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热度》末函

21、离开

　　陈艳芹做了一大锅家乡特色的冒菜，还做了手撕鸡、水煮鱼片和红烧肘子，外加三四道素菜和凉菜……

　　五花八门的菜摆满了一大桌子，陈艳芹和边铭都高高兴兴地忙前忙后给两个孩子倒水添饭，只有边栖一个人有些尴尬的低着头。

　　边栖抬手拨了拨刘海，悄悄地透过头发缝隙去瞟坐在身旁的何致亦。

　　何致亦穿着一身黑色Polo衫和休闲裤，侧脸还是一如既往地帅气，他划着手机屏幕在认真地看着什么，鼻梁戴着那副熟悉的金丝边框架眼镜，神情也如往常一样柔和。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
　　他们两个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兄妹吗？而且还不知道是不是亲的——

　　对了……
　　边栖忽然意识到，她还没找人核实这件事呢！

　　这段时间她太过伤心纠结，连之前和宋芮一起分析得出的结论都差点忘了。
　　上次边栖太生气了，时间线也没有搞清楚，现在仔细想想，按照她姥姥说的，边铭是在国外留学的寒假和陈艳芹认识的。

　　据边栖所知，她老爸在国外读完研后又和她妈一起在国外读完了博士。
　　所以她父母应该一共在国外待了六七年，后来回国不久后结的婚，边栖知道她妈妈大概是婚后一年左右怀上的她……她和何致亦又差了七岁……

　　天呐！
　　这时间不是对上了？！

　　边栖抬头看了看对面的边铭和陈艳芹。
　　初恋情人、年少相遇、因为长辈的阻碍被迫分开，最后一方被逼出国，一方带着孩子黯然离开……这剧情不就对上了！

　　最后，边栖皱着眉一脸复杂地将眼神落到了身旁的何致亦身上。

　　淦……
　　我把你当老公，结果你是真的只想当我哥啊！

　　边栖痛苦地低下了头，就在她感叹着命运为什么会和她开这样的玩笑时，对面的陈艳芹忽然朝她笑着道：“栖栖，给你的蘸碟。”

　　说着，陈艳芹就要将手里的小碟子递给她。
　　还没等边栖反应过来，下一秒，身旁的何致亦忽然伸手接过了那个碟子。

　　望着忽然伸到面前的修长手臂，边栖吓了一跳，她猛地蹭着凳子向后撤了一大步，远离了伸到自己眼前的两只手。

　　凳子腿和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其他三人为她的过度反应感到诧异，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边铭关切地问道：“栖栖，你怎么了？”

　　边栖看着三人尴尬地笑了笑，顺势站起身做了一个伸展运动：“我、我吃多了，起来活动活动……”

　　何致亦转头接过蘸碟，继续做完刚才没有做完的事情。
　　他淡淡的说了句：“她不吃香菜，给我吧。”说罢就将陈艳芹递过来的蘸碟放到了自己面前。

　　-
　　等吃完饭后，边栖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半个小时后，她溜出来扒着栏杆往楼下看了看，看到何致亦和陈艳芹正站在窗边说着什么，然后她又去了边铭的房间，发现里面没人后，最后在书房找到了边铭。

　　现在边铭正在休暑假，只是偶尔会参加一些学术研讨会，顺便跟进一下手头的项目。

　　边栖推门进来的时候，边铭正在看着电脑上的论文。
　　见女儿过来了，边铭抬头看她：“有什么事吗栖栖？”

　　边栖看着边铭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上穿着熨烫整齐的浅蓝色衬衣，一副老学究模样板板正正地坐在电脑前，说话还温声细语的……

　　这简直就是跟何致亦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边栖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她站在桌子旁，用手指抠了半天桌子边缘。

　　“爸，”边栖在脑子斟酌用词，“我想问你个事……”
　　边铭应了一声：“好，你问吧。”

　　“那个，爸……”边栖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件事，她拖拖拉拉的小声道，“那何、何致亦…他是、是你的私生子吗？我和他…该不会是亲兄妹吧？”

　　因为边栖的声音实在太小，边铭眉头一皱，转着旋转座椅凑近她：“栖栖，你刚才说什么？”

　　边栖也不是墨迹的人，她看着边铭疑惑的面容，心一横，闭上眼大喊一声道：“我想问，何致亦该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边铭：“……”

　　就在此时，边栖感觉背后一凉，耳边也跟着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她猛地回过头，只看到了门外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

　　边栖身子一歪，撑着桌子勉强回过来看边铭：“爸，刚才…是、是有人走过去了吗？”

　　她多希望边铭给她一个否定的回答，结果边铭只是点了点头，一脸平静地印证了她的猜想：“刚才小亦走过去了。”

　　边栖：“……”
　　九敏，她进来的时候怎么就忘记关门了！

　　边铭早就习惯了自家女儿与众不同的跳跃思维，他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起身去关上了房门。

　　关好门后，边铭又坐回来看着边栖：“说说吧，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边栖撇了撇嘴，有理有据的说道：“我听姥姥说你和小芹阿姨是在你国外上学那会儿认识的，然后你和我妈不是在国外待了六七年吗…何致亦又刚好和我差了七岁……”

