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热度》末函

18、美梦

　　边栖的手还在僵硬地挥着，不远处的何致亦早就走远了。
　　她愣愣地朝宋芮问道：“他现在…是、是走了吗？”

　　见状，宋芮尴尬地笑了笑，小声吐槽道：“这脸变得也太快了，怎么还见死不救呢……”

　　见何致亦走了，阚郤玥抱着手臂嗤笑一声：“怎么，连你那个哥哥都不要你了啊？我刚才路过你们小区听到有人说你爸要再婚了——”

　　话音未落，原本在和别人纠缠的许向衍将身旁的男生一个过肩摔绊倒在地，然后转身冲过来揪住阚郤玥的衣领咬牙道：“阚郤玥我警告你，我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正人君子！你最好别把我的最后一点儿耐心耗尽了，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阚郤玥把手里的伞一扔，伸手将许向衍拽的离自己更近了些，她毫不畏惧地挑衅道：“那你又能怎么样呢？我说过，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说着，阚郤玥就朝身后的人喊道：“你们今天就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三个人，尤其是那两个女生，该动手就动手，用不着心软！”

　　身后的十几人应了一声，拿着手上的家伙就冲了上去。
　　边栖害怕地闭上了眼，一边举起包包挡住脸，一边大喊道：“打人不打脸啊各位——”

　　许向衍一把推开阚郤玥，他刚要冲过去保护宋芮和边栖，不远处就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警车出警声。

　　听着警报声越来越大，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有人紧张地开口道：“是不是有人报警了……”

　　下一秒，在小巷的尽头，一辆飞驰而过的警车就停到了刚才何致亦驻足过的便利店门前。
　　几名警察刚下了车准备往便利店走，宋芮就挥手大喊道：“警察叔叔！救命啊！！”

　　一旁的男生想要捂住宋芮的嘴，但是已经晚了。
　　阚郤玥连忙喊了一句：“赶紧跑！”身边十几个男生就迅速往反方向逃跑。

　　“你们在那里干什么呢！”
　　警察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大喝了一声就往这边赶了过来。

　　本来也要逃跑的阚郤玥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停下脚步站到了墙边，背过手去悄悄用指甲划破了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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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局里。
　　边栖和宋芮一脸无语地看着坐在警察面前不停地哭着的阚郤玥。

　　“叔叔，我是去那里玩的……本来遇上了许向衍他们三个想打声招呼，结、结果一群男生就突然冲过来把我们围住……”

　　阚郤玥抽抽搭搭地讲述着事情的经过，一旁的警察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递给她热水和毛巾。

　　等问完话后，警察看着老老实实地站了一排的男生，沉声问道：“是这样吗？”
　　那群男生连忙应道：“是是是……”

　　边栖受不了了，她掐着腰上前指着阚郤玥道：“喂，你又装什么呢？你明明和他们是一伙的啊？刚刚他们还都听你——”

　　话音未落，阚郤玥就带着哭腔打断道：“栖栖，我知道你对前段时间在学校里推了我被老师骂而感到不满，但这种时候就别再为了私人恩怨污蔑我了吧？”

　　边栖：“……”

　　监控显示的画面和阚郤玥描述的差不多，画面里阚郤玥遇上了从KTV出来的许向衍三人，然后就和他们闲聊了几句，没过多久，一群带着棒球棍的男生就走过来围住了他们，又带他们去了一边的小巷子里。

　　至于小巷子里，因为小路太偏僻没有安装监控，所以发生了什么也就不得而知了。

　　没过多久，阚郤玥的父母又赶过来抱着女儿心疼了半天。
　　然后宋芮的父母、边栖的爸爸、许向衍的妈妈，还有那群男生的家长也都赶到了警察局。

　　因为都是一群十四五岁的小孩，再加上也没人受什么大伤，最后警察严肃地批评教育了几句就让他们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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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在警察局耽误了半天，所以边栖最后也没和姥姥姥爷赶上回老家的车。
　　回家后，二老重新和边栖商量了一下，三人决定第二天早上再走。

　　尽管从警察局回家的路上，边铭一直试图和边栖搭话，但边栖始终都一声不吭。
　　进了家门后，边栖一上二楼就看到陈艳芹在边铭的房间里悄悄往外看，两人对视了一眼，边栖冷笑了一声就回房间了

　　第二天早上，边栖和郑剑明徐容玉顺利回到了老家。接下来在老家的十几天里，边栖就彻底过上了养老生活。

　　她不再日夜颠倒，每天和姥姥睡在一张床上听姥姥讲着妈妈小时候的趣事，就算睡到自然醒也能五六点就睁开眼睛，有时一大早陪姥爷去打高尔夫，有时和姥姥的一群老姐妹去跳广场舞，周末还可以和老两口一起去附近的农家乐游玩。

