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们的委托》王符稀

5、第五章（修）

　　尔米闭眼，在众人热切的眼神中，把那块红烧肉塞到了嘴里。这家人到底都什么毛病…

　　俞品茗意外，还真是意外好哄的女孩子。

　　一点也看不出那牙尖嘴利的猫样儿。

　　俞听竹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她哥绝对不对劲，但她没敢吭声，安静扒饭。

　　天色渐晚，尔米再次告辞，提着温暖硬塞给她的大包牛肉干，享受着俞品茗亲自送人的贴心服务。

　　尔米扶额，这都什么情况，她不是帮袁童找人吗？！怎么弄得好像自己找到了失散的亲人…

　　“我妈头一次见我带人回家，她只是太开心了，你别介意。”俞品茗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安慰道。

　　尔米挠挠脸，摇头说着，“不是介意，就是受之有愧吧。毕竟无亲无故的。”

　　尔米低头摆弄手指，让她无偿帮助人或者妖，她都不介意，可是别人对她太好的话，她会很不习惯。

　　俞品茗垂眼看她，诧异她的敏感，“和人相处都是从无亲无故开始的，如果觉得受之有愧，那就付出同等的善意。”

　　尔米抬头直视他的双眼，问出心中的疑惑，“如果不习惯呢？”

　　俞品茗回视她，轻笑了声，反问她：“别人对你好难道你不开心？”

　　尔米抿抿嘴，这人说得有些道理，确实开心，“那怎么变得习惯？”

　　俞品茗手插进口袋，看着前面的女孩，他头一次被咨询这种问题，想了想开口道：“从尝试接受别人的善意开始，因为心存善意的人值得被善待。”

　　尔米一时间有些愣神，值得被善待么，她会记住的。

　　尔米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绞了绞手指，深吸口气，低头道歉：“白天骂你的事，对不起！”

　　耳边传来男人的轻笑，“没关系。”

　　尔米咬咬唇，声音清浅，“还有，谢谢你。”

　　俞品茗笑笑，“收到了。你快上楼吧，我先回去了。”

　　尔米抬眼看着他，点点头，“嗯，路上小心。”

　　她看着男人潇洒的背影，觉得这男人意外得酷酷的。

　　***

　　天气一日暖过一日，厚重的大衣穿不住了。

　　春日未至，春神却现出了踪迹，草木生出嫩芽，颇为神气。

　　尔米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懒洋洋地靠着沙发，抬起手臂，细细瞧着手指间的猩红色珠子，通体浑圆，成人的指甲大小。

　　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据袁童那家伙说这是一颗妖兔的内丹，那妖兔生前是她邻居呢，不幸被狼妖咬死了。

　　袁童当时顺手收好这颗内丹，正好现在被她拿来做报酬了。动物成精都会在丹田生成一颗内丹，没了的话，轻则打回原形，重则丧命。

　　内丹一般都是道士用来炼药，治病救人有奇效，或者用来制作法器。

　　而且内丹对鬼大有好处，快消散的鬼，吞了内丹可以凝实魂魄，确保安然投胎转世，甚至有一成可能转世之后步入修行之道。

　　尔米什么都不缺，现代医学发达，法器有师叔友情赞助。

　　“也不知道这颗妖丹以后便宜哪只鬼…”

　　“嗡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打断了尔米的自言自语，俯身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看着跳到眼前的名字，尔米瞧了瞧又顺势靠了回去。

　　反正电话不接它自己就断了。

　　只是另一端的人很是锲而不舍，电话一遍遍打进来，大有不接便不罢休的架势。

　　“喵~”尔墨墨出声抗议，接电话啊。

　　尔米收起手上的内丹，揉揉耳朵，暗自皱眉，这次怎么这么坚持，以前不都是只打一遍的嘛。

　　浑身抗拒地摸起手机，“喂，您好，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女声，有些拘谨，“没什么事，妈妈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样？哪天回家吃顿饭。”

　　“这阵子有事，月底才有空。”

　　“好，好，那你回家前记得提前告诉妈妈。那个…”

　　“嗯？怎么了？”

　　“妈妈听说最近不太平，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住也不大安全，你…要不要回家住一阵子？”

　　“我自己会注意的，而且这边安保挺好的。”

　　“那…那……有事请记得和妈妈说。”

　　“嗯。”

　　……

　　电话两端瞬间沉默了下去，尔米开口道：“我还有事，那就先挂了，再见。”

　　“好…你有事就先忙吧，妈妈不打扰你了。”

　　尔米顺势挂断了通话，手机扔到一边，她整个人趴在沙发上。

　　尔米枕着手臂，望着某一处出神，为什么这个女人还会这么自然的自称妈妈呢？不是早就不要她了么…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当年那个小鬼的哭喊声…

　　‘妈妈，尔米不是扫把星…呜呜呜…’

　　‘妈妈，尔米再也不去看弟弟了，我错了…呜呜呜…爸爸别打我…’

　　‘妈妈，爸爸要把尔米送走，妈妈不会的对不对…’

　　‘妈妈，你抱抱我啊…’

　　‘妈妈……’

　　‘妈妈……！！！’

　　尔米扯扯嘴角，当年的小鬼还真弱啊，就知道哭，哭又有什么用。

　　尔米头转向另一边，眨眨眼，话说俞品茗他们一家就不会这样吧，阿姨肯定是个很好的妈妈，做饭好吃，牛肉干也好吃。

　　她咬咬手指，好几天没和阿姨聊天了，要不，联系一下？

　　尔米坐起来，拿过手机，扫过手机屏幕，嗯？怎么有个陌生号码，应该是认识的人，毕竟她手机号没几个人知道。

　　回拨过去，“嘟——”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喂，小耳朵吗？我是蔚然。”

