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芙蓉叶满湖》青竹映墙

5、女子何时胜男子

　　徐薰轻车熟路地走向柳家小草圃，草圃西侧有一处鸟喙亭，从青砖年份来看，是近几年刚刚建造。柳夫人此时正坐在亭子内看着帐单，不时拨动着算盘，似乎对于柳教洵的算账能力很是嫌弃。这彩云水运之路的物资转运卸货的记账一职便是老丈人黄璟为那“不争气”的女婿柳教洵找的糊口的职业。
　　而算账虽说对于柳教洵来说不难，可实在架不住彩云县近年来多条水路的开拓，工作量属实是不小，柳教洵尽心尽力却还是忙不过来。而恰恰此时，柳夫人展现了自己的大家底蕴，统筹规划的能力确实帮了柳教洵不少的忙，这也使得柳教洵有机会钻研彩云县的地理形态。彩云近年来快速发展的货运通路多是借鉴柳教洵早年所著书籍，所以柳夫人虽然嘴上抱怨不断，可心里还是很认可和支持柳教洵的研究的。
　　“柳姨柳姨，是我哎，小六儿来了。”徐薰一见着柳夫人便跳着打招呼道。
　　“是薰儿啊，快快，过来坐。”柳夫人微笑着放下账本，起身招呼道。同时吩咐身边婢女：“将算盘与废纸张拿入屋内，在沏一壶白茶。”
　　徐薰坐下后便开始抱怨上午的遭遇，倒不是说在茶馆多累，对于徐薰这种坐不住的小姑娘而言，徐三儿夫妇也是没办法，毕竟自己也没读过书。反倒让徐薰去那茶馆多见见人，往后也不怕与人打交道，反正徐家六千金，家里的事业总还是要让女子占据半壁江山。
　　“柳姨，你是不知道，那个李紫的小妾有多烦人，就喜欢戳人短处。关键还明着说，生怕没人听见一般，真是好生招人厌恶。”徐薰撅着嘴抱怨道。
　　“薰儿呀，首先呢，人有好多种呢，姨敢打赌，这世上肯定还有比那白氏更引人不喜的人。可是啊，也肯定有像当今皇后娘娘那样贤良舒雅的女子，你知道这二者之间为何有此般差异吗？”柳夫人微笑着开导道。
　　“为啥呀，柳姨。”徐薰问道。
　　“教化不同啊，你想那皇后娘娘自幼受的是何等教育，每日从睁眼到闭眼，可谓事事都需要学习礼数，琴棋书画算五术样样都要认真细致地学习。而那白氏不谈出身，只说礼数是远远比不上皇后娘娘的,所以给人的感觉定然是如此千差万别。”柳夫人说着并接过婢女端上的白茶，给徐薰倒了一杯。
　　“那皇后娘娘岂不是活得很累啊，一天到晚都要活给别人看，可是我又不想像李紫小妾那样令人反感，好难啊！”徐薰接过茶水皱眉道。
　　柳夫人帮徐薰理着额前颇具风格的云卷儿般的头发，笑着说道：“这世间的道理彷佛一张巨大的手掌，在女子想发声之时捂住她的嘴，在女子发出了他们不认同的言语之时，它便仗着古圣先贤的旗帜，鞭打着女子的脸。”
　　“柳姨，这世界难道竟然这般容不得女子吗？”
　　“容得了，只是不容得不合规矩的女子，可是这规矩实在是看不惯咱们妇家人。”
　　“那世间这么多女子岂不是都在遭罪吗？”
　　“是啊，但愿在不久的将来，始终会有人愿意为女子、为不平发声，有人愿意为女子做事，让女子的地位比现今要高些。”柳夫人缓缓说着。“希望女子可以有各种各样的活法，不至于被管教的如此拘谨，这便是很好的世道了。”
　　“柳姨，那我以后有机会一定做到你想看到的这些。”徐薰挥舞着不安分的小拳头道。
　　恰在此时，刚与父亲商议完事的柳文道绕过花圃，走了过来。
　　这刚才还咋咋呼呼的徐薰一瞬便安分地坐了下去，拘谨地跟柳文道倒茶，这可让一旁的柳夫人笑得很起兴。
　　“薰儿，文道到是像你的亲哥哥，可他又不会吃了你，不用害怕的。”
　　“柳姨，我哪有...”徐薰辩解道，“这不叫害怕...吧？”
　　“哈哈哈，行，这叫长兄如父。”柳夫人看着神情严肃的柳文道，也就不再看徐薰的笑话了。
　　柳文道缓缓接过茶水，只是看着杯底，说道：“徐薰姑娘的活泼性子倒也是很有趣，不过要是没人能压住，倒是会显得无礼，不过而今已经很合适了。”
　　“文道哥哥，今天早上的事是我有错在先，下次一定多思后行。”徐薰赶紧说道。
　　“文道啊，在咱自家就别端的这么严肃，都怪你爹给你找了魏先生，找谁不行非要找他，看给你教的，活脱脱读死书的书呆子一个。”柳夫人轻抚着徐薰的肩抱怨道，“下次再见他，我可要好好地称赞称赞他这做先生的学问之大。”
　　“是我近日为乡试投入过多，确实不该把书院那套带回家里的。”
　　一讲到乡试一事，徐薰便把脑袋埋到了手臂间，毕竟当初连累柳文道没办法按时参加考试，实属是一腔热血全用来做了一件错事。
　　“你爹与你讲了何事？”柳夫人有意岔开话题道。
　　“是秦姨和齐家的旧事，如今闹得稍微有些难办。”
　　“我想也是，近来个把月齐家多次给咱家来信，我预感是在提你小时候的事。”
　　徐薰看着柳文道，细声细语道：“我能问一下文道哥哥小时候是什么事吗？”
　　柳夫人笑着看着柳文道：“文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薰儿也不会乱讲你的事情的，你跟她说一下吧。”
　　柳文道尴尬道：“额...薰儿姑娘，是这样，我幼时与那皇城齐家千金有一桩很早的婚约，不过就目前我们两家的情况来看，很是门不当户不对。”
　　徐薰一听到婚约二字，唰地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瞪着柳文道，半天也不讲话。
　　“薰儿，你这是干嘛，都说了齐家跟如今的柳家门户不对，就算我们想认，恐怕人家也是很不愿意的。”柳夫人说道。
　　“我...我，对不起。”徐薰急得紧抿着嘴，“这婚约对文道哥哥从仕极为有利，怎么能不认呢。茶馆那边还有事，我还要回去帮忙。柳姨，文道哥哥，抱歉，薰儿先回去了。”说完便跑出了柳府。也亏得徐薰对柳府十分熟悉，不然以这种速度定然要磕磕碰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