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公主后和将军HE了》半糖夏夏

12、山风将起雨惊骤，黑云暗涌对枯岫

　　秦子期与凤景眉在幽梦阁的正屋落座，自有碧衣丫鬟排着队入内奉茶，沏的自然是京城中最价贵的凌霜翠，秦文卿在书里看到过，说这凌霜翠唯北境的雪山中才有，凌霜而生，茶香甘甜清冽，是司马通的最爱。

　　凡是京城中最好的吃食和茶酒，容国公府上必有，甚至更佳。司马通结交的那些知己好友到府上来拜访时拿出来待客更显体面，眼下太子到访，拿上来的自然都是最好的。

　　秦文卿端起茶盏来细细品一口，抬眼偷偷瞥见那位传闻中的凤姑娘也端起茶盏浅抿一口，饶有兴趣地看着盏中根根竖立的茶芽。

　　瞬而计上心头，她知道怎么试这位凤姑娘了。

　　又听见秦子期端起茶盏说：

　　“一早听说了刺客的事，听说是下榻在风岳驿馆中的琐罗使臣大清早起来，迎面就看见琐罗刺客的首级挂在窗外，吓得不轻，殊不知风岳驿馆中住的都是达官显贵之人，所以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秦子期落下茶盏，正色道，“只是没想到赫迦兄也受了伤，还伤的这样重。”

　　秦文卿一听觉得不大对，那晚的刺客明明是自己在小巷子里活捉的，后来到了司马通府上才自裁身亡，怎么就成了赫迦斩杀刺客了呢，那首级又是怎么回事？

　　抬眼去瞧赫迦的反应，不料正主看着并不意外，反而缓缓答道：“些许小事，还要惊动殿下大驾，实在过意不去。”

　　他的目光落在凤景眉身上片刻，“还惊动了太子妃。”

　　凤景眉一双凤眸灵动，弯唇笑了笑，“不知公子伤势如何了？”

　　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落在赫迦身上，唯独秦文卿暗中盯着凤景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劳烦太子妃记挂，昨夜多亏了公主妙手回春，在下算捡回了一条命。”赫迦微微欠身，含笑道。

　　“赫迦兄虽是琐罗人，但自小与我们一同长大，情谊如亲兄弟一般，六妹妹施以援手也不算逾矩，”秦子期话锋一转指向一直没有开口的秦文卿，“只是从前倒不知六妹妹有这救人的本事啊。”

　　秦子期母族也出自凤氏，故而也略通些医道，文卿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暗中瞥了李承岐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哪里哪里，不过是些女儿家绣花的功夫罢了，是赫迦哥哥本就伤得不重……”

　　秦文卿只怕秦子期再问下去，她不会医术的事情就要露馅了，于是端出那碟一直被人瞧不上眼的蝴蝶酥，“这是我今早亲手制的，特意给赫迦哥哥送来压压惊，既然十二哥和嫂嫂来了，不如一同尝尝鲜，啊？”

　　秦子期身子向后一仰，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秦文卿。

　　“既然是六妹妹特意送给赫迦兄的，我可不敢吃。”

　　秦文卿端着蝴蝶酥往凤景眉跟前去，凤景眉迟疑了片刻也没有拒绝，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尝尝公主的手艺。”

　　秦文卿笑得眯眯眼，双手把点心往前送了送，等着看好戏。

　　凤景眉捡起一块酥浅浅地咬下一口，眉心明显皱得紧，用帕子捂着唇轻咳了几声，只怕是意料之外的难吃。

　　“许是这酥太干，公主莫要怪罪。”

　　凤景眉尴尬地打着圆场，不料一旁的秦子期却毫不替秦文卿掩饰，半开玩笑道，“眉儿难道不知，这京城中最‘碰不得’的四样东西：司马的扇子，赫迦的鹰，文卿的点心和父皇的发须。”

　　在坐的众人皆笑起来，像是素日里取笑秦文卿取笑惯了，量她素来嘻嘻哈哈的不在意这些，秦文卿也没觉得没脸，笑道，“十二哥可忘了从前在漪澜殿里蹭吃蹭喝时的日子了。”

　　“从前漪澜殿的吃食都是你身边那位巧手的小宫女琅绿做的，如今琅绿不在，六妹妹亲自下厨，可不是原来的味道了。”秦子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又随口提起被秦文卿一早打发了的琅绿丫头来，这下秦文卿不由得下意识去看看赫迦的反应。

　　赫迦低眉浅笑，似乎并未将自己这个心腹放在心上。
　　“一个丫鬟罢了，十二哥若心疼，我明日就回宫把人从漪澜殿调出来，送到十二哥府上去。”

　　秦文卿故作介怀的样子，不料秦子期摆摆手笑道，“不了不了，眉儿厨艺精湛，可比六妹妹强多了。”

　　秦文卿也露出笑颜，对方才被她愚弄到的凤景眉欠身道，“那是自然，嫂嫂出自琅山世家大族，厨艺自然是好的，我哪里比得上。”

　　凤景眉似乎对这话略感意外，尴尬回道，“公主谬赞了。”

　　文卿公主厨艺堪忧，虽然葵花宝典里没有提及，但似乎这事在京城中人尽皆知。

　　司马通一早知道，所以找了千八百个由头不碰她的蝴蝶酥；赫迦也知道，但他生性隐忍且最会顾念他人的感受，所以吃过后也能面不改色；甚至连与秦文卿不相熟的太子秦子期都知道，明着暗着要看她的笑话。

