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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 ...

  •   只不过才五年,从前所熟悉的故国已然变得千疮百孔,沃民国的土地上四处都有鲛人在撒野,他们对着沃民的百姓们开膛破肚,一把火烧掉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宅,男人们战死他乡,女人和孩子们抱着哭泣,祝珧穿过这些惨绝人寰的场面,自血海中走到王宫面前。

      沃民的旌旗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鲛人的图腾,那位以残暴凶狠而闻名的鲛人族大王子桑原站在城楼之上,目光桀骜,看着他脚下的土地如同看着一块废墟。

      祝珧不由得握紧了双拳。
      倘若她就在城中,定然是拼了命也要同鲛人一决生死,可现在不是,这是五年前,她是个看客,她无能为力。

      “沃民的先祖不是天上的仙人吗?你叫她来帮你啊,还有你那个女儿,和一个藉藉无名的穷小子跑了,你们沃民可真是给脸不要脸。原本我并不想这么早和你们撕破脸皮,可偏偏你们,上赶着要献城,那我可真是不收都不好意思了。”桑原桀桀笑着,看向城楼下的一片焦土。他手中还提着守城大将的脑袋。

      那是祝珧熟知的伯伯,一路看着她长大,最终却死于非命。

      “这是对我的惩罚,我犯了错,可是为什么要报应到我的国人头上,他们多无辜。”看得太多,祝珧已经麻木了。

      为什么,为什么。

      “世上有如此多的不公之事。”她的国人,她的父王母后,守城的伯伯,这一生都未曾犯过什么大错,却要面对这样的命运。

      正在此刻,天空之中出现到一道虚影,似是神仙的投影。
      天界的神仙由于种种原因是不能插手人间的,但是偶尔也能破例管一管人间之事。
      沃民王立马跪在地上,以头抢地,高喊道:“求仙人垂怜,我沃民建国一万载有余,百姓纯良,敬天仰神,他们不该遭此磨难!”
      桑原眉头一皱,对着天上的那道虚影道:“神仙不管凡间事,这位仙君还请谨记。这是鲛人与沃民国的事,望仙君不要插手!”但他显然有些心怵。

      祝珧看着那道熟悉的影子,却陷入了沉思。

      这个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林霜玄。

      “林霜玄,是你吗。”原来,她所以为的结束仅仅是一个开始。
      林霜玄究竟瞒了她多少东西?

      “霜玄,你不能管,这于你仙途不利。”虚影旁边又出现一道虚影。是天帝,祝珧一眼就认出,她双手握拳,怒不敢言。

      林霜玄双眼漠然,冷眼看着鲛人将沃民国百姓的首级斩下,良久他转身离去,天空上的虚影也随之消散。

      沃民王无奈的低下头,桑原狞笑道:“我看还有谁敢管你们沃民这档子事,哈哈哈哈!不过是犬马,就不要妄想着挣扎了。老东西,你以为神仙会帮你吗?痴心妄想,神仙哪,都是自私的,他们才不会管你们死活。”

      神仙都是自私的。

      狼烟万里,饿殍满地,骸骨成山,血流漂橹,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人世间一场普通的循环罢了。

      祝珧看透了。

      林霜玄,也是自私的。

      “阿珧,我来带你出去。”林霜玄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拉着她的双手,想带她出去这玄天幻境。

      祝珧冷漠地甩开他的手,纵身一跃——身后忽然变成一片悬崖,她直直向后落去,林霜玄措手不已。

      “玄天镜不能久待,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他目露出不解,伸手便要去拽祝珧。

      祝珧苦笑:“国之不国,家也不家,林霜玄你告诉我,我可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况且,不过是一场轮回。

      只愿——来生得遇良人。

      噗通一声——她落入海中,海水湿咸,不由分说的从她鼻腔、口中灌去,起初祝珧还想挣扎,但很快便舒展开身体,想要静静的迎接死亡。

      于这一片静谧中,一片不属于天界的幻境之中结束她的生命,也许是最好不过的。

      “祝珧,你死了谁为他们报仇,你的父王母后还活着。”那个声音循循善诱,祝珧在水下睁开眼睛,面前出现一个俊美的男子,在水中与她面对面,他笑着,邪笑着,挑起祝珧的下巴。

      “倘若你帮我一个忙,我便为你灭了南海的鲛人国,救出你的父王王母后。”谢嘉道。他的真面目逐渐显露了,但祝珧无力抗拒,他开出的条件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

      祝珧问他:“你不怕造杀孽损阴德?”神仙也要受天道压制,纵有一身法力却不能胡乱造孽,否则迟早要以身相抵。

      谢嘉不屑道:“若我愿意,整个人间亦可倾覆。”

