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神君be后我转修无情道》遥舟无据

25、25

　　碧梧宫是天界最冷清的地方，然而此处却也可以说是固若金汤，普天之下几乎无人敢闯。这里虽无强劲的守卫，但只要林霜玄坐镇一日便无宵小敢踏足碧梧宫一步，他的仙力在天界几乎无人可及，是以天帝也甚是放心将山海轮留在林霜玄身边保管。

　　山海轮是否择云落为主只有林霜玄和祝珧知晓，是以他将山海轮拿走便再无可能交到云落手中，起码短时间内不会。

　　此刻他正在碧梧宫打坐。

　　云落端了一杯清茶，步履有些艰难，想起魔君所说要她莫轻举妄动，然而如今林霜玄人在碧梧宫，山海轮就在他的寝殿里......

　　她本不想冒这个险，毕竟谁也不想灰飞烟灭，天帝对山海轮的看重可见一斑，只是从魔君第一次到天界，他便待祝珧不太一样。虽然魔君嘴上说要拿祝珧当替替死鬼，但谁晓得这最后的替死鬼究竟是谁呢，也许魔君一时兴起便将这罪名按在了她身上，那她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主人，您可不要怪我，您说过这世上谁不可怜，我同情她，谁来同情我，我只是想在您的眼中，也许我为您带回山海轮，您便会知道我与烹旁人终究是不一样的。我必须先下手为强！”云落一直知道魔君心里有一个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取代那人的位置。只是她在他身边数百年始终未得到他正眼看待，凭什么他一见到祝珧便立刻青眼有加？

　　她不服，更不能让自己这数百年的修行化为泡影。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鼓足勇气走上前去。

　　她陪伴了魔尊数百年，便是有人要入魔君的眼，那也必然只能是她。而祝珧一个凡人，根本没有资格。

　　“师尊，净池新采集的露水，用来烹茶最是相宜不过的。”她缓缓走上前去，林霜玄并没有睁开眼，云落同从前一样，将清茶放在他身边，林霜玄开口便问：“何事？”

　　这茶水中下了致幻的迷药，是魔君所赐，专门用来对付林霜玄这等法力高深的神仙，但前提是他得不设防。

　　云落心内若十五个吊桶提水，七上八下的，仍假作镇定：“无事，只是许久不得师尊指点，上次您说的剑招我还没有悟透。”

　　林霜玄并没有接过茶饮，云落心下失望，但却又不免松了一口气。

　　“那剑招虽然简单，却蕴含剑意，你一时理解不了也实属正常，天帝命我今晚去加固星桥的结界，你守在碧梧宫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他说到此处才抬起眼皮，浅浅看了云落一眼。

　　状似无意。

　　云落紧绷的心忽然雀跃起来，林霜玄要去加固星桥结界？正是个好机会，他一离开便只剩下山海轮独留在宫中，只要稍加小心便能盗得山海轮。

　　但......霜玄一向心思缜密，这次事出突然，莫非有诈？

　　云落心念电转，面上却滴水不漏，心想既然今日一击不成，便等待下回，至于林霜玄所说布置星桥结界之事，这的确也是个绝佳的机会，只是这个机会......还是不要为妙，稳妥起见，应当另寻时机。

　　“祝珧还在侧殿，这几日星桥秽气加重许多，我在这柄剑上注入了炽火，留在她身边可以替她抵挡秽气，她体质较弱，若是沾染了秽气便极为不妙，你切记将这柄剑送给她。至于......她若是问起，莫说是为师所赠。”林霜玄自乾坤袋中取出一柄灰尘仆仆的剑，看起来似剑却更像是一把刀，刀口大约是因为年岁久远有些卷刃，剑身上刻了一些图案，山川日月什么的。

　　云落有些为难：“这......这柄剑能行么？”这么一柄破破烂烂看起来随时都睡断掉的剑，真的能抵御星桥的秽气？

　　林霜玄道：“唯有此剑能承受住我的凤凰精火。”上一回林霜玄赠给云落的剑便是此前他自己用过的，经过锻造方能承受住林霜玄的凤凰精火。

　　“我现在就给祝姑娘送去。”顺便向她透露林霜玄将去修补结界一事。

　　“那这茶......徒儿先端走了。”若将这茶水继续留在这里恐怕为林霜玄所察觉，还是尽早毁尸灭迹。

　　林霜玄似乎根本没发现茶水的端倪，点了点头便让云落走了。

　　云落一壁端着茶水，一边按捺住胸腔内的慌张，殊不知方才与林霜玄这番对话已是让她承受不住了，这凤凰神君的微压真是极大，每与他说一句话她都得百转千回的想上许多遍，实在是煎熬。

　　祝珧被变相软禁在碧梧宫侧殿，林霜玄有心隐瞒，那么天界上下都不会知道祝珧动过了玄阳镜，就连天帝也不知。

　　云落过去的时候，祝珧正对镜梳妆，她描着眉，对云落道：“林霜玄让你来瞧我死了吗？”