　　尔米诧异，“蔚然姐你换号码了？”

　　徐蔚然语气急切，“没，这是另一个号码。你明天有空吧？”

　　“嗯，有啊。这几天都没什么事，不过，过几天要回一趟观里。”

　　“嗯，听桑远说了，我也是因为这事找你。家里出了事，问问你能不能提前陪姐一起回去。”

　　“什么事？严重吗？我都没问题。”

　　“明天见了再说。”

　　“好，拜。”

　　话音刚落，徐蔚然就急急挂了电话。

　　尔米皱眉，她很少看见蔚然姐这么失态的样子，家里出事？看上去有些严重。

　　她刚准备拨通师叔顾桑远的电话，想起他最近在实验室里。

　　尔米摆弄手机，找着微信图标。

　　翻出师叔的微信，顾桑远的头像是一幅水墨画，是第五奕画的观内那株千年桃花树。桃花灼灼，古朴雅致。

　　尔米：【师叔，蔚然姐刚刚找我和她一起回去。她家出什么事了？】

　　对面信息接连跳出来。

　　顾桑远：【刚想着和你说，她家有个孩子出事了，徐伯伯受了刺激住院了。】

　　顾桑远：【我这边实验脱不开身。】

　　顾桑远：【正好你也要回观里，你陪她一起回去，我也放心些。】

　　尔米：【好的，保证照顾好蔚然姐。】

　　顾桑远：【也要照顾好你自己。】

　　哦豁！师叔这个闷骚竟然没否认！

　　两人也没多闲聊，说完正事顾桑远就去忙了。

　　尔米收了手机，冲尔墨墨招招手，挠着猫下巴问：“明天我要回观里，你是和我一起去，还是去师弟那里待一阵？”

　　猫爪抬起，搭上尔米的手臂，“喵呜~”

　　“好吧，带你一起去。”尔米起身抱起尔墨墨，转身走向卧室，“现在我们去收拾行李。”

　　卧室采光很好，她喜欢暖洋洋的感觉。房间内的装修暖色调为主，空间没有很大，卧室太大就会太空旷，她不喜欢，现在这样刚好。

　　她准备带的东西不多，除了日常用品，简单收拾几件换洗衣物就好。

　　抬起头，尔米就看见尔墨墨抬着前爪拍着一个红木盒。

　　尔米忙起身，伸手弹了下猫脑袋，“尔墨墨，说了不准乱动这个木盒。”

　　尔米看着红木盒，眼带怀念，伸手轻轻打开，只见里边静静地摆放着一个锦囊，质量上乘的黑色锦缎，上锈金纹瑞鹤。

　　这只锦囊是师父逝世前送她的，只嘱咐过今后遇到危险再打开，能救她一命。

　　尔米敢肯定这个锦囊，肯定是诸葛孔明锦囊妙计给他的灵感。

　　师父走的突然，众人伤心的不能自已。直到回魂夜，他老人家说等投胎还要几十年，在阴司领了份兼职，让他们不用挂念。

　　阴阳相隔，生前、身后总归是不一样的。

　　尔米小声抱怨道：“也不说上来看看我，亏我每年给你酿酒。”

　　她师父生前好酒，尤其自酿的桃花酿，每年桃花开时总会酿上几坛。

　　尔米每年这个时候回观，就是为了酿酒的，顺便把陈酒挖出一坛上供给师父。

　　第二天早上，天才微微亮。

　　尔米就被徐蔚然的电话叫起，她们要赶最早的一趟飞机。

　　在机场乍一见到徐蔚然，尔米被吓了一跳，“蔚然姐，这是怎么了？”

　　徐蔚然是个标准的御姐，平时都是干练的打扮，一身职业装，脚踩十公分高跟鞋，黑发红唇，妆容完美无瑕，气势凌人。

　　眼前的女人却神容憔悴，眼圈乌黑，眼眶发红，唇色发白。头发随意披散着，稍微有些凌乱。

　　徐蔚然拉住尔米的手，让她坐下，声音嘶哑：“我家情况你都知道，我哥再婚的事你还有印象吗？”

　　尔米想了下：“记得，那个女人还是带着孩子嫁进来的。”

　　徐蔚然深吸口气，带着哭腔地说：“出事的就是这个孩子，昨天有个渔民在江里打鱼时候，捞到了孩子的尸体。”

　　尔米瞪圆了眼睛，直觉有些不对劲，“警方怎么说？”

　　徐蔚然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警察说是他杀，你说谁这么狠毒？竟然杀一个五岁孩子！”

　　尔米心中怒意翻腾，稚子何辜！有什么事干嘛冲着孩子去！

　　“人心都是肉长的，两年养只猫都有感情了。这孩子聪明又孝顺，我爸特别喜欢。”徐蔚然吸了吸鼻子，“这事一刺激，我爸人当场就晕了。”

　　尔米拍着徐蔚然的背，帮她顺气，轻声问道：“徐伯伯病得严重吗？”

　　“我爸还好，就是需要静养。”徐蔚然表情似笑还哭，“就是，太突然了。前几天，他还在电话里叫我姑姑，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怎么…怎么就没了，他还那么小个孩子。”

　　还没长大，都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

　　尔米抱着徐蔚然，无声地安慰着她。

　　那些恶鬼也是这样，从来都只知道欺负打不过它们的，哪次她不是打得它们跪地求饶的？这群欺负小孩的人，简直是披着人皮的烂肉。

　　尔米眸光忽明忽暗，这些人渣就不怕死后下地狱吗？！