      ——————————————————————

      祝珧是被林霜玄从玄天镜里救出来的,往昔有多渴望看见林霜玄的脸,现如今就有多讨厌。祝珧冷冷甩开林霜玄的手,道:“林霜玄,你你真卑劣。”

      林霜玄抿唇:“我会送你回人间。”原来他一早就打定了主意,难怪说了‘你回不去了’那样的话,后来却又要将她送回去。

      因为根本就不是回到沃民,而是去‘人间’。

      沃民国五年前就已不复存在了。
      她再也回不去了。

      “林霜玄,我还回得去吗?”她直视着林霜玄:“一切因我而起,我本该死在那幻境之中。”她看他双眼,一错不错。

      林霜玄道:“为何又想开了。”

      她嘴角一撇:“因为还要报仇。”

      “我若死了,那么沃民便再无机会手刃仇人了,所以我要去报仇,林霜玄,你将我送去南海鲛人族吧,你亏欠我的。”她继续道。

      林霜玄拧眉:“你这是在找死。”

      祝珧却不以为意:“从我在幻境中跳下去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不是也说,生死不过一瞬,我死了,还有来生。也许有来生,我可以向那些臣民们赎罪。”

      林霜玄道:“杀人是要堕入畜生道的。”

      她只是冷冷回他:“纵然灰飞烟灭,我亦无惧无悔。”她以一种大无畏的气势,目光锋利如刀,直直看着林霜玄。

      “本君不允。你就待在天界,哪里也不准去。直到你恶念消退,本君再送你重返人间。”他道。

      祝珧安静了下来,直到林霜玄走后,她才露出一抹笑意,看向虚空之中那个一闪而过的人,道:“他相信了。”
      若是按照林霜玄日前所说,恐怕自己很快便要被送出天界,这样便没有机会帮助那人了。

      而那人要的是——山海轮。

      祝珧当然不会傻到与鲛人族赤手空拳的单挑,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恐怕还没走到桑原面前便被劈了。

      这样得不偿失的傻事,她是不会去做的。

      她要的是——借刀杀人。

      唯有借他人的刀,杀自己想杀的人,才是最明智的,况且,她有这把刀想要的东西或者说是能力。

      强者鄙夷弱者,可强者也不会防范弱者。

      她便是那个最好的人选,替那人盗得山海轮。

      琼华宴进行得十分顺利,天帝当着众仙的面嘉奖云落,封其为碧华仙君,赐居碧华府,一时间艳煞天界多少女神仙。

      一上天界就被山海轮选中成为其命定的主人,虽被击伤却也得到了神君的救治,后又拜神君为师,简直就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

      那些女仙们一个个简直快要嫉妒红了眼睛,然而却也无可奈何。

      做神仙最讲究机遇,偏生人家就是强在机遇,她们艳羡也无用。

      林霜玄姗姗来迟,面容之上似倦色。

      “山海轮暂且置于本君处,小徒资质尚浅,以防有心人的窥探,待小徒功至圆满再将山海轮给你,你看如何?”林霜玄转过头问云落,后者显然有些懵。

      “师尊,徒儿可以......”她还是不甘心。

      然而待触到林霜玄的目光时,她默默闭上了嘴。

      琼华宴毕,云落飞至一处静谧的所在,掏出挂在胸前的骨哨,将其吹响。
      “主人,林霜玄还是不相信我。”

      魔君谢嘉摇着扇子拍了拍云落的头:“傻瓜,他谁也不相信罢了,你快回去,不要自露马脚,我已找了替死鬼。”

      “主人说的是......祝珧?”云落咬了咬嘴唇,心有不忍。

      谢嘉冷哼:“林霜玄自己造下的因果,本君不过是稍加利用罢了,再说事成之后,本君自然会为她救出她想救的人。这是她心甘情愿的,同本君做交易,可别净想着占便宜。”

      云落顿了顿,道:“祝姑娘,也是一个可怜之人。”

      “可怜之人?”他冷笑出声,摇着扇子,面上狰狞:“这世上谁不可怜,你同情她,谁来同情你?你别忘了,若非本君,你早就死于天劫了。”

      云落自然不敢忘。

      当年险些渡劫失败,是魔君替她受了那数十道天雷。

      如今她冒险上界,也是为了偿还旧债,只是谢嘉永远不会晓得,自己其实另有原因。

      “主人,你一定能找回她。”云落说完这句话便离去了。

      谢嘉独自摇着扇子,看着头顶的云彩飘来飘去,眼神迷离:“但愿。”

      一万年了,他不知她身在何方,不知她神魂是否俱在。世人都是可怜虫,都徘徊在自己的贪恋与欲望之外。唯有当初惊鸿一瞥,才是永恒,若非这点眷恋,他也许根本活不到今天。

      “阿瑶,我一定要找到你,上天入地,即使你身在九幽冥府,我也要与你同去。”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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