲事有关吧。”
“这么快？”秦文卿眯了眼，敛了笑意。
*
自清云馆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虽说抢出些珍贵字画和书卷外，所剩的陈设摆件也寥寥无几了，如今这风岳馆中的陈设大多是十三皇子秦子靖帮忙置办的，随着赫迦的喜好换上了清一色的胡杨木，唯独那些陈设上的雕花实在太过秀气，往本就小巧的卧房中一摆，倒像是女儿家的闺房。
秦子靖的审美实在是令人堪忧，但好在赫迦素来不计较这些，二话不说就叫人摆上了。
秦文卿换了衣裳，请在外等候多时的司马通入房中一叙，云蝎本来同琳琅和琅绿立在一旁不愿离开，司马通好一番挤眉弄眼，再加上机灵的琳琅三番五次地要往云蝎身上凑，才把这厮撵走。
眼下琳琅在屋外缠着云蝎，琅绿也被寻了个由头打发到厨房去了，秦文卿双眼盯着司马通手中提着的六角食盒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司马通却不紧不慢地在八仙桌前坐下，从食盒里端出一盘皮薄大馅玲珑剔透还冒着热气的虾饺到秦文卿面前。
一看见虾，她默默地把盘子往外推了推。
秦文卿面露苦瓜色，“不是说有驴肉火烧吗，我要吃肉。大块的肉。”
司马通又把第二层中的驴肉火烧端出来，秦文卿眼睛都看直了。刚准备提了筷子上前，听闻司马通幽幽道：
“公主真打算嫁给赫迦？”
秦文卿瞥他一眼，真是奇了，怎么人人都这样问她，好像赫迦是个烫手山芋似的。
回头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司马通与赫迦平日里最要好，此番又让她遣走了下人，难道是要为他的好基友打探些什么。
秦文卿收敛了些，小小地咬了一口驴肉火烧，“有什么不妥吗？”
司马通双眸盯着秦文卿，从前倒没见他有这么正经的时候，沉声道，“公主喜欢赫迦什么呢？”
“赫迦哥哥救过我许多次。”秦文卿看似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赫迦救过公主，所以公主要以身相许？”司马通面不改色，长日不离手的一把折扇在他手中颠过来倒过去，目光紧盯着秦文卿不放，“照公主的意思，李侍卫也救过公主多次，公主也该以身相许？”
……好问题。
秦文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她能想到的赫迦的好都拼凑到一起，板着手指头一条一条说给司马通听，“赫迦哥哥他文武双全，才学过人，小时候就教过我骑射，耐心又温柔，便是全封霄的闺中女子都想嫁给赫迦哥哥吧？”
司马通却摇摇头，“可是公主不是全封霄的闺中女子，公主此言可谓敬佩，却不是喜欢。”
秦文卿一时哑口无言，撂下筷子，怎么自己还过不了司马通这关了？？
“既是喜欢，自然也要有些敬佩在里面的。”秦文卿认真道，毫不避讳地也盯着司马通的双眸，显得自己一点也不心虚，“赫迦哥哥虽然平日里看上去不近人情，城府又深，但心中却单纯善良得很，他独自在京城中住了十多年，如今我想陪他一起，难道不好吗？”
司马通轻叹了一口气，秦文卿见状心中这才一颗石头落地，想着自己总算蒙混过关了。
不料司马通双眸垂下，“公主说的这不是赫迦，是李侍卫。”
“公主心中所念之人，是李侍卫。”
秦文卿心中一惊，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辩驳。
连这……你都能看出来？
这司马通是通透过了头吧？
司马通收了折扇起身，走到窗前沉声道，“赫迦曾说过，自己只身在封霄局中，处境艰难，便是心中仰慕公主也不能与公主亲近，是为了公主的未来着想，可如今突然向陛下进言打算求娶公主，答应了和亲，我却看不透了……”
秦文卿抽了抽嘴角干笑，心中默默道：“原来这世上也有世子你看不透的事情啊……”
“……直到昨日公主中毒，我才想明白，原来赫迦突然求娶公主，是因为李侍卫。”
秦文卿回想昨日情景，自己假中毒后，的的确确是李承岐在近前陪着的，赫迦虽也心急，却一步都不曾离开，便是洗胃时也在一旁守着，想来司马通这话不无道理。
可若真如此，那岂不是说，赫迦从很早之前，就看出来……
秦文卿用求救的目光看着司马通。
“我看得出公主倾心李侍卫，赫迦自然更看得出，或许是觉得自己从前多番拒绝公主的好意，如今后悔了，”司马通一改方才严肃的神情，笑道，“只是公主要想明白才好，赫迦与李侍卫之间，虽然有短暂的友谊，却始终不能共存，公主千金之尊，想着儿女私情之时，也该想想大局。”
秦文卿听了司马通的话，愣在了原处，直到司马通拎着空食盒走出房间时都没有缓过来，琳琅进来时看见秦文卿小脸煞白，摆在桌上的三样竟都没怎么动过。
“公主，您是怎么了……生病了吗？”琳琅忙上前碰了碰秦文卿的额头，却被秦文卿用手拦下。
好家伙，李承岐说得果然没错，感情全京城最聪明的人不是赫迦，而是司马通。
八面玲珑不说，猜得透自己心之所属，看得出赫迦的以攻为守，只怕就连李氏一案都多少有些了解……
秦文卿心中一阵哀嚎：李承岐啊，你快回来救我……
*
与此同时。
四角街上，李承岐用袖口掩着嘴连打了三个喷嚏。
想来是昨夜在廊下守夜，冻着了。
——好在怀里的几样新鲜的食材都没有被冻坏。
李承岐吸了吸鼻子，跑了一上午，总算是凑齐了食材，好趁着晚膳前给他的小公主做一顿药膳，眼下又盯上了街对面的药材铺子，加快了脚步往街对面去。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乍吃黄连心自苦，花椒麻住口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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