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芙蓉叶满湖》青竹映墙

4、柳县令告子秘事

　　柳家门风让柳老爷子立得正，柳文道行得端，不然爷俩儿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历来为官者，珍惜羽毛可以，但你要不留半分把柄在掌权者手中，那倒是没人敢重用你。
　　这与那自古以来师承传统一般无二，师父不愿将那拿手好戏的精髓交给弟子，让弟子总觉得自己与师父之间还是有着一定的距离，形成一种天然的敬畏。虽说大多数为师者皆是如此，但还是总有例外，这彩云县学塾里的魏先生便是其一，此人彷佛自识字起，便一天未曾停歇，每天都在学着一些东西。
　　魏先生，单名一个理，好像未曾与人提起过自己的字与号，明明一个学识渊博的文人，却不沾半点所谓文人气。魏理而今约莫五十岁，自柳文道十六岁乡试不中后没几天，彩云学塾便来了个这位魏先生。本来作为年少成名的秀才郎，柳文道根本不需要去学塾浪费时间，但自从魏先生登门拜访柳教洵之后，柳教洵便让柳文道每日早间都要去往彩云学塾一趟。
　　而后这五年里，柳教洵只说让文道跟着魏理学一些东西，要是魏理不教，那便把他干的事都干一遍。魏先生见到柳文道的第一句话便是：“静林静林，字立得好，人却生得不对，此后五年间不要涉足乡试，不要去往汴京。”实在让柳文道捉摸不透，但是父亲那边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柳文道跟着魏理来便是。倒是给柳文道留下了一个“老秀才”的名号。
　　柳文道带着徐薰进了家门，与正在打扫连廊的白叔打了招呼，刚想拐角走入庭房之时，小梅叫住了柳文道，说老爷有吩咐，让柳文道回来先去找他一趟。
　　“那薰儿姑娘就先去家母那边吧，我先去见父亲，稍后便会过去。”
　　“好的好的，你忙你的，我没事的，这里本就是我第二个家。”徐薰赶忙摆手道。
　　柳文道右转过了外园，再向左行，过一道矮圆门便到了父亲的书房。
　　柳教洵最早选定住宅时，本不愿搬进如此之大的宅子，但想到妻子黄氏出身，不想让其跟着自己受这种苦，便选了这栋宅子。
　　进书房本不需要经过这矮门，是柳教洵特建此门来警醒自己，不管何时，都要保持一颗谦卑的心。听说是当时魏先生与柳教洵谈完后，走时建议柳教洵多以一些外物时刻提醒自己，人可以有驴脾气但是一定不能缺了谦虚。诚然，所有智慧都是建立在谦虚的基础上的。
　　柳教洵没有再屋内，正坐在门口喝茶，柳文道见到父亲，揖礼道：“父亲大人。”
　　柳教洵让文道坐下喝茶。
　　“今年便能去参加考试了，感觉如何？有何疑惑？”
　　“王县令以多次与我谈及此事，已经有了大致的筹划。”柳文道答道。
　　“王翊虽然大大咧咧，可唯独在考试一事上及其上心，有他帮忙，也不用我在这里翻旧本了。”柳教洵抿了一口茶说到，“还有一事，我本不愿这么早便与你详谈，不过早晚都是要说的。”
　　“父亲所谓何事？”柳文道问道。
　　“我本想着等你此次考试放榜前后再与你谈论，但你母亲那边实在是逼得紧啊，无外乎你的婚配一事。”柳教洵无奈道，“你刚出生那会儿，你母亲多年的闺房密友秦氏也正好有孕在身，便在我还未离开汴京返回彩云之时，与我们商定婚约。”
　　柳教洵起身走向池塘边，说到：“哎，我是千百个不愿意，我一介穷酸书生，承圣上恩赐，丈人垂怜得此境地，实在是怕柳家小子配不上那齐家千金。可奈不住齐世坤与秦氏是真心喜爱你，我也觉得不一定秦氏就能生女子，结果不仅生了，还一胎双女。”
　　“诚然，你的福缘极深，可能不能顺利接下变成了而今最大的问题。”柳父叹气道。
　　“父亲，我与秦姨交谈甚少，也不清楚齐家现今的情况，若齐家还愿意认契约，我自当履约。可若齐家不愿，我本与那齐家姐妹也不相熟，我可以主动承担毁约的后果。”柳文道正色道。
　　“哪有这么简单，齐家不仅不愿毁约，还欲将姐妹二人皆许配与你。不过这只是齐老爷子的意思，齐世坤是不愿同意的，，本来老爷子三年前便来信问询我的意思，让那齐世坤拖到了现在。”柳教洵道。
　　这柳教洵的妻子黄聘，出身自是不凡，闺房好友秦氏与其关系极好，当初黄聘看上柳教洵之时，也是秦氏第一个站出来支持黄聘的。不过秦氏虽说也出身世家，底蕴自然不俗，可嘴比脑子快这一先天毛病多年未改。在此时上便是如此，加之齐世坤又对其愿打愿挨，就有了这档子婚约。
　　齐家老爷子是告老前曾任吏部侍郎，齐世坤是其长子，却没走上为官之路，在汴京从事船舶货运生意，齐家姐妹的二叔常年在外任职。齐家而今不管是财力还是官运是柳家无法比拟的，当初柳教洵辞退后，黄璟竟也没有大发雷霆，还为其寻了个来钱之事，算是够柳家安安稳稳过日子。
　　“那父亲的意思？”柳文道问道。
　　“我当然是不愿你去混这趟混水，可如今形式，你是要主动去齐家走一遭了，就在放榜后吧。”柳教洵道。“还有，明天见到魏老，将此事告知与他，他要是一字不言，那就按我说的来。魏老要是另有嘱咐，不用告知我，按魏老说的来。”
　　“我知道了。”
　　“这边没什么事了，我听说徐薰来了，你陪着聊聊家常。”
　　“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