　　这么一说好像还挺有道理的哈？

　　边铭低头轻笑了一声，认真和边栖解释道：“我和你小芹阿姨当时也就相处了不到两个月吧，后来你爷爷发现后就把爸爸关起来了，等爸爸再出来的时候，小芹阿姨就已经离开环南市了……再后来爸爸去小芹阿姨的老家打听她的消息，就听到他们说她嫁到外省去了，因为没有问到其他消息，我们就这样断了联系。”

　　边栖睁大眼睛：“那何致亦哥哥就是小芹阿姨结婚以后和别人生的孩子？”
　　边铭点了点头。

　　边栖皱了皱眉：“那他爸爸呢？小芹阿姨是离婚了吗？”
　　说到这里，边铭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惆怅：“小芹的丈夫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
　　从边铭的书房出来后，边栖在走廊里徘徊了好久，她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敲了何致亦的房门。

　　房门打开后，见到她来了，何致亦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着问道：“怎么了栖栖？”

　　边栖不敢和他对视，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眼前就瞟到了何致亦身后的地板上放着一个摊开的行李箱，里面已经装了大半的东西。

　　边栖伸手指着箱子，有些意外道：“你、你要走啊？”
　　何致亦点了点头，转身回去继续收拾行李，边栖也连忙跟了进去。

　　看着半蹲在地上收拾东西的何致亦，边栖有些慌乱地冲上去开口问道：“为什么要走啊？”
　　这话一问出口，边栖就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焦灼。

　　她清了清嗓子，欲盖弥彰地补充道：“你、你不是应该住过来吗？毕竟你妈都已经……”
　　……都已经要嫁过来了。

　　何致亦耸了耸肩：“她是她我是我，毕竟我也要过自己的生活。”
　　忽然，何致亦想到了什么，他眯了眯眼，有些戏谑地看向她：“而且——你之前不是说再也不想看到我了吗？”

　　边栖表情一僵，脑子里闪现出了一些画面——

　　“你离我远一点儿！”
　　“叫你两声哥哥就真觉得自己是我哥啊？”
　　“你哄着我就是为了给我爸打掩护，让我爸去见你妈！”
　　“你这个大骗子！大骗子！别让我再看见你！”
　　……

　　边栖扶了扶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哈哈…那、那不是我当时没搞清楚情况气昏了嘛…哈哈……”

　　说着，边栖笑容一收，抱着手臂小声抱怨道：“再说了，当初要是跟我说清楚多好，非要瞒着我，那我肯定会生气啊！”

　　“对不起，”何致亦放下手中的东西，真诚道歉，“瞒着你是我们不对，但当时有些情况确实是不太方便直接说……本来是想着以更加委婉的方式告诉你的，没想到会弄成那样。”

　　边栖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何致亦合上了行李箱，边栖看着他问道：“所以，你今天回来就是为了收拾行李？”

　　“不是，”何致亦挑了挑眉，“主要是想回来看看你。”

　　这句话倒是真心的。
　　何致亦做事一向追求稳妥，他本来以为边栖还在对边铭和陈艳芹结婚的事情心怀芥蒂，没想到这次过来边栖已经完全想通了。

　　边栖摸不准何致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听到的时候她总感觉心里怦怦跳的。
　　她努了努嘴，半晌才轻哼一声道：“又骗人…你当时明明见到我还见死不救来着！”

　　何致亦蹙眉问道：“有吗？什么时候啊？”
　　看着他一脸迷茫的表情，好像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到这个边栖可就来劲了。
　　她一脚跨过行李箱蹲到何致亦面前，栩栩如生地跟他描述道：“就半个多月前在城北区那边一个便利店门口啊，当时我和阿芮许向衍三个人被阚郤玥找的那群混混围住了，要揍我们呢！然后我们就看到你了啊，你当时还穿着那个白色T恤和牛仔裤，没戴眼镜，手里还夹着根烟，看到我们的时候一脸冷漠，跟完全不认识一样！我朝你求救你还瞪了我一眼就走了，哇，我真的心寒了好久呢……”

　　听完边栖一长串描述后，何致亦沉默了半天，开口道：“你刚才说我当时是什么样子？”

　　“啊？”边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又愣愣地描述了一遍，“就是穿着白T和牛仔裤，没戴眼镜——”

　　话音未落，何致亦就开口打断道：“那就对了。”
　　“我说我怎么不记得呢……那天是不是还下雨来着？我当时是和朋友去那里办点事情，忘记戴眼镜了，肯定是没看清你。”

　　边栖：“？？？”

　　何致亦冷静补充道：“我700度近视外加200度散光。”
　　边栖：“……”

　　最后边栖还是勉强接受了他的解释。
　　何致亦将东西收拾好后，他去和边铭陈艳芹告了别，边栖跟着边铭与陈艳芹一起将何致亦送到了门口。

　　“那么，”何致亦站在玄关处，越过边铭与陈艳芹看向边栖，他弯了弯眼睛，笑的像两人第一见面那样，“再见了，栖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