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川上小姐》空山性

2、第二章

　　最初只是看见对方站在窗前赏雨时低眉颔首的落寞。

　　难以想象如同机器运转的港口Mafia会有这种……更近似于普通人的存在，太宰治好奇地从森鸥外身边探出头，茶褐色的眼眸里起初漫不经心，抱着轻易不会被外貌皮囊诱惑的想法，在明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太宰治依然选择看了下去。

　　身着华服的女人，散着一头秀美的黑色长发，太宰治的目光顺着那平滑的发丝向上移动，触碰到一双含烟带雨、如同浓墨的眼睛。

　　太宰治小小地、吃惊地“啊”了一声，为这份惊人的美貌献上自己真情实意的讶异——小巧精致的巴掌脸，两腮微微陷落，远山眉下是把人勾得朝思暮想的眼眸，唇色犹如海棠红。

　　他像欣赏一幅画，聆听一首乐曲般给眼前这幅堪称完美的艺术品献上自己的真挚赞美，腔调自带三分散漫，颇有些做作地笑道：

　　“森先生自身难保也要带着的，果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呐。”

　　“美这个字就太过片面了吧。”

　　森鸥外脸上的笑容，是猫咪发现捕鼠夹后自己小心翼翼却等着别人落网的期待。

　　他笑眯眯地看着太宰治：

　　“要小心呐太宰君。”

　　“咦？”

　　“凝视她的目光太过长久的话，就会成为深陷泥潭而不自知的猎物，否则前任首领为何会死的如此落魄呢？”

　　女人的瞳孔在提到前任首领时骤然紧缩，接着哀愁又从那两丸黑珍珠似的眼眸中缓缓溢出，她转回身，黑发在空中划出纤弱的弧度。太宰治看在眼里，想起港口Mafia流传至今的传闻，据说，她是造成前任首领失道的根本原因，是空有美貌而毫无用处的淀夫人。如果不是她，森鸥外区区一个私人医生，又如何征求得到首领的信任，最后竟如德川家康般得到天下城。

　　比起阴险狡诈的森鸥外，首领派的嫡系更憎恨这位港口Mafia的茶茶。

　　“干脆杀了她以平众怒就好了嘛，茶茶桑只是个平凡的普通人而已。”

　　他叫她茶茶，就是默认了女人的美貌和输掉大阪城之后空被支配的地位。

　　没被绷带裹覆的左眼流露出恶意，却配上对方故意放高了的棒读声音，实在是有些违和的可爱。

　　“哎呀哎呀，可是森先生却完全不想这么做呢，让我猜猜是出于什么原因？哦吼～空气里的傲慢因子浓厚得快要让我窒息了呢。”太宰还故意做了手动扇风的动作。

　　“别得意嘛太宰。”

　　森鸥外摘下眼镜露出残酷的笑容：

　　“对那群蠢货而言，你现在也是阴险狡诈的森派嫡系哦。”

　　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来擦拭眼镜，冷静到极端的话语也从薄唇中一点点吐出：

　　“一群蠢货，竟然真的以为我会处死这个女人。”

　　“难道这不是最优解吗？”

　　“永除后患，才是当下毋庸置疑的最优解。”

　　“傲慢的下巴昂起来了哟～”

　　“林太郎林太郎！”

　　远远跑来的爱丽丝一头扎进男人腰间：

　　“爱丽丝要去川上那吃好吃的茶点！”

　　“那会给川上桑添麻烦哦。”

　　“不会！爱丽丝最讨人喜欢！才不会！”

　　“好好好～”

　　森鸥外有拒绝过爱丽丝的时候吗？没有吧，于是场景就由川上独自赏雨的镜头转变成细挑纤弱的女人柔柔地牵住爱丽丝逐渐远去的背影。

　　川上知道自己并不讨喜。

　　所以临走前只是朝他们弯了下腰，抬起头时低敛着的鸦羽似的睫毛轻轻颤动，除了提到前任首领时的那一眼，她再没抬眼直视过他们的目光。

　　是太宰治和森鸥外一直在看她。

　　第一次面对新首领身边那个鼎鼎有名，被宠上天际、小公主般的爱丽丝，川上一时间露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表情，她其实不擅长与这种活泼外放的人相处，即使是前任首领，他们做的最多的事，也只是对方在处理完公务的闲暇之余坐在茶室里，看她用吉野的陶茶碗姿态端庄地点茶。

　　然后便是研究爱情。

　　但即使在床上，川上也往往温声细语，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她便学会承受，压力也好，情爱也罢，因为不能那么轻易的就选择死掉，摆在川上面前的就只有一条低眉颔首的路径。

　　她擅长为命运低头，所以死的就总不是她。

　　久而久之，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以前的性格是什么样了。少言寡语，踽踽独行，她是港口Mafia一只失去自由的白鸽，融着水光的冰凉眸底是他们存放思想、给予灵魂的一处栖息之地。

　　缄默的像一个梦。

　　这个梦长久地凝视她面前叉腰审视她的爱丽丝小公主，犹豫再三，还是交出自己苍白的手腕，哪怕对方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川上还是谨慎得用上了敬语：

　　“请您……”

　　连声音都如此好听。

　　川上是早已挣脱人世桎梏的非人，她的眉眼是云，嘴角是烟，容颜举止是世间所有极致的综合，是地狱赠予人间的恩慈，是上帝抛给世界的惩罚。

　　她此刻一双眉目为难的蹙起，不知所措、犹犹豫豫，港口Mafia里随便一个无名小卒都能拗断她细嫩的脖颈，她不确定对一个小女孩发出请求会不会得到她想要的回应。

　　“爱丽丝要吃最甜的茶点！”

　　正在她犹豫收回手之际，洋娃娃似的女孩一把攥住她冰凉的手腕，孩童的体温总是热的像火炉，川上感到一丝熨帖顺着手腕慢慢游走，她低下头，脸上显现出一个难能可贵的微笑。

　　“如您所愿。”她这样说。

　　爱丽丝像是对她的回答有所保留，警告似的接连强调着：“一定要最甜的哦。”

　　太宰治凝视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好似在盘算些什么，但谁都无法从那对鸢色的眸底探究出丝毫，他是密封的一个潘多拉魔盒。

　　“太宰啊……”

　　森鸥外忽然对魔盒说：

　　“不要，不要去对女人给与过多的注视。”

　　因为，人一旦陷下去，就只能陷下去。

　　直到肮脏的泥水顺着七窍灌满身体的全部，直到你感受到肺部灼热肿胀的窒息，直到眼前的最后一丝天光也被淹没。

　　也只能，一步一步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