　　她如今既然已经与林霜玄撕破脸皮，不如索性撕破到底，这样也是让林霜玄对她降低一些警惕。

　　云落将手中的剑放在她一旁，温声道：“师尊今晚要去为星桥缔造结界，祝姑娘你不知道，星桥的秽气又弥漫出来了，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麻烦事一桩接一桩的。”

　　祝珧听见这话，微微挑眉：“林霜玄要出去？”

　　云落道：“是的，正殿的灯火还是要燃的，指不定师尊会回来，师尊似乎很是喜欢灯火煌煌的样子。”

　　是啊，怎么不喜欢呢。

　　“我知道了，我不会乱出去的。”才怪，“你还有什么事？”见云落传完了话还不走，祝珧便如此问她。

　　云落这才将林霜玄给的剑拿出来：“秽气凶煞，师尊怕祝姑娘受伤，特将这剑......”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祝珧的冷笑声打断了：“都说物似主人形，林霜玄好歹也是九重天的神君，就拿这么一个破剑给我？怎么，他要被削去神籍了，还是要被剔除仙骨了？亦或是天帝终于发现他假仁假义的真面目，要将他贬下界去。”

　　云落道：“师尊功德无上，若是被打下界，唯有——失职一事。”这话看似在嘲笑祝珧，然而实则暗中指点了方向，祝珧盯着云落，忽然发出一声笑：“他可真是收了个好徒弟。”

　　“世人皆知，林霜玄在天界司职万年之久，从不曾出过差错，我一个凡人，如何能‘帮助’他呢？”

　　云落摸了摸那把剑，道：“这剑中蕴含了师尊精纯的火灵力，本是为祝姑娘防身之用，但你我都知道师尊神力高深，若是这等高深的神力打在星桥之上，你说星桥会不会被打出个窟窿？”点到即止的暗示。

　　祝珧却道：“你为何要帮我。”

　　云落附在她耳边道：“我们都是沃民之人，为他而亡了国，我亦不认。”

　　祝珧显然有些吃惊：“我以为你自小离开故土，对沃民没什么感情，甚至我曾一度以为你喜欢林霜玄，毕竟他待你不薄，只是如今看来，你心中令另有所爱。我不管你目的究竟是什么，也不管你是害我还是救我，但我已至这般境地，早知没有任何转圜之地，我说过，此生上天入地也要让他们付出该有的代价。”

　　“只是，我看你所爱之人，未必对你一样。”

　　“我不希望你落入我这般境地。你前途无量。”最后两句，却是真心的。雾失楼台，月迷津渡，人生已至失路，不免悲歌几许，见共沉沦之人，便难以抑制的心生怜悯，妄想将他们拉出这苦海沼泽。

　　只是她没有想到，已经陷入沼泽的人，是不会悍然拔出的，只会越陷越深。

　　“祝姑娘......你不该同情我的。”云落握紧拳头，她其实一直不是个好人，所思所想都是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虽然她没有想过伤害祝珧，但正如生死是个对立的名词，她们也注定对立。

　　总有一个人要留在这儿。永远的留在这。

　　“师尊给你的那柄剑不是凡品，你时时带在身上，别的，我帮不了你了。”

　　她本欲施以阴谋，却未料到被祝珧一眼看穿，祝珧说得对，她不是看不破，而是事已至此，她没有再筹谋的必要了，哪怕前路是死路一条，她也不在乎，因为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了，大不了一死。

　　这或许，正是魔君为何看中她的原因。

　　“我死之后，将我送往人间。还有......那个人答应过我的，你记得提醒他，要替我完成。”祝珧跪坐在铜镜面前，背影挺拔，只是眼中再无任何光彩，唯有——冰冷的恨意。

　　那剑躺在一旁，寂静得不成样子。

　　云落愕然：“你怎么会知道......”

　　祝珧浅浅笑道：“上回他假扮林霜玄被我看穿了，你的样子那么难过，我本以为你喜欢林霜玄，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那么便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有人幻化成了林霜玄的模样。而普天之下能如此完美得伪装成他人的唯有——魔君谢嘉。他头上那支大泽的簪木便是证据。我本想装作不知情，但现在......好像装不了了。”

　　“祝姑娘......你......”她竟然冲破林霜玄的封印仙术，将记忆恢复了？

　　祝珧轻抚身旁的剑身，缓缓道：“在玄阳镜中时我便恢复记忆了，也才晓得......林霜玄不过是拿我当作他的一个情劫。”她苦笑，面上却无比平静：“世上还有比我更傻的女子吗？”大约是没有了。

　　“你回去吧，就当我们从来没见过，我这个凡人只不过是你们神仙漫长岁月中的一点消遣，连回忆都不配，但我偏要向这帮神仙证明，蚍蜉亦可撼大树，林霜玄选我做靶子，真是他这辈子犯过最大的错。”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她有错，错在一头扎进情天孽海，错在真心尽付，错在十年不知悔改，只是今生已然是不可饶恕，只求来生。

　　“林霜玄，若有来生，就让我为负心薄幸的锦衣郎，你为痴缠怨女，只是......你大约也不会有来生，那么我便入仙门为徒，有朝一日能飞升上九重天，一剑劈九州，堂堂正正的，击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