　　——可凤景眉不知道，她若真是凤景眉本尊，在京城中数年又与这一众皇族子弟厮混在一处，怎么会不知道。

　　“听闻昨日琐罗使团进宫，向陛下献上一女子，作飞仙一舞令陛下圣心大悦，当即封为美人。毕竟是家乡人，不知赫迦公子可有一见呢。”凤景眉方才唯唯诺诺，这时候反而放开了些，放下茶盏，眸中带笑。

　　秦文卿再蠢也听得出这话是刺激赫迦的。

　　琐罗新王登基，派刺客来杀他，又把他的亲妹妹送给龙煜帝当小妾，押着他的母后在宫中软禁，凤景眉这样说，就是要跟赫迦对着干了。

　　不过秦文卿想想也是，日前公主府的宴席上太子与十三皇子已经初露锋芒，谁也不肯让着谁，这回太子来探望，也未必安了什么好心。

　　赫迦转着的手炉一顿，搁在了旁边的桌上，虽然面色未改，心里只怕也不太高兴。

　　“小妹得封明美人，是小妹的福气，昨日在宫中与小妹说起，在下也为小妹高兴，”赫迦说得淡然，丝毫叫人挑不出错处来，“七国之中，唯封霄国最强盛，倘若小妹能就此有了着落，难道不是好事么。”

　　*

　　再说秦文卿拜别了司马通，在四角街前容国公府的大门口摆开公主的仪驾，往公主府去。

　　“赫迦公子做小伏低，真是好有耐性。不过你说这凤姑娘如此说话，摆明了是要对赫迦公子下手了啊。”三架马车中，秦文卿扶着下巴，细细回想着方才席间太子与凤景眉两人一唱一和的话，转而问一旁坐着的琳琅，“我印象中凤姑娘，我是说太子妃嫂嫂端庄温婉，不是这样牙尖嘴利的人啊。”

　　琳琅倒没十分上心，只随口道，“太子妃是琅山凤氏世家出身，行事高调些也是自然的，且又与太子母家出自一脉，两人相互扶持，很是恩爱。”

　　秦文卿百思不得其解，“可凤姑娘这么玩儿，她温婉贤良的好名声不要啦？”

　　“好名声？”琳琅皱了皱眉头，虽然不知道公主何来这么问，却也老实答道，“太子妃自幼就是骄纵跋扈的性子，何曾有过好名声啊。”

　　她甚至凑到秦文卿身边附耳道：“爬墙上树、摔盆打碗的事可是做得不少，因少时与同在琅山的梁公子传出过闲话，这才被先太子退了婚。若不是如今的太子殿下母后也出自凤家，算是和太子妃沾亲带故，才不会瞧上她呢。”

　　秦文卿一惊，“你说的这是凤姑娘吗？”

　　秦文卿印象中的凤景眉，温柔大方，贤良淑德，满腹经纶，论起史书国策来巾帼不让须眉，先太子与凤家的婚约也未曾免过，只是后来凤氏入京，先太子突发急症一命呜呼了，这才耽误了凤姑娘的终身大事。

　　怎么就成了个冥顽不化的混世魔王了？

　　“怎么不是啊，公主您少时还曾笑话过她呢，”琳琅摆弄着手中的绢帕，越说越上劲，“说凤姑娘入了京城，从此您就再不是京城中第一混账之人了……”

　　秦文卿心中暗想，这怎么和书里写的不一样啊……难道凤姑娘她，是胎穿？？
　　但若真是胎穿，又怎么会不知道她不善厨艺的事情？
　　……这事奇了。

　　可就这样的混世魔王，却知道如何攀附上当今太子，也不算是个没主意的啊。

　　待轿子拐出四角街，行到公主府正门前的街上，秦文卿掀开轿帘，朝跟在轿旁并行的李承岐使了个眼色，后者躬身凑上前来。

　　“公主？”

　　“葵花宝典里李氏获罪后，牵扯出十二皇子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李承岐略想了想，压低声音道，“不到半月……十天前吧，怎么了？”

　　“回去叫琳琅回宫里打听打听，这凤姑娘究竟是用什么法子把十二皇子摘出来的。”秦文卿莹亮的眼睛一转，看似心大的做派，但对剧情的走向一刻都不松懈，眼下又打起凤姑娘的主意来，“伪造圣旨这样的大罪，没点手腕可推脱不掉的，凤姑娘这回改了剧情摆明了是要和赫迦对着干，咱们要是不趁机插一脚，可太对不起咱们的身份了。”

　　李承岐立直身子看看四周，见前头不远就快到公主府上了，“我去吧。”

　　“你？宫里的情形你熟吗？更何况你是罪奴——”秦文卿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立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赔笑道，“……没有冒犯的意思啊，我是说你这身份怎么进宫啊。”

　　“不一定要进宫啊。”李承岐自有他的法子，说得风轻云淡，“涉及到此事的除了龙煜帝，就是赫迦与太子本人，宫里的人未必知道实情。况且这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你打听凤姑娘的事情传到她耳中，惹火烧身。”

　　秦文卿想了点点头，觉得话粗理不粗。

　　凤景眉如今与赫迦形成两个阵营，一个抱紧太子的大腿，一个一心扶持十三皇子秦子靖，秦文卿为了能活到最后，决心跟随赫迦的选择拼一回，无双智计加上她坐拥葵花宝典的金手指，怎么都能把十三皇子推上皇位的。

　　到时候她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当她的长公主了。

　　只是这样一来，她与凤姑娘在同时拥有预知金手指的情况下抢同一条生存线，势必不能两存。

　　“也行，但千万小心，别叫人察觉了。”秦文卿允了，放下轿帘。

　　“是，公主放心。”

　　李承岐放慢了脚步，渐渐离公主的仪驾越来越远，随后转了个身往反方向而去，拐进了街边的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