　　每天都放空脑袋，按时的吃饭睡觉，边栖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都能剃度出家了。
　　宋芮和许向衍偶尔会打电话过来和她唠嗑，边铭也照例每天给她打一个电话，边栖接通了以后，除了日常的问候以外，涉及到陈艳芹的事情她都会刻意避开。

　　然而，明天就是边栖妈妈的忌日了。
　　边栖的妈妈去世以后，郑剑明和徐容玉就将女儿的骨灰带回了东北老家安葬，每年忌日的时候，边铭都会带边栖回一趟老家来看妈妈。

　　晚上的时候，郑剑明去做饭，徐容玉就和边栖一起在房间里给妈妈准备祭品。

　　边栖看着桌子上的白色菊花，有些伤感的呢喃道：“也不知道明天爸爸会不会来……”

　　今天边铭打来电话的时候，一听到他提起了妈妈的名字，边栖就下意识挂掉了电话。

　　有些话，边栖一直在刻意回避。
　　仿佛没有听到就可以继续骗自己了一样。

　　徐容玉柔声答道：“你爸爸怎么会不来呢？小铭一直对小萱很好的。”
　　小萱就是郑萱，也就是边栖的妈妈。

　　边栖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吸了吸鼻子，终于开口问出了这段时间以来最疑惑的问题：“姥姥，他们不都说爸爸很爱妈妈吗？那爸爸为什么还要娶别人呢……”

　　看着边栖闷闷不乐的样子，徐容玉叹了一口气将手上的东西放下，起身坐到了边栖身边：“栖栖，你想知道你爸和那个小芹阿姨的故事吗？”

　　边栖没有吭声。

　　徐容玉怜爱地给外孙女拨了拨头发，轻声道：“早些年的时候，你姥爷原本一直在这边的羊城大学当老师，后来八几年的时候被调到了庆闫大学，我们一家子就搬到了环南市，也认识了那时候同样在庆闫大学当老师的你的爷爷……”

　　“按照学校对教师家属的安排，我们就和你爷爷一家住到了一个小区，然后你爸就和你妈上了同一个高中、同一个大学又都申请上了国外学校的研究生……你妈当时是挺相中你爸的，你奶奶去世的早，你爷爷把你爸一个人拉扯大，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就聪明懂事又孝顺……”

　　“本来按我们两家长辈的意思，是很乐意看到你爸和你妈在一起的，虽然当时你爸对你妈谈不上喜欢，但那个时候人的心思也都挺单纯的，你爸想着和你妈结婚也挺好的，所以我们两家就敲定了等他们两个从国外留学回来就办婚礼……”

　　“意外出在有一年过年，小铭放假从国外回来了，而小萱因为学校有事情忙的抽不开身就没回来……那年冬天你爸就遇上了来环南市打工的陈艳芹，我还记得那个小姑娘那时候的样子，十几岁的年纪，柳叶眉杏仁眼，长的秀气又水灵……”

　　“小铭那时候跟着魔了一样特别喜欢那姑娘，还带着她去你爷爷面前说要娶她，你爷爷气的不行，直接把你爸揍了一顿……其实你爷爷看不上她也很正常，西南边大山里走出来的农村姑娘，家境不好又没念过什么书，做事情总带着几分小家子气，你爷爷那么要强又好胜的人又怎么会接受这样的儿媳妇？”

　　“后来你爸也闹过好几回，又是绝食又是私奔的，还被你爷爷关在家里好久，差点连国外那个研究生都没读完……再后来具体事情我也不清楚，不知道你爷爷和你爸说了什么，你爸又乖乖出国去把学上完了，那个小姑娘也跟着不见了，然后等你爸和你妈回国后没多久两人就结婚了……”

　　“知道陈艳芹那件事的人并不多，你爸妈结婚后我们又搬了一次家，你爸这次像是彻底收心了一样，一心只对小萱好、对你好，在外人眼里我们这一大家子都和和气气的，自然也有不少人羡慕，之后小铭也再没提过那个姑娘，我们也渐渐都忘了……”

　　“我一直以为你爸对你妈多少是有一些感情的，但后来很久以后才知道，你妈妈对他来说更像是朋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甚至连你妈妈本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因为希望你可以在爱里健健康康的好好长大，所以你爸爸也一直在认真地当一个好丈夫和好爸爸，哪怕在你妈妈去世以后也希望给你一个家庭里完完整整的爱……”徐容玉拿出手绢抹了抹眼角，“栖栖啊，姥姥很对不起你，总觉得亏欠你太多……”

　　边栖记得妈妈去世以后，她经常看到姥姥一个人在抄一些佛经，虽然她总是什么都看不懂，但有一句话她一直记到了现在——‘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边栖觉得，自己好像也一直生活在身边人给她编织的一个美梦里，不愿意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